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你將這群賊首押回雲州,通告北燕當眾行刑,以殺雞儆猴,威懾其餘水賊!


    再者,除了這些賊禿驢之外,那些給他們提供酒肉的販子,以及看賊船的,還有當地縣令官……


    凡是知曉他們身份卻選擇包庇奉承之人,一個不留,通通處死。”


    “下官明白!”


    漸漸,天邊露出魚肚白,夜盡天明。


    李韞伸了個懶腰,大步走出佛堂,今夜可真是漫長。


    “王爺,方才在搜查寺廟時,發現了許多贓物,估摸著至少七八十萬兩……


    下官想啊,這些都是他們劫掠來的贓物,應全部送到王爺府上,由王爺您親自清點。”


    鄭士齊屁顛屁顛跟在李韞身後。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偌大一座寺廟,還有他們控製的田土,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李韞抿唇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鄭大人,見者有份,田土本王全要了,剩下的贓款,我八你二,分得可還合理?”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王爺能將剿滅水賊的功勞送給下官,下官已經感激不盡了,哪兒還敢——”


    “有什麽不敢的?”李韞笑著拍了拍鄭士齊的肩膀,“本王當初便說過,有本王一口肉,便有你一口湯,你就安心收著吧。”


    “那下官,嘿嘿……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鄭士齊臉都快笑爛了,以前收受賄賂還得藏著掖著,眼下倒好,跟在王爺屁股後麵,隨便喝口湯都能漲破肚皮!


    “這座寺廟,本王不想再看到,待值錢的東西搬空後,一把火燒了吧。”


    “王爺,這可是寺廟啊,燒了的話——”


    “你怕什麽,是本王讓你燒的,即便折損功德也在於本王,與你無關。”


    “下官遵命……”


    後續之事便交給鄭士齊去處理,李韞帶著侍衛打算離開金龜寺,可剛出寺門口——


    “官人!官人懲奸除惡!為舍妹報了仇!小生佩服之至,感激之至!為報答官人恩情,小生願鞍前馬後,終身效犬馬之勞!”


    李甫五體投地跪在他跟前。


    此人昨日便給李韞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不懼邪惡,正直善良,且還懂得隱忍。


    更何況他也姓“李”。


    “聽你的談吐與自稱,還是讀書人?”李韞問道。


    李甫說道:“小生是永和二十一年的秀才,本來打算去燕州找叔父借點盤纏,今年秋參加鄉試的,豈料事與願違,物是人非……”


    怪不得說話文縐縐的。


    自打李韞來了北燕,任何事都親力親為,時間久了也會覺得疲倦,


    何不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朝廷來分擔日常政務呢?


    李韞摘下頭頂發簪,遞給李甫說道:“你帶著這隻發簪到燕州的燕王府,去找一個叫袁於瓊的人,先讓他在軍中給你安排個文職,待本王從武州歸來,再為你另謀其他。”


    “燕王府?”


    李甫抱著發簪,激動得渾身發抖,“您……您是燕王殿下!”


    李韞嗬嗬笑了兩聲,拍了拍李甫肩膀,與侍衛就此離去。


    回到岸邊時,朝陽已初升。


    今日好像又吹了南風。


    李韞泛一隻輕舟,登上了貨船。


    “薑老板一夜無眠,是在船頭盼我歸來麽?”


    “少自作多情,誰盼你了?”


    薑雨翻了白眼,用下巴指了指金龜寺的方向,輕輕吐出兩個字:


    “焚燒的大火比朝陽還紅。”


    “卻不及朝陽一半美。”李韞笑道。


    薑雨撇了撇嘴,扭頭問道:“我用你那酒精,煮了些肉粥,你喝不喝?”


    “喝啊,喝啊。”


    李韞不停點頭,又衝張成招了招手:


    “恰好南風隨我意,何不今日上雷州,揚帆起航吧。”


    “好嘞!”


    ……


    南風從清晨一直吹拂到了傍晚,貨船借力一路北上,於天黑前進入了雷州境地。


    自離開燕州距今已過去五日,過雷州再航行兩日,四月初十前後便可抵達武州。


    尋找“火藥張”之事,不敢明目張膽,隻能暗中進行,畢竟火藥太過敏感。


    作為一個藩王,若對火藥過於執著,難免會扯上“謀反”二字。


    第六日清早,宋邯找到了李韞。


    “公子,昨日屬下將雷州城內所有售賣煙花爆竹的商販都問了一遍,他們都沒聽過‘火藥張’這一號人物。”


    “正常,一個玩兒炸藥的人,怎可能與賣鞭炮的為伍?”


    雷州幾十萬人口,張又是大姓,僅憑一個外號就想在短時間內將人找出,並不太現實。


    李韞心裏也清楚,像這種爆破鬼才,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這樣,你們再去附近礦場問問,開礦的往往炸藥用得比較多,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便一切隨緣了。”


    “屬下遵命。”


    而後,貨船繼續起航。


    正午時分,貨船經過雷州城。


    自燕州出發以來,似乎每停一個地方,都會生出一些麻煩事,


    所以這回李韞學乖了,再大的碼頭也不停了,直接一鼓作氣幹到武州去。


    黑河的自然風景很漂亮,但看多了也會覺得單調。


    李韞為了解乏,專門製作了一根魚竿,沒事便坐在船頭甩上兩杆。


    “你動水垂釣,能上得了魚麽?”薑雨走上船頭問。


    李韞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身旁的魚簍。


    薑雨解開魚簍一瞧,好家夥,滿滿一簍青魚,個頭兒又大又肥。


    史詩級競釣大師,跟你開玩笑的?


    “嗖!”


    李韞再度抽杆,又上一條肥魚。


    “薑老板不是愛吃河鮮麽?這一簍魚夠你吃到岐國去了。”


    李韞摘下魚鉤,將魚丟進簍中。


    薑雨坐了下來說,“這麽多,沒等吃完早就壞掉了。”


    李韞笑道:“船上有食鹽,你將魚宰了去鱗,用鹽醃製個把時辰,掛在船舷上曬成鹹魚幹,可以保存很久,炸著吃,煎著吃,煮著吃。”


    他的這些話,薑雨沒有認真聽,而是拖著腮,靜靜望著眼前的釣魚人。


    照這個航行速度,後天即可抵達武州,他們也就要分道揚鑣了。


    倒不是說舍不得,隻是有些習慣了。


    雖然這幾日來,鬥貪官,除惡霸,打水賊,雖都是一些麻煩事,卻不可否認,每天都過得充實有趣。


    這個釣魚的男人,聰明,風趣,且神秘,遇事不驚,沉著冷靜,對一切事物都了然於胸,與他在一起似乎永遠都不用擔心危險,因為他總能找到辦法解決。


    “又不是不會再見麵了,薑老板幹嘛這麽沉悶?”李韞專注著魚竿,淡淡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薑雨有些驚訝。


    李韞偏過頭,衝她眨了眨眼睛,“因為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


    薑雨偏過頭,“切”了一聲。心裏卻在想:是啊,又不是見不到了,將食鹽拉到岐國一賣,就能回燕州了。


    這時,


    “轟隆!”


    一聲震天巨響忽然從前方傳來。


    隻見遠處河麵,炸起一道五六十尺高的水柱!


    “誰!誰他媽在放炮?”


    李韞起身扔掉魚竿,急忙掏出望遠鏡,朝發出響聲的方向探望——


    如此巨響,必是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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