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李天命展現實力,她們仍然認為,她是女婿,是燧神氏。


    就算外姓,也是執行燧神氏的理念,統治萬道穀。


    李天命的後代,也是燧神氏的後代……這樣不算背叛先祖。


    而現在,李天命這神威,屬於反客為主。


    什麽女婿?


    他是帝王!


    ‘引狼入室’這四個字,正說明了她們兩人的糾結。


    說到底,她們都是燧神氏,是道禦三家的一員,都跪拜過先祖,這時候忽然產生這種恐懼感和羞愧感,也是理所當然。


    說到這裏,她們內心,更是天翻地覆。


    沉默許久。


    這足足一個時辰時間,她們的目光都聚在李天命身上,心裏想了很多很多。


    “其實……”


    忽然之間,兩人同時開口,也算很有默契了。


    曦月咬了咬紅唇道:“你先說。”


    極光低眉,有些沮喪道:“曦月姐,我有私心。”


    “什麽私心?”燧神曦月問。


    “不管是齊天氏的萬道源獸,還是獄魔氏星血的事,一直以來,都讓我十分憤怒,可是我以前無能,所以這些年,我什麽都做不了,我很無奈、憋屈,一直都很壓抑。”


    “二哥和父親對這些事理所當然的態度,亦讓我無法接受。所以這些年,我積攢了很多怨氣。”


    說到這裏,極光凝望那少年,繼續道:“萬道穀曆代,燧神氏、還有其他世家,如我這樣的人,應該是不少的,可是至今為止,誰又能改變呢?”


    “我雖然已經是大圓滿了,可我還是有一種無力感。因為他們這種理所當然,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變的……哪怕由我牽頭當穀主,管住了一代,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未來萬年、十萬年、百萬年呢?”


    那麽多年曆史,哪怕是燧神氏當穀主,也會對這種事妥協。


    所以,極光想不到未來,還會有和她一樣的人。


    星神,也都會老去,死亡。


    “你可以說,我是個理想主義者,我有婦人之仁,可是,在我的道義裏,一個世界最強的那個勢力,它理應是眾生的領路人,而不是壓迫者。”


    “道禦三家數千萬年曆史,帶給了百萬界域多少苦難,這筆賬,哪怕用一個界域的筆,都記錄不清楚。”


    “弱者是沒有說話權利的,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在每一個獄魔氏的星辰微粒中,那些可憐人,誰……看得到他們呢?”


    “我不是覺得自己能有多正義。我隻是覺得,最強的一族,它不應該是燈塔,引領蒼生去創造美好的世界嗎?可道禦三家,它從祖訓、從萬道聖典,從齊天氏、獄魔氏的本性、天賦,還有燧神氏的懦弱、妥協……”


    “這一切都注定,它不會是燈塔,它是壓迫世界的邪魔,而不幸,我們生在這樣的道禦三家。”


    這些話,壓在她心裏很久很久。


    上千年的壓抑了。


    曾經,她向兄長、父親,抗議過這樣的事。


    得到的,是冷漠、冷淡,是說她不懂事,不懂平衡之道。


    萬道穀篩選天才的方式,弟子們在百萬界域,無所束縛的草菅人命……都不會有人管。


    因為領頭的齊天氏,就在百萬界域,建造畜牧場!


    這麽多年,道禦三家統治百萬界域,隻有一個法規,那就是——


    萬道穀,至高無上!


    極光,是這一切苦難、不公的見證者。


    沒有人替弱者說話。


    道禦三家告訴百萬界域,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他們是食物鏈頂端,你們就該被吃。


    楓藍星,隨便幾個黑環弟子,就能囂張跋扈,見誰殺誰。


    弱者,平凡者,僅僅隻是沒有機會,沒有傳承而已……卻沒有說話權利。


    說完這一切,極光眼中流出了濃濃的哀傷。


    她眼眶微紅,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那時候,二哥罵我是聖母,說我是背棄祖訓的人,是婦人之仁,說我天真、可笑……曦月姐,我隻是受不了,我有這麽不堪麽?”


    她太難受了。


    曾經,她隻是一個孤獨行者,橫在她麵前的,是萬道穀的鐵律,是至高無上的祖訓,是閃耀金光的萬道聖典。


    一本萬道聖典,洋洋灑灑數萬字,歸結起來隻有兩個字。


    吃人!


    燧神曦月靜靜的看著她說完。


    末了,她伸出手,將極光湧入懷中,擁抱很緊。


    “極光……”燧神曦月在她耳邊,“我不是什麽善良的人,想的也很簡單,隻是不想讓我兒女受委屈。我沒你這般偉大,可是……我覺得你是對的!”


    “我敬佩你的勇氣和魄力,一直以來,你太不太自信,而我想說的是,從今天開始,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那些道禦三家的男人,他們占盡好處!還有編造萬道聖典的先祖,就因為他們是祖宗,他們就一定是對的嗎?”


    他的眼神,亦變得堅定了起來。


    “你這麽說,我就想通了。如果不徹底改變萬道穀,還會有世世代代的人,活在這樣沒有希望和規則的世界裏。而他……應是一個可以帶來改變的人。”


    燧神曦月看向李天命,眼中的恐懼慢慢消失,轉化為了敬仰。


    “姐。”極光低下頭,道:“我剛才說,我有私心。”


    “就是他?”燧神曦月問。


    “嗯。”極光點頭,然後認真的說:“我和他相處很長時間了,所以我相信他的品行和能力,更相信他的抱負,他是一個可以為萬道穀帶來改變的人。所以,哪怕是給我背負背棄祖先,毀掉道禦三家的罵名,這一次,我都想試一試……”


    一旦失敗,那就是萬劫不複。


    曦月看著她這堅定的眼神,心裏山呼海嘯。


    她還不太了解李天命。


    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能夠讓她一個女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決定,不惜賭上前程、名聲。


    甚至不怕背負千古罵名,去堅定的支持他?


    今日,燧神曦月其實見識到了。


    “極光,我以前真是錯看你了。你看起來悶悶的,其實,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勇氣,腦子最清醒的女人!我以你為榮!”


    燧神曦月咬牙,如她這般人物,眼眶都是淚水湧動。


    “曦月姐,那你……”極光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她,會因為身上流的燧神氏血脈,站在自己對立麵嗎?


    曦月沒讓她緊張多久,當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豪邁說道:“說什麽話呢?我當姐姐的,當然是舍命陪君子!”


    此話一出,極光終於破涕為笑。


    “好。好……”


    她淚眼朦朧。


    雖有淚,但當她再看著李天命的時候,心裏,越發堅定。


    她是個道禦三家邊緣裏,被罵為‘聖母’,甚至自我懷疑的女人。


    而這次,她要顛覆萬道穀!


    ……


    十天後。


    李天命成功在齊天沐玥、青凰的身上,種下了帝君劍獄。


    一人一獸,渾身都是劍之牢籠,數量無盡,起碼萬億!


    李天命這一百多年,種下的所有帝君劍獄,體量加起來,都不如齊天沐玥身上的多。


    自此!


    隻要他一念,齊天沐玥和青凰,瞬息會被絞殺,化為灰燼!


    一念,掌控生死!


    搞定後,齊天沐玥和青凰哀呼著,沉沉昏迷。


    李天命也累得半死。


    大圓滿垿境,太難掌控了。


    他從沒想過,灌輸帝君劍獄能這麽累。


    簡直和那十年一樣累。


    連星海帝君,暫時都被掏空了似的。


    想起那十年,李天命就想起了極光。


    “姑姑!”


    在姑姑麵前,他還是少年心情。


    搞定之後,他興高采烈來到極光和曦月麵前,咳嗽一聲,指了指自己身上那閃耀神光,道:“怎麽樣?帥爆了吧?有沒有亮瞎你們的眼睛?”


    從蓋世神威的星海帝君,再到眼前這親近、嬉笑的少年,兩種氣質變化如此巨大。


    前者,對敵人。


    後者,對親人!


    這都是李天命。


    極光所篤定、信任的,就是這樣的他。


    “還行吧,太閃了,顯得有些豔俗。”極光莞爾輕笑。


    十天了。


    她的情緒也早緩和了下來,未來的路,更加堅定了。


    “豔俗?”李天命沒想到,自己會有被這個詞形容的一天。


    “喂,丈母娘在這呢,怎麽光和姑姑說話?是不是有不良企圖?她可是你長輩。”燧神曦月美眸一瞪。


    “嘎?”


    李天命嚇了一跳,連忙道:“這這這,你可別亂說。”


    心虛了。


    他這般樣子,看起來才是真實的他。


    其實燧神曦月還是有點怕他的,但現在見他‘可愛’,心裏最後的隔閡便消失了。


    她便抿抿嘴,道:“好吧,乖女婿。你現在倒是說說,你這身本事,是怎麽回事?”


    這算是她們兩人心裏最大的疑惑了。


    此時,那獄魔血鼎的聖祖們,都已經被煉化成灰燼了。


    隻剩下齊天沐玥還活著,但她現在,也不算外人。


    哪怕是狗,那也是自己家的狗了,不用避開說話。


    見她們疑惑,本就打算攤牌的李天命,既然信任她們,便很暢快,將自己最強的修煉體係——帝皇眾生體係,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們。


    “所以,在我的地盤,我就是星海帝君!我和眾生一體!千萬個恒星源世界上,每一個世界起碼都有百億以上的眾生,助我一戰!”


    當李天命氣勢恢宏,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極光和曦月,迎來了最驚心動魄的一次。


    她們呆立原地,跟傻了似的,一雙眼睛瞪圓,足足懵了三十息時間。


    連那有些神智的齊天沐玥,聽到這些話,雙腿一瞪,差點嚇暈過去。


    她終於知道,她到底因為什麽而恐懼李天命了。


    這個少年,他不是人!


    他是眾生聚集體!


    “我終於明白了……”


    燧神曦月失聲,舌頭發顫看著自家女婿,戰戰兢兢道:“你就是道禦三家命中的大劫,你就是上天派來,代表百萬界域眾生懲戒萬道穀的!”


    道禦三家,草菅人命!


    李天命,帶著眾生之力,席卷萬道穀!


    這一切,正應了因果報應一說。


    燧神曦月說的,正是齊天沐玥心裏想的,更是讓她世界觀崩塌,徹底絕望的。


    這種宿命論,是最讓人內心崩塌的。


    被丈母娘如此吹噓,李天命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笑道:“不瞞你說,我這本事隻能在我們鄉下裝裝逼,等回了萬道穀,我還是那個需要你們保護的小萌新。”


    “這樣?”


    不知為何,極光和曦月聽到這話,反而心情放鬆了一點。


    她們下意識的害怕,怕李天命一直都是超級強者,一直在逗她們玩呢。


    原來,他在無量界域強大是真的,在萬道穀還需要成長、保護,也是真的!


    “如此一來,我們對他,還能有一些作用……起碼於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極光心裏,是很怕自己幫不上李天命的。


    而今,星海帝君製造的距離感,又讓李天命通過笑容給拉回來了。


    他,還是那個讓人信任的少年。


    極光和曦月,心裏無疑更坦蕩。


    “不過!”


    李天命抱著雙臂,道:“上次我打敗了燧神金煊,名動萬道穀,給我帶來了八千多頂尖星神的眾生線。這是星火,總有一天,萬道穀也有可能成為我的眾生之地,甚至以萬道穀為中心……輻射百萬界域,將我的天命皇朝擴充全秩序星空。”


    “到時候,我會比今日強大多少倍?很可能,整個秩序星空,都會成為我的地盤……如此,你們怕不怕?”


    極光、曦月,聽到這裏,是真的懵了。


    徹徹底底。


    一想到這種未來,她們身上每一個星辰微粒,都跟凍結了似的。


    最傻的一次。


    她們就像是兩個小草,被李天命的狂風暴雨被衝傻了。


    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再看李天命,是一個少年,也是她們眼中的星空主宰。


    她們心裏的枷鎖,徹徹底底鬆動,變得和齊天沐玥有點相似,那就是……徹底死心塌地。


    隻不過形式不同。


    齊天沐玥是被迫,她們是死心塌地,和理想並駕齊驅。


    這些話,齊天沐玥也聽到了。


    她直接癱軟在地上,看著天上火燒雲,人麻了。


    “這倆燧神氏賤貨,肯定和他有一腿,才能如此親密!我為什麽不可以……”


    她放空思維,已經到了思索這一步的程度了。


    沒辦法。


    百萬界域星海帝君?


    真要讓李天命辦成,那所謂道禦三家,就跟他腳下一隻螞蟻似的。


    看她們三個都傻眼,李天命忍不住笑了。


    “逗你們的,哪裏有這麽簡單?隻是做夢而已。”


    說完,他衝著劍神星遺跡那邊招手,大聲道:“義父、老林!快過來,向這兩位萬道穀大美人,闡述一下我們天命皇朝的戒律和宗旨!再簡要描述一下如今我們各方恒星源世界的百姓生存環境、晉升體係、社會福利、刑罰機製等等,讓他們學習一下什麽叫做全民奔赴新世界!”


    “沒問題。兩位,請上座!”


    終於輪到他們登場了。


    他們熱情招待,極光和曦月,卻還傻傻的,沒從震撼之中反應過來。


    而這時候,李天命回到了齊天沐玥身邊。


    “回萬道穀後,我要怎麽做?”齊天沐玥咬了咬紅唇,目光顫動看著李天命。


    “不是,你想勾引我?”李天命啞然道。


    齊天沐玥愣了一下,有些尷尬道:“很明顯嗎?”


    “別整這一套。”李天命冷冷說了一句,然後思索片刻,道:“回萬道穀,你這樣辦……”


    剛聽一半,齊天沐玥瞪眼,心裏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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