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坐下?


    李耀東聽到王立誌這麽說的時候,整個人就懵住了。


    ——我這都跟他們打完招呼了!


    ——你這突然不讓我走了是什麽意思?


    “先坐下……”王立誌很是嚴肅地盯著他,低聲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說。”


    王立誌說完之後,轉身就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臉上很是嚴肅,尤其是跟嚴厲行對視了一眼之後,表情嚴肅到已經看不到任何醉意了。


    付國安雖然吃了解酒藥,但是,真實酒量他是這裏麵的倒數第一。


    此刻王立誌越來越清醒,但是,付國安的醉意卻是越來越重……


    “怎麽個情況啊?沒完了啊?”付國安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冷目掠過一桌人之後,落在剛坐下的王立誌身上,“李耀東想走,你怎麽不讓他走啊?別以為你小聲說話我聽不到了啊!你為什麽不讓他走啊?”


    “付書記,您別急……”王立誌輕輕扶著付國安的胳膊,安撫之後,轉頭看向嚴厲行說:“嚴書記,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提前通個氣兒呢?你這樣,實在是不妥啊。”


    “什麽事啊?”嚴厲行不解地問。


    王立誌輕輕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轉頭又看了眼李耀東,想到原本自己和省長都離開之後,李耀東幹漢東省的省委書記,未曾想半路裏殺出個嚴厲行來。


    此刻,他看向李耀東的眼神都有些發虛、鬱悶,回過頭看向嚴厲行說:“你馬上空降到漢東來擔任省委書記,這,你應該是知情的吧?”


    “知情。”嚴厲行毫不遮掩地說:“但是,這種事情我們是要保密的……隻不過你說出來之後,我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承認,這件事情我是知情的,而且,組織方麵的這次調動還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不過,我不知道這種特殊性傳達了組織上何種意思。”


    “放屁!”付國安的醉意越來越深,醉態也越來越明顯,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之後,非但沒有清醒,反而像是受了刺激的狂躁症患者,蹭一下站起來,指著王立誌說:“你吹什麽牛逼啊?你腦子燒壞了嗎?你走之後,漢東省的省委書記是李耀東的!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板上釘釘知道什麽意思嗎?老子給他上的板!老子給他上的釘!板上釘釘!!”


    李耀東聽後,整個人的臉都白了……


    臉上雖然保持著鎮定,但是,心裏真的可以用巨浪滔天來形容!


    自己這個省委書記眼瞅著就要實現了啊!


    這是自己去找了付國安,付國安又找了鞏老,這是上去半年前就確定下來的事情啊!


    自己忍著心中的激動,忍著這份期待,小心翼翼這麽大半年,眼瞅著馬上實現的時候,竟然發生這種突變?


    “付書記,您剛才也聽見了啊……”王立誌指著嚴厲行,對付國安說:“剛才老嚴都說已經接到任命消息了。”


    “可拉倒吧!你們真是都喝醉了!”付國安搖搖晃晃地掏出手機,給自己秘書打過電話去,“過來!”


    他秘書倒是機靈,一直在門外守候著,掛斷電話就敲門進來。


    進來之後,當即上前攙扶,手法之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付國安勾搭著秘書的脖子,指著陳老說:“陳老啊!咱們都散了吧!瞧瞧他們,都說胡話了!嗬,散了!散了散了都散了!今晚這是喝的什麽酒啊!走了!走了走了!都撤!”


    李耀東見狀,趕忙站起身來扶住付國安的手臂,一起將付國安扶出門外。


    房間安靜下來之後,除了王立誌之外,其他人的臉色當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尤其是魏軍猛,嘴角勾著的那笑意,大有一副——你再牛逼啊——老子放大招了!你再來啊!


    “老師……”王立誌轉頭說:“您還喝嗎?”


    “我無所謂……”陳老說著,指了指魏軍猛說:“不過,我感覺他們還沒喝夠,要不再倒上一杯吧?”


    “嗬……好。”王立誌嘴上說著好,心裏卻是異常的低沉。


    他知道連自己這個“老師”,現在都已經不是自己人了。


    “蔣震啊?”嚴厲行說:“幫忙倒個酒,我跟陳老喝一杯。”


    “好。”蔣震馬上給眾人斟酒。


    可是,當嚴厲行準備單獨敬陳老酒的時候,陳老輕輕抬手說:“等等吧。”


    “等等?”嚴厲行一臉不解。


    “李耀東還沒回來呢。”陳老說。


    “他還回來嗎?”嚴厲行問王立誌。


    王立誌怎麽會不了解陳老師的意思,安排著嚴厲行坐下之後,拿起手機給李耀東打了過去。


    這邊剛打過去,手機鈴聲便在門外響起。


    而後,門直接推開,手機鈴聲也愈發清晰起來。


    王立誌掛斷電話,指了指李耀東的座位說:“坐吧。”


    李耀東在得知嚴厲行即將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之後,整個人忽然就像是比別人矮了半截似的。


    這種來自職務層級的壓力,這種明明就要站上頂峰卻忽然被人家踩了一腳的感覺,當真是非常不爽的。


    可是,再不爽,這酒局你能不回來嗎?


    你能跟付國安那個喝醉的人走嗎?


    不行的啊……


    你肯定是要回來的!


    你要跟嚴厲行這個即將到任的省委書記在麵子上過得去啊!


    哪怕心裏恨不得他死,但是,臉上不能露出半分不悅來啊!


    “小嚴啊……”陳老見蔣震給李耀東倒上酒之後,開口說:“這杯酒呢,你先不要急著跟我喝,我呢有一個小小的提議。”


    “您說。”嚴厲行一臉尊重地半轉身過去。


    陳老慢慢起身之後,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眾人見狀,那自然是趕忙跟著起身端起酒杯來。


    “這杯酒啊……”陳老看向嚴厲行那個說:“我們一塊兒敬你和立誌!”


    “這不行!這哪兒行啊!使不得使不得!”嚴厲行說。


    “老師,我們敬您才對,怎麽能讓您敬我們呢?”王立誌也說。


    “要想好、大敬小!這不是咱們漢東的老話嗎?嗬……”陳老笑著說:“我呢,今天非常高興……我當年也是在漢東任職過書記的人,承蒙你們這些小輩們眼中還有我這個陳老師,能在這年味濃重的春節時期把我邀請過來,我真是打心眼兒裏開心、高興!”


    這酒聽起來是陳老師敬他們兩人的酒,可是陳老師的目光自始至終隻停留在嚴厲行身上,繼續道:


    “嗬,來到漢東喝酒很開心,但是更讓我開心的,是你跟立誌兩人的交接!有幸見證啊!有幸見證……在此呢,我對立誌提出表揚,表揚他這些年為漢東做出的貢獻,同時呢,我要對你進行勉勵,勉勵你未來能超過我、超過立誌,把漢東的發展再升一個台階!來,這杯酒我們大家一起敬你們倆!幹了!我也幹了!嗬嗬嗬嗬!”


    眾人見陳老一口幹掉小半杯之後,也齊齊跟著陳老喝了下去。


    李耀東見狀,自然也是一口幹掉,放下酒杯之後,不經意轉頭時,迎上了魏軍猛的臉。


    看著魏軍猛那表情,那明顯是在嘲笑他啊——不是說不喝了嗎——這會兒怎麽一喝一個不吱聲了呢?


    “都喝不少了……”陳老坐下後,微笑說:“我看,咱們就不要再倒酒,不要再展開表示了。不過,結束之前,我還想問一下——這個,對蔣震提省委常委這件事,在場的,有誰不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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