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乃是肥頭大耳的句芒軒大公子,夏文宗。


    陳輕舟一驚,難怪之前聽趙天放說到“西門堡”的時候,幾個同門看向軒轅長卿的眼神有些奇怪,看來這位西門如楓確實和天賜派有關係。


    此言一出,天賜派門人都臉色陡變,尤其是軒轅長卿,劍眉緊皺,手中南明離火神劍緊緊攥起,像是提到了什麽極度不願想起的事。


    陳輕舟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淺漁,低聲道:“西門如楓是誰啊?”


    淺漁自小在天賜長大,自然知道,“藍首座的大弟子,當年號稱中州第一美男子,與軒轅師兄並稱天賜雙驕。”


    陳輕舟奇道:“我怎麽沒見過他?”


    淺漁微微搖頭,語氣中滿滿的惋惜,“三年前龍城決之後,我也沒見過他了。”


    龍城決是中州一項比武盛事,人人皆可參與,不過五大玄門的長老以上的武者都不會參加,而是把機會留給年輕一輩。


    軒轅長卿便是上屆龍城決的魁首,為天賜派打響了名頭,也正因如此,才被升為長老。


    被人問到了臉上,天賜派這邊不可能充耳不聞,張靈君見軒轅長卿不想開口,便道:“不錯,西門如楓師從天賜藍亭落首座門下。”


    夏文宗的又肥又醜的臉藏著笑意,“這就是了,西門如楓號稱醉劍衝霄,聽說當年與軒轅長老並稱雙驕,他既然出身西門堡,又是堡主獨子,恐怕與此事難脫幹係吧?問問他,應該能得知幾分原委。”


    經過夏文宗這麽一提醒,其它三大玄門也想起了此事,都紛紛附和,要天賜給個交代。


    天賜眾人都麵露難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五大玄門大義雖正,妖火焚城時也能團結一致抵禦萬妖,但平時暗地裏的勾心鬥角也在所難免。


    天賜派近十幾年來在段天南的領導下,實力與日俱增,江湖威望高居不下,門中抗妖師的數量隻遜色於人數最多的玄水教。


    再論人間武道,隻有金禪寺的佛門大法能稍勝一籌,不過方外之人少染凡塵,所以,很多人族俗事便隱隱以天賜派為尊了。


    其他各派或嫉妒、或不平,如今有話柄擺在眼前,又豈會輕易放過?


    軒轅長卿作為領隊,再繼續沉默隻會折損師門的聲譽,他緩緩起身,麵色莊嚴,不怒自威之下,眾人很快安靜下來。


    軒轅長卿冷聲道:“諸位同道,夏公子所言不虛,西門如楓的確是天賜弟子,自十餘年前拜入天賜後,與西門堡再無聯係。隻是……隻是他三年前犯下門中大罪,被罰在天山受天庭怒雷之刑。”


    天庭怒雷之刑……


    眾人皆驚!


    這是天賜派的最高刑罰,專門懲戒犯下不赦重罪之人,天山後山有一神秘洞穴,名喚天機,便是行刑之處。


    洞內有天賜先祖設下的霸道禁製,封鎖內外聯係,受刑之人在洞中感知不到天地靈氣,無法吐納運功,還要受北庭寒鐵鑄造的鎖鏈穿骨之痛。


    琵琶骨被穿,又不能吸收靈氣,任你修為再高也無法掙脫。


    此處巍峨高聳,幾乎與天雲相連,每每雷雨天氣,鎖鏈便會引天雷入體,在受刑之人奇經八脈間奔騰流竄,滋味如千針紮心、萬蟲噬體,實在苦不堪言,而修為也會逐步損毀,直至受刑之人奄奄一息,形同槁枯。


    要說這刑罰與殺頭死刑有何區別,那隻能是更殘酷、更痛苦。


    陳輕舟在來的路上聽於慕和萬氏兄弟聊到過這個刑罰,當時就嚇得渾身發抖,想不到竟然有人苦受多年,簡直慘絕人寰。


    不過他更好奇的,卻是那位西門師兄究竟犯下了何等重罪,如今竟是生是死?


    這雖是天賜派的刑罰,但各大玄門也都知曉一二,傳言受罰之人等於是被定了死罪。


    那按照軒轅長卿的說法,西門如楓三年前便開始受刑,此時多半已經渣都不剩了。


    一時間,龍門廳極度安靜,夏文宗見軒轅長卿麵色森寒,便也不再多言。


    一直未發聲的金禪寺元心小和尚開口了,“依小僧拙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差人前去西域打探,何必在此等往事上捕風捉影呢?”


    張靈君見有人替天賜說話,立刻道:“是啊,崔老兄,你就別賣關子了。”


    崔光宗點點頭,“好,老夫來說吧!根據我們的調查,西門堡最近的反常之舉,其實是有幕後主使的。”


    眾人聞言一驚,紛紛問道:“誰?”


    崔光宗神色凜然,“千歲盟!”


    ……


    天山,天賜派,坐忘居。


    一襲紅衣籠罩下,一名男子,發色黑白相間,極具幾分出塵之意。


    藍亭落自擔任首座之後,已不常來門主的起居之所,此時前來,是因為門主召見,卻不知有何要事。


    段天南此時神態自若,微笑道:“師弟請坐。”


    藍亭落心下一凜,門主已經很久沒這麽叫過自己了,應該是再無外人,門主要敘敘舊,他便不再拘謹,微笑坐下。


    段天南看著藍亭落,突然歎了口氣,“歲月不饒人呐,轉眼咱們都這般年紀了。”


    藍亭落看著貌若盛年實則六旬的段天南,看著他那一頭黑發,“門主哪裏話,您功力精進,看上去年輕得很呐!不像我這半吊子,弄得黑不黑、白不白的……”


    “哈哈……”


    兩位師兄弟暢懷大笑,恍如往昔。


    半晌,段天南又道:“師弟過謙了,怎麽樣,最近門中可好?”


    藍亭落立刻道:“有您勵精圖治,怎會有不好之理?”


    段天南擺了擺手,“唉,此處就你我師兄弟二人,不必這般客套,有什麽就說什麽。”


    藍亭落到:“門中確實沒什麽事,我隻是有些擔心長卿他們。”


    段天南搖搖頭,“放心吧,長卿雖然年輕,但城府修為都是上乘,我倒是有些擔心崔家。”


    藍亭落不解道:“怎麽?師兄擔心玄水教會對我們不利?”


    段天南搖頭道:“玄水教向來正派,自不會倒戈相向。”


    藍亭落好奇心被勾了起來,“那您還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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