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


    眼前的女孩驟然歡喜,又驟然黯淡。


    裴照都看在眼裏。


    想到她的身世,和五年前的那次遇見,心裏麵湧起陣陣心疼。


    不過區區幾隻螢火蟲,就讓她喜歡成這樣……


    看來,不管是楊家,還是蘇家,都沒有好好待過她。


    曾經她說,想上大學,學好醫術,好叫村裏人再不敢瞧不起她的父親。


    可她那樣的父親,哪裏當得起她的愛重。


    好在,以後,都有他。


    他會對她好,盡他所能,給她一切……


    翻來覆去到後半夜,不敢閉眼的蘇半夏,才困得睡去。


    她好怕這隻是一場夢。


    直到迷蒙中,耳邊傳來裴老娘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她才安心的睜開眼。


    真好,她沒有做夢!


    哪怕是裴老娘的大嗓門,也不叫她那麽厭惡了。


    “哪家婆娘這麽懶,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就這種懶胚子還想嫁到我們裴家,可別汙了我裴家的門楣!


    哎喲,他嬸子你說笑了,是我家裴照看她可憐,讓她借宿一晚,別的什麽事都沒有。


    什麽訂婚結婚,那都是裴照胡說的,我和他爹可都沒同意呢,這個你放心。


    哎,對,對,對,改天再給我家裴照介紹個好的,您謙虛了,城裏這一帶,誰不說您做得媒好。


    嗯那,最好是城裏姑娘,商品糧戶口,還得有工作的,要是親家是雙職工,那就更好了,最重要是不要彩禮!”


    蘇半夏穿戴整齊,推開房門。


    和裴老娘說話的人已經離開,此刻就剩她一人在院裏曬衣服。


    見蘇半夏終於起床,裴老娘冷笑:“喲,太陽都照屁股了,你舍得起來了?”


    “裴照呢?”


    “還裴照呢?!裴照的名字,那是你能叫的嗎?人家都知道叫一聲裴營長。


    倒是你個不要臉的倒貼貨,口口聲聲喊我家裴照大名!”


    裴老娘又抖了起來,剛才李嬸子可是親口承諾,會幫裴照找個不要彩禮的媳婦。


    蘇半夏最好趁早滾蛋,不要擋了她未來兒媳婦進門。


    院裏四下無人。


    蘇半夏輕笑,一點慣著裴老娘的意思也沒有。


    “裴照是你兒子嗎?你一口一個你兒子,你不心虛嗎?


    到底是誰不要臉啊,我可不像有些人,喜歡搶別人兒子。”


    蘇半夏似笑非笑的盯著裴老娘,沒有放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


    果然看到短短的幾秒,裴老娘的表情精彩紛呈,那程度堪比川劇變臉。


    蘇半夏也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裴照果真不是裴老娘的兒子,那他會是誰的兒子?


    “裴照到底去哪了?”蘇半夏再次發問。


    裴老娘正被她那番‘裴照不是她兒子的話’懟的心慌意亂的,下意識張嘴:“他去人事局辦理轉業手續……”


    說到一半,裴老娘閉了嘴,才發現自己居然被個小丫頭片子牽著鼻子走。


    “你管裴照去幹嘛了,你管好你自己吧,趕緊的,把裴照的存折還回來,拿上你的包袱,滾回鄉下去!”


    蘇半夏不理她,轉身回房。


    裴老娘最討厭的就是被無視,頓時火冒三丈,手裏的衣服往木盆裏一砸,上前去拉扯蘇半夏:“死丫頭,你聽見沒,跟你說話呢!”


    蘇半夏可不是吃素長大的,清冷的眉眼在裴老娘伸過來的瞬間變得冰冷。


    身子輕巧的避開裴老娘的大巴掌,纖纖玉手伸出,在她的肩頭和腰間各點了兩下。


    噗噗……裴老娘馬上動彈不得,渾身還又痛又麻。


    “哎喲,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話還沒說完,蘇半夏輕快一笑,又朝著她嘴角來了一下。


    “閉嘴吧你,我做了什麽,不是顯而易見嘛!


    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下次想罵我之前,你可要想好了,受不受得住這份罪!”


    裴老娘瞳孔地震,驚恐得瞪著蘇半夏,喉嚨裏隻能發出‘赫赫’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死丫頭是鬼怪嗎?


    竟然在她身上點幾下,就能讓她無法動彈!


    裴老娘活像見了鬼,站在烈日下,眼睜睜的看著蘇半夏進了屋裏。


    蘇半夏把裴照的房間整理幹淨,自己的破包袱也收拾到一邊。


    在書桌前,拿出口袋裏的鋼筆,給裴照留下一封簡訊。


    她告訴裴照要去鄉下一趟,歸期在兩天後。


    本來采草藥一天時間就夠,但她回玉溪鄉還有一趟事要辦。


    那就是——解救縣長千金盛露。


    前世就是這個時間點,盛露在海城大學門口,被拐子賣去了玉溪鄉。


    還有,裴照的腿傷刻不容緩,得盡早治療才不會耽誤恢複。


    透過窗子,蘇半夏看向被曬得渾身發紅的裴老娘,嘴角莞爾翹起。


    想了想,保險起見,又寫了一封一摸一樣的簡訊。


    一封放在桌上,一封藏在裴照的綠軍裝底下。


    做完一切,她背上包袱離開裴家,直奔車站。


    裴老娘見她離開,急得活像煮熟的蝦米。


    她的存折啊!這死丫頭果然就是衝著裴家的錢財來的,趁著裴照不在,帶著存折跑路了!


    裴老娘憋得滿頭大汗,可她卻什麽也做不了。


    直到兩個小時後,裴建明忙活好了一單生意,不見妻子到前麵鋪子裏幫忙。


    找到後院,才發現差點被曬成人幹的裴老娘。


    正巧,這會兒差不多到了解穴時間,裴老娘四肢能艱難的活動。


    裴建明把她扶到廊下的椅子上坐下,又喂了好大一碗涼白開,裴老娘才緩過一口氣。


    “你這是怎麽了?犯病了?你說你,怎麽這個節骨眼上犯病……”


    裴老娘緊緊的攥著丈夫的手,猛地搖頭:“不是,不是犯病,是蘇半夏,是她害得我!”


    她的眼中止不住的驚恐,兩個多小時的暴曬,不光差點把她曬成人幹。


    還把她對蘇半夏的仇恨一並給曬幹了,曬到她現在提起蘇半夏就害怕。


    “她害的你?是她讓你站院裏?你蠢嗎你!她讓你站你就站?”裴建明不可思議,幹瘦的臉上滿是慍怒。


    “不,她會邪術,她就這麽點了我兩下,我就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裴老娘渾身怕得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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