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怎麽不說話了?”


    楚天堯朝她招手,“別光站著,坐下來,我們一起喝。”


    身邊的宮女為莊夕瑤斟酒,又將她帶來的食盒打開,把吃食在桌上擺好。


    莊夕瑤閉眼。


    要怎麽解釋,這吃的不是給他的?


    要是直接說了,豈不是當麵讓他丟臉?這麽點麵子都不給也太不好了。


    可她這些吃的還是鼓搗了兩個時辰才做出來的,是做出來的一批吃食裏麵為數不多能看的,至於味道,她沒敢嚐。


    “沒想到愛妃還記得答應朕的事情。”


    楚天堯說著,已經拿起了一塊糕點。


    聽到這句話,莊夕瑤才想起來,之前為了讓他同意舉辦美食鑒賞大會,答應了之後會親手做吃的給他。


    可後來出了梁靜月那檔子事,德妃不高興,李氏也不高興,還有宮中七七八八的流言蜚語,她早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現在好了,隻能之後再重新給德妃做吃食了。


    “啊哈哈……既然答應了陛下,嬪妾怎麽會忘?”


    她尬笑兩聲,“隻不過嬪妾的手藝不太好,與陛下平日裏吃的東西差距肯定很大。”


    “沒關係,你心裏念著朕,朕就高興。隻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歡。”


    楚天堯說完,就將糕點放進了嘴裏。


    聽著這些話,莊夕瑤都有些自信了。


    所以說,就算味道跟屎一樣,自己也不會因此而受罰吧?


    然而下一麵,楚天堯的臉就僵住了。


    “陛下怎麽了?是不是味道不大好?嬪妾從小就對廚藝一竅不通,跟著德妃娘娘學了好些日子也沒什麽長進,唉……”


    莊夕瑤簡裝不對,開始瘋狂疊甲,“要是陛下實在吃不下去,就吐了吧,嬪妾傷心一陣子也就好了。”


    “不,沒事,挺好的。”


    楚天堯努力保持著自己的表情,試圖將這一口糕點咽下去。


    他脖子都快伸出二裏地了,這糕點就是黏在嘴裏下不去,而且這味道,說實話,的確是有些一言難盡。


    再這麽個咽法,肯定會露餡。


    他隻好端起酒杯,拿酒去順。


    無奈這原本醇厚帶香的酒味,此時與糕點的味道混在一起,更難吃了。


    一定要形容這種味道的話,那就是想哭卻哭不出來。


    “陛下,你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莊夕瑤心底忐忑,生怕他忍無可忍說出一句難吃,然後將她趕走。


    她在心底默默祈禱。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隻要是她親手做的他都喜歡。


    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啊!


    “沒有的事,朕……嗯,朕很好。”


    說完這句,他才終於把這口糕點給咽下去了。


    好不好吃是另一碼事,但是這糕點是有點要命的意思了。


    楚天堯剛有的一點醉意,頓時消散了,剩下的酒也不想喝了,這糕點就更是吃不了。


    見他沒有繼續喝酒的意思,公公小命保住,高興得不得了。


    “陛下,這酒……”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楚天堯皮笑肉不笑:“撤下去吧,朕喝夠了。”


    “是。”


    目的達到,公公放下了心。


    現在輪到莊夕瑤為難了。


    勸酒已經勸住了,吃食也送出去了,自己是不是能走了?


    可皇上這樣子,也不像是要放自己走。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好人做到底,幹脆將天聊完。


    “不知陛下為何事發愁?”


    楚天堯正在糾結這糕點到底要不要冒著生命危險吃完,聽到她問話,當即放下糕點,直接答道:“愛妃有所不知,是朝堂之事。”


    好了,現在天聊死了。


    莊夕瑤張了張嘴,思索片刻也隻答出一句:“後宮不得幹政,嬪妾不便置喙。”


    “無妨,朕準你直言。”


    楚天堯揮揮手,將下人全都遣散,而後把自己心中所想,包括太後的勸告全都告訴了她。


    要是換做旁人,他一個字也不會說。


    可她不一樣,即便她沒有什麽好的建議,他也願意說給她聽。


    但他還是低估了她。


    “陛下想要做明君,但明君除了要愛護百姓,同樣也要管理好朝政。陛下應該知曉,這朝局複雜,拉攏勾結之事不在少數,特別是梁大人這樣的位高權重之人。”


    莊夕瑤表情認真,沒了平日裏說笑的樣子,“隻要有人就會有爭鬥,朝堂之中更是如此。不知陛下是否能看出來,梁大人與李大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朕看出來了,但平日裏他們也隻是鬥鬥嘴,偶爾對著幹罷了。可李大人的罪證是實實在在的,朕懲治他也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莊夕瑤笑了笑:“陛下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陛下有沒有想過太後娘娘的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朕……太後是在怪朕對李氏一族太過嚴苛,讓其他人誤以為朕偏心梁大人……”


    “不是這樣的,陛下。”


    她直接打斷了他,“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朝堂之上,除了對與錯之外,還要平衡,勢力與勢力之間的平衡。”


    “平衡……”


    楚天堯陷入了沉思。


    “嗯。就是平衡。無論陛下如何懲治李氏一族,也不能忽略懲治之後,梁氏一族開始獨大的趨勢。”


    順著她的話,楚天堯一時間想了很多。


    從前他隻管優化政策,保證民生,其次便是時刻警醒自己,要分辨小人和忠臣。


    這些事情他都做到了。


    可也的確因為都做到了,而忽略了其他的事情。


    如今梁大人在朝中的聲望,也不僅僅是因為擊垮了李大人才形成的,而是日積月累的勾結黨派。


    李大人原本也不是梁大人的對手,但也是其他黨派的重臣。


    李大人退位,梁大人便開始舉薦自己相熟之人,盡管他還沒有答應,可之後又能保證上位的人不是梁大人的手筆嗎?


    “平衡……是了,朝局之上,最持久的是平衡。”


    楚天堯一下清醒過來,“你們說得對,原是朕把自己困在了書裏,沒有好好看過現在的朝局。不過朕已經明白了,很快就能處理好。”


    他起身上前抱住了莊夕瑤。


    莊夕瑤就這麽被提溜起來進了他的懷中,眨眨眼,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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