王忠坤副縣長那刻的腦子真的要炸了……
他實在是太熟悉魏成剛的做派，同時，他最害怕的就是魏成剛這種雲淡風輕的狀態。
這是掩飾，而掩飾意味著潛藏，潛藏式的報複啊！
他剛才是不是都聽見了？
肯定是……
否則他不可能用這種溫柔的眼神跟我說話！
那會兒我跟蔣震交流到最關鍵的時候，他突然闖入！
他就是害怕我將他昨天晚上的後續計劃告訴蔣震！
絕對是這樣的，他肯定是在門外聽到我的背叛了！
怎麽辦？
“忠坤縣長看起來是有些不舒服啊……”
蔣震自然也知道王忠坤在害怕什麽，魏成剛不敲門就突然闖入，還是那麽關鍵點上，八成是聽到了剛才的談話，於是，笑著對王忠坤說：
“……你今天給我提的意見，我虛心接受，關於鄉鎮扶貧這塊兒希望你能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計劃，到時候我們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先去忙吧。”
“行。”王忠坤如蒙大赦，轉身便走了出去。
門關閉後，辦公室裏的氣氛陡然微妙起來。
蔣震沒說話，魏成剛也略有所思。
短短十幾秒，仿佛半個小時般漫長……
“昨晚那麽重要的會，我真應該去參加啊……”魏成剛說：“我今天都聽他們說，新來的這個紀委書記在現場的演說非常振奮人心、很鼓舞士氣啊！”
“確實！”蔣震笑著說：“說起這個如何反腐，王鴻濤書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初我們就在漢東搭檔過，這次我是主動向上級提要求要他過來的。”
“那你的關係真是不簡單，我知道跨省調動可不簡單，得省裏批準吧？”
“那是肯定……嗬，”
蔣震笑著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過自己的保溫杯輕輕喝了一口後，微笑說：
“講真的，我自己一個人在雲亭縣還真挺不起腰來做事兒……好在咱省領導支持咱，知道我要大刀闊斧搞發展，也是全力支持我，隻是現在看來雲亭縣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啊！放火燒紀委書記的房子，這麽畜生的事兒他們都幹得出來，你說這群貪官得黑成什麽樣了啊！”
魏成剛怎會不知道蔣震是在變相罵他，可他隻是勾起淺淺的笑，顧左右而言他說：“年輕就是好啊……幹事情有魄力，領導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幹部啊……我也很欣賞。”
蔣震見魏成剛這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便愈發抵觸。
這是真正的老狐狸精，更是真正的笑麵虎，擅長的就是背後捅刀子的手段。
現在老子和王鴻濤是在明處，他們是在暗處，他們對付我們容易，我們要對付他們則抽絲剝繭難度不小啊。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將他引到明麵上來對抗。
可是，這個成功率可是極小的……
因為在官場上跟人撕破臉是大忌。
所有人都知道誰跟誰有仇，但是，見了麵該打招呼的都打招呼，該談笑風生的也會談笑風生。隻要對方不落馬，臉麵上的東西都得照顧到。
“昨晚發生那麽大的事情，魏縣長怎麽看？”蔣震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半轉頭看著魏成剛問。
魏成剛輕輕歎了聲氣：“唉……這事兒不好說啊。昨天的事情，外界現在傳了很多版本啊……我今天早上就聽說了一個版本，說這剛來的紀委書記跟黑社會走得很近，昨兒剛來雲亭就帶著自己的人跟當地黑社會發生了衝突，然後被人家縱火報複了。”
“嗬，你信啊？”蔣震問。同時，心裏已經問候了魏成剛十八輩祖宗了。還黑社會對抗，這不純他媽放屁嗎？
“蔣書記，你應該知道我的工作履曆吧？嗬，我以前幹過公安的。”
魏成剛說著，很是輕鬆自然地勾起二郎腿，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繼續道：
“這個信與不信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啊……我們還是要看公安部門出具的最終結果啊。就在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還聽說了另一個版本呢。他們說這是搞錯了，那幫縱火犯跟王鴻濤書記所租房子的主人有仇，昨晚上去放火，是想對付那個房主，不是王鴻濤。我覺得這個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嗬……”蔣震在那刻，心裏已經不是罵娘那麽簡單了，感覺這個魏成剛就是在拿他當傻子啊！
“怎麽還笑了？”魏成剛微笑反問。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了景行鎮的李會田書記。”蔣震微笑著說。
聽到李會田的名字，魏成剛臉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
而後，慢慢收攏自己的微笑，頗為嚴肅地看著蔣震說：
“今天過來，一是跟你說明一下昨天請假的事兒；這，第二件事，就是想跟你討論一下李會田的事情。”
“……”蔣震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魏成剛“真誠”的表演。
“李會田這個人有些執拗是真的，但是，本質上還是一名能夠維護地方百姓利益的好幹部。你可以去景行鎮打聽一下，可以隨便抓過一個百姓來問問李會田這個人的人品如何。我相信，百分百會說他的好。”
“他……嗬，”蔣震微笑說：“他這麽能演的嗎？”
“貪汙數額很大嗎？”魏成剛皺眉問。
“不少。”
“據我所知，就是六十萬和幾瓶茅台的事兒嘛！這簡直就是個清官嘛！”魏成剛略顯激動地說。
“關於李會田，我這裏聽了好幾個版本呢……”
蔣震立刻現學現賣，你魏成剛不是玩我嗎？那咱們就彼此玩就是了，笑著說：
“一個版本就是說魏成剛是個戲精，在鄉鎮演了一輩子的戲啊，年年下大雨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衝上堤壩去拍照片，拍完照片第一個跑回家躲雨，而後發照片去宣傳自己。經濟方麵，他總是打著’為百姓著想’的名義斂財，但凡鄉鎮上的工程，那絕對是雁過拔毛啊……聽說去年光是修了個大橋就貪了人家工程方五十多萬。這家夥為了維護好自己權力圈子，經常給自己的小弟官員們發點兒年金什麽的，搞得一眾人都維護他啊！不知道這個版本的李會田，魏縣長是否聽說過啊？”
“沒有。”魏成剛簡單回應。
“那我說說這第二個版本，第二個版本裏麵的李會田就有點兒可憐了……當然，都是聽說的事兒，跟你剛才說得一樣，這裏麵沒有什麽可信與不可信的事兒，就是聊聊而已……”
蔣震看著魏成剛越來越嚴肅的臉，帶著淡淡的笑，繼續道：
“這第二個版本裏麵，可是就有您魏縣長了……他們說，這個李會田如您所言，本質上確實夠樸實夠老實，但是，他想要幹上鎮長書記的，就得給您魏縣長送錢……李會田為了湊錢給您進貢，不得已才開始貪汙受賄，然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體會到金錢與權力的魅力之後，就收不住開始貪汙了。而後，也順利進入了您這個縣長的圈子作威作福。當地老百姓都知道您護著這個犢子，那是敢怒不敢言，就是去抓個人來采訪，人家也不敢實話實說啊。不知道魏縣長對這兩個版本的李會田是如何看待的啊？”
“這……”魏成剛盯著蔣震的臉，“嗬，純屬放屁呀。”
“但願是放屁，我覺得也是放屁，嗬……就跟縱火案要相信警察一樣，這李會田的案件咱們也要相信紀委相關部門，他們肯定會出具一個公正的結果。咱們拭目以待吧。”
魏成剛知道蔣震這是絲毫顏麵都不給了，便慢慢站起身來。
那刻他想要拿出自己土生土長雲亭高官的氣勢來，可是，迎上蔣震那鎮定的麵容，忽然有種“老了”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那種老了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身體都在那瞬間都無力了很多，曾經飽滿的做事激情也跟著忽然降了下來。
他剛才在門外都聽到了，聽到蔣震親口承認了省委那邊的決定，這是省委的決定。
曾幾何時魏成剛覺得自己是天高皇帝遠，誰都管不著。
現如今，麵對蔣震如此亮劍般的態度，在接二連三的攻擊失敗之後，他覺得是到了要隱忍的時候了……
“我還有個會，先過去了。”魏成剛“微笑”著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拉開門把手的時候，又順帶著回過頭，看著蔣震說：“對了，你之前說雲頂集團開礦的事兒，我回去考慮了一下，感覺你的方案確實需要特事特辦！這兩天開個常委會，咱們直接通過吧。”
“好。”蔣震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地說。
看到門被魏成剛溫柔關上，蔣震清晰地感覺到了魏成剛的溫柔。
可是，他覺得這更像是個溫柔的陷阱。
一個人的示弱，是希望在對方那邊贏得一些臉麵。
而對待魏成剛這種貪腐程度，給他臉，就是打雲亭縣五十萬百姓的臉！
——
魏成剛走出蔣震辦公室後，徑直朝著電梯口走去。
忽然發現，王忠坤副縣長竟然在那恭候著他。
看到王忠坤那副惡心的嘴臉，他心裏的火就蹭蹭往上漲！
“魏縣長……”王忠坤趕忙走上前來，看著魏成剛那毫無表情的臉，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跟…跟蔣書記聊得還愉快嗎？”
“哦，挺好的。”魏成剛說著，走進電梯。
王忠坤跟著進去，看到還有其他工作人員時，便沒有繼續問。
出了電梯，跟在魏成剛身後，跟個小跟屁蟲似的一塊走進了魏成剛的辦公室。
那刻王忠坤做好了被魏成剛大罵的準備，以前的時候魏成剛遇到不爽的事情，經常衝他發火大罵，但是，罵完之後，還是會扶持他。
所以，這次他非常希望聽到魏成剛的罵聲。
“找我有事？”魏成剛站到辦公桌前，拿過自己的保溫杯，喝了口冬蟲夏草問。
“沒…沒事兒……”王忠坤仔細端詳著魏成剛的臉，壓製著自己內心的緊張，輕聲問：“蔣書記沒說什麽吧？”
“沒有，簡單地交流了一下而已。”魏成剛微笑說：“你去給蔣震解釋請假的時候，他沒說什麽吧？”
“沒有……讓我下次注意。”王忠坤說。
“嗬，那以後就多注意。”魏成剛微笑說。
“誒！”王忠坤使勁點了下頭，“那我……還有個找我的，我先過去了。”
話畢，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王忠坤走出辦公室，剛走了兩步，就激動地當即停住！
抬手想要打自己一巴掌！
可是，手抬起來時，看到走廊上有人，便又把手慢慢放了下來。
心裏一遍遍地責問自己——怕他幹什麽？怕他幹什麽？怕他幹什麽啊？
剛才怎麽那麽慫啊？
他絕對是聽到了！他絕對是聽到了！
撕破臉就是了，怎麽還跟條狗似的奴性不改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都向蔣震投降了，還怕他魏成剛幹什麽啊！？
“砰！！”
聽到魏成剛辦公室裏傳來保溫杯摔碎的聲音時，王忠坤整個身子電擊一般直立起來，嚇得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似的！
——
魏成剛在辦公室裏，憤怒地盯著了一眼地上摔碎的保溫杯後，慢慢回過頭，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王忠坤這家夥背叛到蔣震那邊了……如果他真的反水，咱們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你知道該怎麽做嗎？……好，越快越好。”
他實在是太熟悉魏成剛的做派，同時，他最害怕的就是魏成剛這種雲淡風輕的狀態。
這是掩飾，而掩飾意味著潛藏，潛藏式的報複啊！
他剛才是不是都聽見了？
肯定是……
否則他不可能用這種溫柔的眼神跟我說話！
那會兒我跟蔣震交流到最關鍵的時候，他突然闖入！
他就是害怕我將他昨天晚上的後續計劃告訴蔣震！
絕對是這樣的，他肯定是在門外聽到我的背叛了！
怎麽辦？
“忠坤縣長看起來是有些不舒服啊……”
蔣震自然也知道王忠坤在害怕什麽，魏成剛不敲門就突然闖入，還是那麽關鍵點上，八成是聽到了剛才的談話，於是，笑著對王忠坤說：
“……你今天給我提的意見，我虛心接受，關於鄉鎮扶貧這塊兒希望你能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計劃，到時候我們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先去忙吧。”
“行。”王忠坤如蒙大赦，轉身便走了出去。
門關閉後，辦公室裏的氣氛陡然微妙起來。
蔣震沒說話，魏成剛也略有所思。
短短十幾秒，仿佛半個小時般漫長……
“昨晚那麽重要的會，我真應該去參加啊……”魏成剛說：“我今天都聽他們說，新來的這個紀委書記在現場的演說非常振奮人心、很鼓舞士氣啊！”
“確實！”蔣震笑著說：“說起這個如何反腐，王鴻濤書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初我們就在漢東搭檔過，這次我是主動向上級提要求要他過來的。”
“那你的關係真是不簡單，我知道跨省調動可不簡單，得省裏批準吧？”
“那是肯定……嗬，”
蔣震笑著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過自己的保溫杯輕輕喝了一口後，微笑說：
“講真的，我自己一個人在雲亭縣還真挺不起腰來做事兒……好在咱省領導支持咱，知道我要大刀闊斧搞發展，也是全力支持我，隻是現在看來雲亭縣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啊！放火燒紀委書記的房子，這麽畜生的事兒他們都幹得出來，你說這群貪官得黑成什麽樣了啊！”
魏成剛怎會不知道蔣震是在變相罵他，可他隻是勾起淺淺的笑，顧左右而言他說：“年輕就是好啊……幹事情有魄力，領導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幹部啊……我也很欣賞。”
蔣震見魏成剛這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便愈發抵觸。
這是真正的老狐狸精，更是真正的笑麵虎，擅長的就是背後捅刀子的手段。
現在老子和王鴻濤是在明處，他們是在暗處，他們對付我們容易，我們要對付他們則抽絲剝繭難度不小啊。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將他引到明麵上來對抗。
可是，這個成功率可是極小的……
因為在官場上跟人撕破臉是大忌。
所有人都知道誰跟誰有仇，但是，見了麵該打招呼的都打招呼，該談笑風生的也會談笑風生。隻要對方不落馬，臉麵上的東西都得照顧到。
“昨晚發生那麽大的事情，魏縣長怎麽看？”蔣震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半轉頭看著魏成剛問。
魏成剛輕輕歎了聲氣：“唉……這事兒不好說啊。昨天的事情，外界現在傳了很多版本啊……我今天早上就聽說了一個版本，說這剛來的紀委書記跟黑社會走得很近，昨兒剛來雲亭就帶著自己的人跟當地黑社會發生了衝突，然後被人家縱火報複了。”
“嗬，你信啊？”蔣震問。同時，心裏已經問候了魏成剛十八輩祖宗了。還黑社會對抗，這不純他媽放屁嗎？
“蔣書記，你應該知道我的工作履曆吧？嗬，我以前幹過公安的。”
魏成剛說著，很是輕鬆自然地勾起二郎腿，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繼續道：
“這個信與不信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啊……我們還是要看公安部門出具的最終結果啊。就在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還聽說了另一個版本呢。他們說這是搞錯了，那幫縱火犯跟王鴻濤書記所租房子的主人有仇，昨晚上去放火，是想對付那個房主，不是王鴻濤。我覺得這個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嗬……”蔣震在那刻，心裏已經不是罵娘那麽簡單了，感覺這個魏成剛就是在拿他當傻子啊！
“怎麽還笑了？”魏成剛微笑反問。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了景行鎮的李會田書記。”蔣震微笑著說。
聽到李會田的名字，魏成剛臉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
而後，慢慢收攏自己的微笑，頗為嚴肅地看著蔣震說：
“今天過來，一是跟你說明一下昨天請假的事兒；這，第二件事，就是想跟你討論一下李會田的事情。”
“……”蔣震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魏成剛“真誠”的表演。
“李會田這個人有些執拗是真的，但是，本質上還是一名能夠維護地方百姓利益的好幹部。你可以去景行鎮打聽一下，可以隨便抓過一個百姓來問問李會田這個人的人品如何。我相信，百分百會說他的好。”
“他……嗬，”蔣震微笑說：“他這麽能演的嗎？”
“貪汙數額很大嗎？”魏成剛皺眉問。
“不少。”
“據我所知，就是六十萬和幾瓶茅台的事兒嘛！這簡直就是個清官嘛！”魏成剛略顯激動地說。
“關於李會田，我這裏聽了好幾個版本呢……”
蔣震立刻現學現賣，你魏成剛不是玩我嗎？那咱們就彼此玩就是了，笑著說：
“一個版本就是說魏成剛是個戲精，在鄉鎮演了一輩子的戲啊，年年下大雨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衝上堤壩去拍照片，拍完照片第一個跑回家躲雨，而後發照片去宣傳自己。經濟方麵，他總是打著’為百姓著想’的名義斂財，但凡鄉鎮上的工程，那絕對是雁過拔毛啊……聽說去年光是修了個大橋就貪了人家工程方五十多萬。這家夥為了維護好自己權力圈子，經常給自己的小弟官員們發點兒年金什麽的，搞得一眾人都維護他啊！不知道這個版本的李會田，魏縣長是否聽說過啊？”
“沒有。”魏成剛簡單回應。
“那我說說這第二個版本，第二個版本裏麵的李會田就有點兒可憐了……當然，都是聽說的事兒，跟你剛才說得一樣，這裏麵沒有什麽可信與不可信的事兒，就是聊聊而已……”
蔣震看著魏成剛越來越嚴肅的臉，帶著淡淡的笑，繼續道：
“這第二個版本裏麵，可是就有您魏縣長了……他們說，這個李會田如您所言，本質上確實夠樸實夠老實，但是，他想要幹上鎮長書記的，就得給您魏縣長送錢……李會田為了湊錢給您進貢，不得已才開始貪汙受賄，然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體會到金錢與權力的魅力之後，就收不住開始貪汙了。而後，也順利進入了您這個縣長的圈子作威作福。當地老百姓都知道您護著這個犢子，那是敢怒不敢言，就是去抓個人來采訪，人家也不敢實話實說啊。不知道魏縣長對這兩個版本的李會田是如何看待的啊？”
“這……”魏成剛盯著蔣震的臉，“嗬，純屬放屁呀。”
“但願是放屁，我覺得也是放屁，嗬……就跟縱火案要相信警察一樣，這李會田的案件咱們也要相信紀委相關部門，他們肯定會出具一個公正的結果。咱們拭目以待吧。”
魏成剛知道蔣震這是絲毫顏麵都不給了，便慢慢站起身來。
那刻他想要拿出自己土生土長雲亭高官的氣勢來，可是，迎上蔣震那鎮定的麵容，忽然有種“老了”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那種老了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身體都在那瞬間都無力了很多，曾經飽滿的做事激情也跟著忽然降了下來。
他剛才在門外都聽到了，聽到蔣震親口承認了省委那邊的決定，這是省委的決定。
曾幾何時魏成剛覺得自己是天高皇帝遠，誰都管不著。
現如今，麵對蔣震如此亮劍般的態度，在接二連三的攻擊失敗之後，他覺得是到了要隱忍的時候了……
“我還有個會，先過去了。”魏成剛“微笑”著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拉開門把手的時候，又順帶著回過頭，看著蔣震說：“對了，你之前說雲頂集團開礦的事兒，我回去考慮了一下，感覺你的方案確實需要特事特辦！這兩天開個常委會，咱們直接通過吧。”
“好。”蔣震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地說。
看到門被魏成剛溫柔關上，蔣震清晰地感覺到了魏成剛的溫柔。
可是，他覺得這更像是個溫柔的陷阱。
一個人的示弱，是希望在對方那邊贏得一些臉麵。
而對待魏成剛這種貪腐程度，給他臉，就是打雲亭縣五十萬百姓的臉！
——
魏成剛走出蔣震辦公室後，徑直朝著電梯口走去。
忽然發現，王忠坤副縣長竟然在那恭候著他。
看到王忠坤那副惡心的嘴臉，他心裏的火就蹭蹭往上漲！
“魏縣長……”王忠坤趕忙走上前來，看著魏成剛那毫無表情的臉，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跟…跟蔣書記聊得還愉快嗎？”
“哦，挺好的。”魏成剛說著，走進電梯。
王忠坤跟著進去，看到還有其他工作人員時，便沒有繼續問。
出了電梯，跟在魏成剛身後，跟個小跟屁蟲似的一塊走進了魏成剛的辦公室。
那刻王忠坤做好了被魏成剛大罵的準備，以前的時候魏成剛遇到不爽的事情，經常衝他發火大罵，但是，罵完之後，還是會扶持他。
所以，這次他非常希望聽到魏成剛的罵聲。
“找我有事？”魏成剛站到辦公桌前，拿過自己的保溫杯，喝了口冬蟲夏草問。
“沒…沒事兒……”王忠坤仔細端詳著魏成剛的臉，壓製著自己內心的緊張，輕聲問：“蔣書記沒說什麽吧？”
“沒有，簡單地交流了一下而已。”魏成剛微笑說：“你去給蔣震解釋請假的時候，他沒說什麽吧？”
“沒有……讓我下次注意。”王忠坤說。
“嗬，那以後就多注意。”魏成剛微笑說。
“誒！”王忠坤使勁點了下頭，“那我……還有個找我的，我先過去了。”
話畢，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王忠坤走出辦公室，剛走了兩步，就激動地當即停住！
抬手想要打自己一巴掌！
可是，手抬起來時，看到走廊上有人，便又把手慢慢放了下來。
心裏一遍遍地責問自己——怕他幹什麽？怕他幹什麽？怕他幹什麽啊？
剛才怎麽那麽慫啊？
他絕對是聽到了！他絕對是聽到了！
撕破臉就是了，怎麽還跟條狗似的奴性不改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都向蔣震投降了，還怕他魏成剛幹什麽啊！？
“砰！！”
聽到魏成剛辦公室裏傳來保溫杯摔碎的聲音時，王忠坤整個身子電擊一般直立起來，嚇得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似的！
——
魏成剛在辦公室裏，憤怒地盯著了一眼地上摔碎的保溫杯後，慢慢回過頭，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王忠坤這家夥背叛到蔣震那邊了……如果他真的反水，咱們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你知道該怎麽做嗎？……好，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