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徐老的電話,蔣震便感到一種空虛無力感。


    走到旁邊的洗手間,洗了把臉後,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沒有去想徐老的任務,因為這個任務太簡單——拿上徐晨升的鑒定樣品去交給李愛榮就好。


    他那刻感到複雜和不舒服的——是未來……


    當染指了權力的味道之後,人是會變的。


    如果從來沒有幹過縣委書記,如果從來沒有嚐到過權力的滋味,蔣震此刻不會這般難受。


    權力是會上癮的,蔣震也上癮了。


    可是,想要守住雲亭縣委書記這個職務,何其難啊?


    付國安現在大權在握,換了一般人怕是早就跑了。


    但是,蔣震舍不得雲亭縣潛在的礦產開發利益,更舍不得放棄自己已經布好的發展大局。


    城投已經成立,舊城改造計劃也已經上馬,過完年之後馬上就準備動員拆遷,大搞基礎設施建設。


    蔣震有信心掃除雲亭官場的腐敗問題,更有信心帶領雲亭人民把經濟提上去!


    可如此形勢之下,付國安怎麽會放過我蔣震?


    倘若在雲亭幹不下去的話,就得回漢東來啊……


    回漢東後,還必須要跟耿思瑤結婚才行。


    否則,沒有耿東烈幫襯的話,自己當真會成為徐老嘴中所說的凡夫俗子啊。


    想到這些,蔣震便覺得不能跟耿思瑤輕易分手了。


    分手的後果,實在是太嚴重。


    此時此刻,要把情義先放兩邊,要把利字擺中間……


    覺察到自己的心思之後,蔣震便產生一種“排斥力”。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變化,這種心理上的變化會產生一種自我排斥。因為,這跟自己之前的性格不符,跟之前那個善良的自己不同!


    可是,徐老也曾說過:人進步的過程,就是不斷殺死自己的過程。將昨日的自己殺死之後,才能站上另外一個高度。


    很多人之所以停滯不前,就是因為他們無法順應環境,無法、也舍不得殺死昨天的自己。


    “蔣震?”耿思瑤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


    蔣震擦了把臉後,趕忙走出洗手間。


    耿思瑤穿著粉紅色的睡衣站在臥室門口,臉上還保持著剛才的倔強,直勾勾盯著蔣震。


    “怎麽?”蔣震笑著走過去:“擔心我走了啊?”


    耿思瑤白了他一眼後,轉身就回了臥室。


    蔣震走進去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半躺到床頭,撅著小嘴,一臉等人哄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當蔣震決定扮演戀人角色的時候,很多台詞慢慢就出現在了腦海裏。


    他走到床邊坐下,牽過耿思瑤的手,一臉溫柔地說:“你也去過雲亭,更知道雲亭那邊的複雜……我前段時間真的很忙,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呢。”


    “我就搞不懂了……”耿思瑤皺眉說:“你為什麽那麽拚命?你缺錢嗎?還是說你就是喜歡當官?當官很爽?”


    “我有我的夢想……”蔣震說:“我不相信來世,也不信前生,我覺得人隻有活一次的機會。所以,我想要趁活著的時候,能更多地看清這個世界,我想要弄明白政治是什麽、社會是什麽、怎樣才能走上一條偉大的路,等等……我不缺錢。我若是想要錢,我動動手腳就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是,那種清湯寡水的生活,那種安逸的生活,我不想要。”


    “你就是想要登頂看風景!對不對?”耿思瑤問。


    “也可以那麽說……”蔣震笑著說:“每個男人都想登頂,我也是那些男人之一。我承認,我就是想要登頂權力巔峰,也隻有在權力的巔峰之上,才能真正看透、看清這個世界。我想帶著清醒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糊塗地過活。”


    聽到蔣震如此真誠的話,耿思瑤也不知道怎麽懟他了。


    但是,想到他這段時間的冷淡,心裏那股子氣就憋得慌,想發火還發不出來。


    蔣震怎會瞧不出她那小心思,輕輕附身過去,近距離盯著她的眼睛,“怎麽做,你才能不生氣啊?”


    耿思瑤如此近距離地看著蔣震的臉,腦海裏隻有四個字“帥氣逼人”!


    “你閃開……”耿思瑤眼中的氣憤明顯已經慢慢降了下來。


    “我錯了。”蔣震說著,忽然一個前傾,直接吻住了耿思瑤的唇。


    耿思瑤被吻住之後,當即就閉上了眼睛,開始享受這久違的甘霖。


    可,蔣震雖然在吻,可心思卻已經開始飄蕩。此刻的他,是在用計謀,而非深情了。


    耿思瑤被吻出了欲望,直接伸手摟住蔣震的脖頸,慢慢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蔣震剛想說這大白天的不合適時,耿思瑤卻已經“凶巴巴”地壓下身來,並吻住了蔣震。


    同時,手也開始解蔣震的衣服。


    “這大白天的……”蔣震說。


    “誰規定白天不能做了啊?”耿思瑤的眼神已經迷離,跟隻貓似的匍匐在蔣震的胸膛上,輕輕解著他的扣子問:“怎麽?對我失去興趣了?還是說被別人給喂飽了?”


    聽她這麽說,蔣震心裏就有種愧疚,“我去洗洗。”


    “我媽在外麵呢……”耿思瑤笑著對他耳鬢廝磨,“大白天洗澡,不怕她笑話你啊?”


    “那等晚上的來……”蔣震說。


    耿思瑤的手忽然不老實地探過去,笑著說:“隻要你不做對不起我的事兒,再髒我也不嫌棄你。”


    蔣震心裏可不那麽想,昨晚上被劉晴趁著醉酒時那個了。今天白天家裏那麽親戚拜年,也找不出個時間去洗,這會兒要是再跟思瑤發生關係,那簡直太…太亂了……


    “我去簡單洗洗。”蔣震說著,當即起身要去。


    耿思瑤見狀一把將他拉回來,“你怎麽怪怪的?”


    “……”蔣震故作皺眉模樣,頗為嚴肅地說:“衛生總得注意啊!而且,安全措施也得到位,你這裏有“工作服”嗎?”


    “我去拿!”耿思瑤說著,當即跑出去後,鑽進了她媽的臥室。


    蔣震趁機趕忙去了洗手間,並關上了門。


    那刻,感覺這所謂的戀人間的浪漫情調,都在這些謹慎動作中喪失了。


    剩下的,隻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行動……


    不過,“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倒是真的。


    隻要兩人有情,就沒有在床上解決不了的矛盾。


    耿思瑤被蔣震“征服”得綿軟無力之後,所有的氣兒也都跟著釋放了出來。


    此刻看向蔣震的眼神裏透著聰明,更透著綿綿不絕的愛意。


    ——


    中午自然是在耿思瑤家吃飯,可是因為下午還有事,蔣震並沒有陪耿東烈喝酒。


    耿東烈問了蔣震雲亭最近的業務後,對蔣震這個女婿更是歡喜得不得了。不過,耿東烈也知道付國安打擊他的事情,便說了自己的想法。


    “你在雲亭不是長久之計,你剛才不是說那個秦老死了嗎?如果他晚死個一兩年,你絕對可以憑借你的政績跟齊立勝省長他們混熟,並讓他們給你坐鎮後方。可是,現在這情況,你怕是得早點兒回來了啊!”


    這英雄所見略同,耿東烈跟徐老所想得一樣。


    “如果實在混不下去的話,我就回來。但是,如果能給我半年時間的話,我有信心能坐穩雲亭縣的交椅。”蔣震很是認真地說。


    “回來多好啊……”耿思瑤說:“你要是想回來,有我爸在,還不是所有縣市區隨便你挑啊?”


    “思瑤……”耿東烈罕見的麵露不悅,低聲說:“我跟蔣震聊工作上的事情時,你別插嘴。”


    “思瑤,”耿思瑤母親也說:“你吃飯,別跟他們聊工作上的事情,快吃。”


    “切!”耿思瑤將碗筷輕輕一推,“你們吃吧!我不吃了!”


    蔣震見耿思瑤生氣,並沒有去哄。


    他明白耿東烈的心思……跟徐老說得一樣,隻要他沒有跟耿思瑤結婚,耿東烈是不會盡心盡力提拔他的。


    “最近跟徐老有聯係嗎?”耿東烈問。


    “沒有。”蔣震撒謊說。他知道耿東烈非常怕徐老。雖然耿東烈是徐老的“弟子”之一,但是,感情並不深厚,利益方麵倒是有很深的聯係。否則,當初徐老也不會讓他去昌平對付蔣震。


    “我聽說他這次好像是快不行了?”耿東烈輕輕皺眉說。


    蔣震心裏微微一驚,感覺這事兒怎麽傳得如此之廣?


    徐老做事非常注重保密,這可不像是徐老的作風啊……


    “是嗎?”蔣震故作不知,“那我下午抽空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嗯,就當是給他拜年。”耿東烈說:“來,你以茶代酒吧!這新的一年,祝你一帆風順!”


    “謝謝耿叔!”蔣震趕忙端起茶杯,放下茶杯後,起身說:“我去看看思瑤。”


    “嗬嗬,去吧去吧!”耿東烈笑著擺了擺手說。


    “嗬,這蔣震看著比以前會疼人了……”耿思瑤的母親笑著說。


    “你也看出來了?”耿東烈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隻是目光之中沒有思瑤母親那種開心,而是透著絲不悅。


    “你怎麽了?”思瑤母親問。


    “這家夥變了……”耿東烈放下酒杯後,目光中透著絲陰沉,“這個蔣震太狡猾,我對他是越來越不放心了。”


    “我感覺挺好的啊!憨厚老實本分……我感覺挺好。”


    “你懂什麽啊……”耿東烈鬱悶地端起那杯洋酒,一口飲盡!


    “你不說我怎麽會懂?思瑤那麽喜歡他,你怎麽還有意見了?以前的時候,也沒見你像今天這樣啊。”


    “別煩我了!”耿東烈站起來後,轉身朝著一樓的臥室走去。


    思瑤母親被耿東烈這聲“別煩”給吵得眼眶通紅。


    耿東烈也不想惹妻子不悅,可是,他心裏是真不舒服。


    他以前之所以看重蔣震這個女婿,最開始是因為徐老。後來,徐老不待見蔣震之後,他便想著讓耿思瑤跟蔣震分手。可是,耿思瑤卻為了救蔣震而跳樓,後來還直接跑到了雲霆去跟蔣震過日子,還懷了孕!


    不過,那時候有秦老啊!


    秦老雖然比不得徐老,可是在南雲是完全可以輔佐蔣震登上高位的啊!


    但是,誰他媽知道,這個秦老竟然死翹翹了?


    秦老死了也不要緊,還有徐老,徐老跟蔣震的關係也已經緩和,也開始重新幫助蔣震了。


    但問題是,徐老馬上也要嗝屁了啊!


    這他媽的……


    如此看來,蔣震未來還能指望誰?


    不就得指望我這個丈母爹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還要這個蔣震幹什麽?


    耿思瑤的那些追求者裏麵,隨便挑出個來,哪個不比他蔣震強?


    他奶奶的……耿思瑤這傻妞,怎麽就不長腦子呢?


    沒腦子,還脾氣大,真他媽的……


    還有這傻子蔣震!


    他還不趁著徐老活著的時候,趕緊滾回漢東來!


    竟然還想憑借一己之力跟付國安掰掰手腕試試?


    這不是他媽的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嗎?!


    付國安弄死他才好呢,省得以後回來禍害我們耿家!


    唉……他媽的。


    ——


    下午三點,蔣震跟徐老的人碰麵後,拿著徐晨升的dna鑒定樣品就去了付小青家。


    那會兒已經跟付小青通過電話,知道她和她母親剛回家。


    付小青問蔣震是不是要過去找她,蔣震說是去找李愛榮。


    “你找我媽幹啥啊?”付小青不解地問。


    “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一說。”


    “什麽事?”


    “我馬上到樓下了……見麵聊吧。”蔣震說著,掛斷電話並將車開進了小區門口。


    ——


    “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李愛榮問了一聲,並走向門口。


    付小青趕忙打開我臥室門,一臉不解地看向門口。


    “蔣震?”李愛榮看著蔣震那張臉,心裏就亂了起來,“你,你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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