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震: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處在昏迷中,或是已經死了。


    如果我在昏迷之中,請不要給我搶救,不要讓我渾身插滿管子,就讓我如此離開就好。


    我自知時日無多,兒子和孫子都國外,生活安逸,臨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齊立勝那邊,你一定要常去走動,雖然齊立勝在南雲省子弟眾多照你不顧,但是,他已經認識你,自然要多走動走動。


    再者,我知付國安撤你之心未死,我死之後你在這南雲恐受冷落,你若是去找徐老,我覺得也是一條明路。我雖然曾做過高官,但是,官場上的是非爭鬥我經曆得並不多。我家世好,沒人敢跟我爭。我與人客氣,衣食豐裕,沒有什麽私欲,並未經曆過什麽官場爭鬥。


    可你不同。你平民起身,想要在這關係千絲萬縷的官場之上立足,怕是要吃不少苦頭。官梯子就那一根,底下卻無數人攀爬,這方麵你就得找徐老好好請教請教了。我一開始任職就是省裏任職,對下麵的事情隻是知道一二,可老徐那裏全是經驗之談,你切記要聽他的話,但也注意時勢之不同,要有自己的理解與運用。切不要私欲遮蔽雙眼,謹記為官者造福百姓之理。


    唉。徐老身體也不好呀。老魏頭應該快出來了吧?他身體好,雖關係基本是軍方的關係,但其中有很多軍轉幹的關係可在未來給你增添幫助。等他出來之後,肯定會主動聯係你的。不過,打鐵還需自身硬,想讓他們待見你,你首先要自己優秀才可以。你一定要保持自律,切莫將自己抹黑,珍惜好自己的羽毛未來才能騰飛。


    我父親葬於寶山,我死之後,請將我葬到明坤南郊我妻子墳旁,但記得將我棺材頭朝向北方寶山,我要向我父親謝罪。


    對了,別忘了我給你說過的事。我做了一輩子官,卻不知道這官到底是什麽,政治到底是什麽。哪日你若是明了,記得到我墳前,與我說說。


    阿震,很高興認識你,認識你很高興。”


    ——


    那晚蔣震拒絕了醫生的插管搶救,而後,蔣震握著秦老的手,淩晨兩點,在心率儀“嘀”的一聲長鳴中,秦老走完了他的一生。


    因為秦老早已安排好自己的墓地,蔣震一天時間就料理完了秦老的後事。


    傍晚回到秦老的住處後,他給秦老的幾位好友,包括齊立勝省長都發送了短信訃告。


    齊立勝省長打來電話,簡單說了兩句之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像是默哀,也像是回憶。


    “昨天早上秦老就可能覺察到了……”齊立勝說:“他早上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你的事情。我嘴上向秦老保證說,會把你提攜起來,可是…可是你得罪了付國安啊。我,隻能力所能及地給你提供一些幫助,但是,提攜你怕是要等付國安離開南雲才行了。”


    蔣震知道,等付國安離開南雲的時候,怕是齊立勝也會被調走。


    他們這些正部級的調動,都是跨區域大調動,為的就是防止他們形成固定的利益團體。所以,像齊立勝這種本地土生土長的省長,怕是比付國安這個外來的書記更容易被調走。


    “我會做好縣委書記的工作,安心等待。”蔣震說。


    “嗯,好。好。”


    齊立勝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


    蔣震將家門鎖好之後,便乘坐出租車去了機場。


    在購買去京城的機票時,他忽然想到了徐晨升和李靈芝,繼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付小青。


    然後,直接買了飛往漢東的機票。


    抵達漢東省城時,已經是夜裏九點了。


    因為沒有對耿思瑤說自己回來,便直接坐著出租車去了付小青的小區。


    其實,蔣震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隻是遵循著內心裏的想法就這麽來了。


    站在付小青樓下的時候,他想撥通付小青的電話,卻又覺得這是對不起耿思瑤的一種行為。


    哪怕如此,他還是給付小青打了過去。


    “喂?”付小青接起電話。


    蔣震看著付小青臥室窗戶上的燈光,輕聲問:“還沒睡吧?”


    “剛準備睡。”


    “陽陽睡了嗎?”


    “睡了……”


    “那你下來吧?我在你家樓下。”


    “啊?”付小青趕忙打開窗,看到樓下的蔣震時,凍得趕忙關上窗,“這麽冷的天,你!……你等我。”


    付小青趕忙穿上羽絨服後,便要出去。


    李愛榮正在客廳看電視,見付小青匆匆忙忙要出去,便問:“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啊?”


    “有個快遞忘拿了!你看著陽陽點兒!”付小青說著,便跑了出去。


    ——


    蔣震看到付小青從單元門裏出來的時候,內心就有種特殊的滿足感。


    那刻他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想見她。因為秦老的死,讓他心裏空蕩蕩的。這種空蕩蕩的感覺很難受。隻有自己最在乎的人才能彌補那種空蕩。


    “走,”付小青走過去拉著蔣震的胳膊說:“趕緊上車,外麵太冷了。你也不怕凍感冒。”


    “我沒那麽嬌貴。”蔣震感受著付小青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這是跟耿思瑤在一起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思瑤呢?”付小青問。


    “我回來,沒跟她說。”蔣震如實說。


    付小青聽後,挽著蔣震的手當即鬆開,隱約還有種偷情的感覺,將車遙控開之後,疾步上了車。


    打開暖風,車裏很快就暖和起來。


    付小青摘下羽絨服的帽子,輕輕拉開胸前的拉鏈,發香瞬間在車廂內蕩開。


    蔣震嗅著付小青的發香,看著她那可人的臉,那種熟悉感讓他的眼神都不自覺地溫柔下來。


    付小青仍舊不敢近距離地看他,更怕陷進他深邃的目光裏,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故作淡定地問:“為什麽不跟思瑤說一聲?”


    “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死了。”蔣震說:“秦老,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老人。”


    “南雲那個?”


    “嗯……”


    “生病死的?”付小青看著蔣震問。


    “嗯……”蔣震那刻,忽然發現自己的眼淚有些繃不住,趕忙轉過頭去,看著外麵被冷風晃動著的枯樹,說:“他對我很好,然後…這心裏說不出究竟是種什麽感覺。他不是我的親人,我卻覺得他就是我的親人。比親人還要親。處理完他的後事,我這心裏就跟空了似的,然後…然後就特別想見你。”


    付小青伸過手去,想要握住蔣震的手給他點安慰。


    可是,伸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住……


    想到自己跟他的“姐弟”關係時,又再次往前,握住了蔣震的手。


    蔣震握住付小青的手時,心裏一直憋著的情感,忽然就控製不住地開始釋放,坐在副駕駛上的身子直接彎下去後,身子一動一動地哭了出來。


    付小青無法共情,畢竟秦老的模樣她都沒有見過,隻是遞過紙巾去,眼睜睜看著蔣震釋放內心的痛苦。


    哭了一會兒之後,蔣震直起身子,擦了把眼淚後,攥著付小青的手,愣愣地看著車窗外的夜。


    “你認識李靈芝吧?”蔣震忽然說:“他前段時間為了徐晨升自殺了。但是,沒有死。”


    “我聽我媽說了。”付小青說:“肖波現在被抓進去了不是?前天我和我媽還去了趟趙麗麗那。靈芝搬回去跟她媽一起住了。”


    “你知道他們倆的故事嗎?”蔣震問。


    “嗯……”付小青說:“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他倆談戀愛了。靈芝姐可喜歡徐晨升了,徐晨升本身也很優秀,隻是後來晨升哥出國了。那段時間,靈芝姐就跟丟了魂似的,後來結婚之後,我以為她好了,沒想到還那麽想不開。”


    “你想得開嗎……”蔣震問。


    付小青如果真想開的話,那天見麵回家之後就不可能痛哭。


    付小青撒謊說:“早想開了……你以後對耿思瑤好點兒就行。”


    “我還是想不開。”蔣震握住付小青想要抽離開的手,“我怎麽都想不開……”


    “你要再這樣,年底我就跟李立強結婚。”付小青冷目說。


    迎上付小青這冷冷的目光,蔣震沒有絲毫冷意,反而有種熟悉的感覺,“你這眼神,特像第一次見你那時候,跟個冰山女總裁似的。”


    付小青聽後,嘴角就控製不住上翹,整個人也裝不下去了。


    “你笑起來還是那麽好看……”蔣震看著她的笑,感覺整顆心都跟著蕩漾起來。


    “你這麽跟我說話時,我就感覺咱倆特別不道德。”付小青正色說。


    “我知道你跟李立強沒關係。”蔣震說:“上次回去之後我就想明白了。你找李立強過來,就是陪著你演戲的。對嗎?”


    付小青使勁抽開自己的手,低聲說:“李立強人挺好的,我真可能會跟他結婚。耿思瑤也挺好的,你應該跟她結婚。”


    “付小青……”蔣震忽然喊了她一聲。


    “嗯?”付小青不解地轉過頭來。


    蔣震的身子忽然壓過去,怕她逃離,雙手比身子更快一步摟住了她的脖頸,而後,直接吻了上去……


    付小青麵對這猝不及防的吻,本能地去推,可是,根本推不動。


    感受著蔣震的唇,感受到那種熟悉的觸感,她心裏亂極了……


    “嗯!”她使勁擺頭,“別這樣!我們不能這樣!——嗯!”


    蔣震沒有理會她的掙紮,再次強吻住她……


    可掙紮怎麽抵得住內心裏的真實欲望,隻是那麽一絲放鬆,骨子裏的愛就以排山倒海之勢將所謂的道德和倫理淹沒了。


    “你……”付小青雙手扶住蔣震的額頭,眼神迷離地看著他說:“……你要…你要把我變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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