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點]:……


    [x]:怎麽了?


    不是。


    方知墨才想問他怎麽了!!


    什麽叫“你看得多有經驗”??


    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在地鐵哥心目中為什麽一下成了這種形象,隻覺得臉頰都在冒火,哽了幾分鍾,忍著羞恥打字回複——


    [小墨點]:……我看得也不多呀。


    [小墨點]:我隻有一個朋友是這種的博主,但我其實也不常看他的主頁……


    社死到這個地步,的確沒有什麽繼續聊的必要了吧——


    [x]:嗯。


    [x]:那你別看他的了,看看我的吧。


    方知墨:“……”


    他看著這幾句回複,實在沒有憋住,手快地回複了一句——


    [小墨點]:那個,你知道我其實是男生吧?


    [x]:當然。你第一天加我的時候不是說過?


    ……知道還這樣?!


    是自己心裏太有鬼,還是直男真就應該這麽坦蕩?


    [小墨點]:……你不介意嗎?


    [x]:不會。


    半秒鍾後。


    [x]:我和你一樣。


    -


    方知墨擰開水龍頭,重新洗了一次臉,冷靜了一下。


    那天在地鐵上,他不肯主動去加x,除了社恐,無非還覺得萬一對方是直男,可能會覺得這樣的搭訕過於冒犯。


    後來雖然還是搞到了對方的微信號,可地鐵哥態度冷淡,明顯也並不太想回應一個男孩子的欣賞。


    可如今,對方明知道自己是個前來搭訕他的男生,還主動發這種照片給他……是不是有點兒曖昧了?


    自己這是被撩了麽?


    方知墨不知道令對方前後態度突然的變化的原因在哪裏,但很神奇的,竟然並不太討厭。


    難道就因為對方的身材實在太是自己的菜?


    真夠沒有原則的——放到古代,高低也得是個昏君。


    臉又有點熱,連忙又往臉上撲了點兒水。


    簡單一個洗漱,折騰了快有半小時,水房裏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進來,方知墨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端起洗臉盆往回走。


    出了公共浴室門,剛抬頭往右邊一看,方知墨步子就頓了下。


    公共浴室的旁邊有個小的步梯,因為窄且黑,聲控燈常年壞,一般都沒什麽人從這邊下,隻偶爾有男生躲在這打電話或者抽煙。


    但此刻,樓梯間裏站著兩個男生,一高一矮,矮的那個皮膚很白,隱約像有幾分眼熟。


    方知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就見那名矮些的男生上前幾步,將那名高大男生堵在牆角,然後扶住對方肩膀,踮腳吻了上去。


    “……”


    方知墨的角度,隻能看到那高個兒男生被額發遮住的眉眼,他半推半就後退幾步,靠在牆上,似乎是蹙了下眉,臉偏了下,是個想躲開的動作。


    沒能完全避開,隻是讓對方本能夠落在唇上的吻落到了下巴上。


    但也沒讓對方碰太久,不過須臾,就推著他肩膀,迫使對方退開。


    “你幹什麽躲啊?每次都這樣。”矮個子男生明顯有些不滿,聲音半是抱怨半是撒嬌,“你是不是很煩我?”


    那高個的男生嗤笑一聲,剛想說什麽,就感覺到上方有人,話頭一頓,抬眼看來。


    本就非禮勿視,方知墨自覺冒犯,連忙在跟對方對上視線的前一秒扭過了頭,急匆匆地往回走。


    但步子有點兒急,水房門口又有水,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滑了一跤——


    險險被一人攬住腰扶住。


    那人的手隻在方知墨腰間停了一秒,待他站穩,便很快收回。


    方知墨隻感覺到對方手挺大,也很穩,透過春天不厚的衣服,熱意明顯。


    “……謝謝。”他胡亂道了聲謝,就轉身要走。


    “嗯,不謝。”


    扶了他一把的男生聲音低低的,帶些睡眠不足的沉啞,還怪好聽的。


    方知墨步子微頓,忍不住仰頭瞧了他一眼。


    但對方個子太高,方知墨隻來得及看到他線條利落的下頜,和聞到一點兒來自衣料上的皂角香。


    -


    回到414寢室,孟宥已經醒了,正頂著個雞窩頭坐在床上發蒙。


    見方知墨回來,有氣無力地問他能不能去食堂的時候順便幫自己帶份早餐。


    方知墨“嗯”了聲:“我定了m記的早餐,應該馬上就到了,兩份。”


    孟宥立馬清醒了,一邊爸爸大佬親愛的胡亂地叫了一通,一邊躥下床,自告奮勇要去拿外賣。


    趁孟宥穿衣服的空檔,方知墨問:“對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這棟宿舍樓都有哪些院係的同學?”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宿管阿姨。”孟宥隨口就道,“應該什麽院的都有吧?畢竟文理學部宿舍一向大雜燴,連咱們都搬過來了。”


    方知墨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那會不會也有體院的?”


    孟宥動作猛地一頓,看過來的表情立時曖昧起來:“你是想問籃球隊的吧,還惦記著你那地鐵哥呢?”


    又道:“但你不是說跟人一句話都沒聊上嗎?換一個吧,裝比男要不得,經驗之談,真的。”


    “……”


    方知墨心想幾天過去時移世易,自己跟地鐵哥倒也不是一句話都沒聊上的關係了——


    “你要就喜歡體育猛男的話,我幹脆讓我老公給你介紹幾個算了,他也認識一些體院的朋友啊。其實我看昨天場上那16號就挺不錯的,個子高身材好,應該不比你那地鐵哥差吧?”


    孟宥有了精神,一張嘴叭叭個不停,“嘶,但是怎麽說呢,體院的男的好像都有點兒浪……其實我昨天出去跟幾個隔壁院的學姐打聽了一下,聽說——”


    話題是越跑越偏了。


    大清早的,方知墨不想再聽一出類似給我一支煙那樣的八卦,連忙舉起手機,指指配送界麵:“外賣馬上到了,你還要不要吃早餐?”


    “要要要!”孟宥一秒閉嘴,“小的現在就下去候著。”


    等孟宥下樓後,方知墨才重新點開微信,動作卻忽然頓了下。


    也不知是不是孟宥方才的幾句插科打諢,他忽然想起方才在水房旁邊的樓梯間裏撞見的那兩個男生。


    高個男生既不主動也不拒絕,任憑對方親自己,姿態懶懶的,明明看起來挺渣,但能理解矮個的那個為什麽上頭。


    海城大學生圈子裏甚至有句戲語,“海城渣男千千萬,海大體院占一半”,雖說有點兒以偏概全了,但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一些現象。


    普通211的點煙哥尚且如此,更不要提top2的海大。


    [x]……


    方知墨先想起地鐵上那人的側影,又想起手機裏那幾張照片。


    x這個外形條件……會有多少個追到樓梯間索吻的男生女生?


    又有多大可能不是出於好玩兒來逗弄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方知墨晃晃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思緒從腦海裏拂去。


    方才洗漱弄太久,肚子裏已經有點餓,他隨手拿過桌上的一袋橡皮糖,捏了一顆塞進嘴裏。


    水果味在口腔裏彌漫開,還是他最愛的熟悉味道,但今天的好像不太甜。


    -


    魏明軒回到宿舍時,楚洵正在換衣服,似乎是準備出門。


    他步子頓了下,將手機扔到桌上,走到自己桌旁坐下,忽然問:“你剛剛看見了?”


    他剛剛跟音樂學院大三的那個在樓梯間待了有一會兒,上去的時候正巧看到楚洵從公共浴室裏出來。


    楚洵將t恤衣擺拽下來,看他一眼,聲音淡漠,“嗯。”


    “音樂學院的,纏著我有幾個月了。”魏明軒無所謂地笑笑,“是不是長得還行?”


    楚洵壓根就沒看清。隨口就道,“打算換男友?”


    魏明軒一愣。


    其實他也隻是這麽一說,沒想到楚洵會搭他的話,忍不住多看了楚洵幾眼。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位舍友還是同往常一樣的冷淡麵孔,但莫名看著比平時心情要好。


    魏明軒盯著他看了會兒,剛想說什麽,又失笑:“什麽叫換,我空窗很久了啊。”說著還瞥他一眼,“你不是知道?”


    魏明軒情史挺豐富,因為長得好、家裏有錢,他從高中起就不太安分,大一的時候也很是浪了一陣子。


    但仔細想想,似乎的確是有差不多大半年沒見他帶人出去過夜,不過這期間撩來撩去的男男女女也不算少,偶爾聚餐時,他身邊也總是有一起玩兒的人,至少看上去跟空窗兩個字沒什麽關係。


    楚洵也並不關心。


    “哦。”楚洵道,“記錯了。”


    “我倆好歹當了這麽多年舍友,你這也太不關注我了。”魏明軒嘖了聲,搖搖頭,“之前覺得覺得所有人都挺無趣,也就最近這個,還算有點兒意思。”


    音樂學院的,也是彈鋼琴的,最重要的是,氣質都是那一掛。


    楚洵公式化地說了句,“那恭喜你們。”


    “可別。”魏明軒擺擺手,笑了一下,“我也還沒答應他。”


    “……”


    楚洵不知道再該說什麽。他跟這個室友一向沒什麽共同話題可聊,也不知道對方今天為什麽突然格外有傾訴欲。


    “對了。”魏明軒兩腳在地上一蹬,讓椅子腿後仰,側頭朝楚洵看來,“這人大一的時候是不是還追過你?”


    ?


    這楚洵倒是真的不大記得了。或者說,他從來沒給過任何對他示好的人機會,因此也從未對哪個人有過特別的印象。


    他步子頓住,想了兩秒鍾:“不記得了,可能吧。”


    “但你不是也對搞音樂的挺感興趣的麽?”魏明軒似笑非笑看著他,舌尖在臉側抵了抵,“當時他追你,你就沒想著跟人試試?”


    楚洵吐出一口氣,將運動水壺扔進包裏,拉鏈拉上,這才終於正眼看向魏明軒,語氣也從方才的淡漠敷衍變為認真。


    “我不是對搞音樂的有興趣。”他說。


    魏明軒揚眉,似乎是等著他說下去。


    楚洵說了句廢話:“主要看人。”


    “……”魏明軒嘴角一抽,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扭過臉去。


    楚洵這人還是這樣,沉悶無趣。


    大概是覺得自己閑得慌才跟他說這麽多話,魏明軒煩躁地蹙了下眉,伸手摸進口袋裏,似乎是想摸根煙,但掏了掏,沒尋到煙盒,倒是掏出一張什麽東西出來。


    展開一看,是張私人音樂會的入場券,精致的描金邊框,券麵印著一架純白色的施坦威。


    魏明軒盯著上麵這架鋼琴,想起徐維宜將這票塞給自己時,含羞帶怯地叮囑他“一定要來”的模樣,不知道怎麽,突然覺得怎麽看怎麽礙眼,厭煩。


    贗品終究是贗品,再怎麽像,終究還是不對味兒。


    於是他將這票隨手往桌上一扔。


    “朋友給了張票,東城那個音樂廳的一個演出。”魏明軒懶洋洋道,“但我懶得去。你要是想去的話就拿走,不去的話,一會兒幫我扔了。”


    說完,沒再看他,站起身往宿舍陽台走去抽煙了。


    楚洵也背上包,摸過放在桌上的手機按開,看了一眼微信,見置頂的那人沒再發過來什麽新消息,才又鎖屏。


    臨走時,楚洵步子頓了一頓,不知想到什麽,回頭看了眼魏明軒扔在桌上的那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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