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瑤看到婆婆和段明傑一前一後回來。


    婆婆耷拉著臉,好像誰都對不起她的樣子,後麵跟著的段明傑臉色也不好看。


    陸瑤納悶極了。


    開工第一天,母子倆怎麽還鬧別扭了?


    顧福蘭氣得直接回屋了。


    陸瑤看向段明傑,“你跟娘吵架了?”


    段明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完了。


    陸瑤越發好奇了,“怎麽了這是?”


    段明傑抿著唇,“咱娘不做飯的時候沒事兒幹,就在工地裏亂轉悠,指揮這個,監督那個,搞得老李和馮偉像個閑人,根本沒辦法開展工作。”


    陸瑤眨了眨眼,有些無奈,雖然她沒在現場,但能想象得出當時是個什麽情況。


    “娘也是擔心你,想幫你,你好好跟她說就行了。”


    “上午我好聲好氣跟她說,她根本不聽,下午還是那樣,我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和她吵架吧,回來的路上,我說了她幾句,就跟我吵起來了。”


    “你.....”


    陸瑤剛要說話,就聽到砰的一聲,顧福蘭推開她屋裏的門,站在門口,衝段明傑吼道,“是你先跟我吵架的,有你這麽和老娘說話的嗎,啥叫我耽誤你了,啥叫我影響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了?啊!”


    段明傑胸口的氣急速上湧。


    陸瑤也有些懵了。


    “我看著他們還不是為了你好嗎?他們拿著你的錢磨洋工,沒幹多少活,一天三毛錢過去了,我不心疼啊!”


    “我在那,他們就不敢偷懶!”


    顧福蘭拍著胸脯,“我為了你,做這個壞人,你還說我耽誤你了,好啊,你給我買張車票,我回老家去!”


    段明傑氣頭也上來了,口不擇言地說道,“行,明天我就給你買票!”


    說完,段明傑氣得上樓了。


    段誌偉和段豔豔站在後麵大氣不敢出。


    陸瑤抱住段豔豔,“好了好了,不怕哈,你三叔和你奶奶也不是第一次吵架,明天就沒事兒了,你們先上去睡覺,明早兒還要上學。”


    段誌偉牽著段豔豔的手,“小嬸兒,那我們去上去睡覺了。”


    陸瑤點點頭,“去吧,我去看看你奶奶。”


    聽到陸瑤要去看奶奶,倆孩子放心地上樓了。


    陸瑤歎了口氣,走到顧福蘭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門,“娘,我進來了?”


    裏麵的人沒說話,陸瑤摸黑點燃了蠟燭,一扭頭看到顧福蘭在抹眼淚。


    陸瑤無奈極了,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娘,段明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顧福蘭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說道,“我還不是為了他好嗎,有幾個人就是磨洋工,我要是不看著他們,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就這個速度,這麽大一學校,啥時候能蓋好,不能按時交工,到時候難的還不是他嗎?”


    陸瑤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不哭了。”


    “竟然說我拖他後腿,嗚嗚嗚——”


    顧福蘭越說越委屈,嗚咽地哭起來。


    陸瑤伸手抱住她,“娘,我知道你都是為了他好,他肯定也知道,快別哭了。”


    顧福蘭鬆開陸瑤,“他知道個屁,他要是知道了,就不會說我累贅了。”


    在門外站著的段明傑實在忍不住,“我啥時候說你累贅了,你咋還添油加醋呢!”


    陸瑤愣住,“你怎麽來了?”


    段明傑歎口氣。


    他是下來賠不是的,結果就聽到親娘添油加醋。


    顧福蘭梗著脖子,“你沒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陸瑤站起來,“停,都停下來!”


    陸瑤看著段明傑,“你先別說話。”


    陸瑤重新坐回去,“娘,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不想讓段明傑吃虧。”


    顧福蘭瞪了段明傑一眼,“你媳婦兒比你懂事多了!”


    段明傑氣得閉上眼,轉過身不說話了。


    “但是,咱們工地有領工頭,像四叔,馮偉還有老李,他們三個人都很盡職盡責,段明傑也很相信他們,但是你過去這麽一監督,倒顯得他們很沒用。”


    顧福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能保證人家不多想嗎,你能保證這二三百號人不多想嗎?要是有個嘴碎的,在四叔他們跟前挑撥是非,人家就算是嘴上不說,心裏能舒服嗎?”


    “如果工地不是咱家的,你在工地裏做飯,人家還派個人監督你,你心裏啥滋味?”


    這下顧福蘭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


    陸瑤看說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就要適得其反,就轉了個話頭,“二三百號人的飯也挺難做的,你跟著關嬸兒她們,把飯菜做好了,嚴格把關坐鎮,不讓大家從裏麵撈油水,那就是幫了段明傑大忙了,你要是不幫他,那可就沒人真心幫他了,再說了,你兒子多精明一個人,他能容忍大家一直磨洋工?”


    說完,陸瑤把段明傑拽了過來。


    段明傑抿了抿唇,別扭的道歉,“娘,剛才我不該說你,你別生氣了。”


    顧福蘭瞪了他一眼,“還把我趕回家,可把你能耐的,我是你老娘,我哪都不去,就賴著你!”


    陸瑤低頭忍著笑。


    果然,女人都是不講道理的,特別是年紀大的女人。


    明明是婆婆自己要回家的,這會兒又顛倒黑白說段明傑趕走她。


    段明傑也不想跟她吵了,“行,我錯了。”


    顧福蘭哼哼兩聲。


    段明傑無奈歎氣,“娘,你兒子又不傻,能讓人磨洋工嗎,過段時間,我再找幾個領工的就行,你就管好大家夥的飯就行了,別在工地上亂轉悠了行嗎,年紀這麽大了,再被什麽撞著了,咋辦!”


    陸瑤:“娘,你兒子擔心你呢。”


    顧福蘭哼了聲,“我不用他操心!”


    陸瑤失笑,知道婆婆是不生氣了,便語帶遺憾地說道,“今天我當上班長了,原想著等你們回來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咱們一起慶祝呢。”


    聞言,段明傑一喜,過去握住陸瑤的手,下一秒被顧福蘭一把拍掉,兩手握著陸瑤的手,“兒媳婦兒,你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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