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一家人正圍在桌邊用餐。


    突兀的門鈴聲響起。


    顧熙去開門,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看清楚他身後跟著的人,顧家人就知道為什麽了。


    原來竟是多年未見的顧家叔叔顧書康和他的媳婦來了。


    這些年,這家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來都是求事。


    自出了李毓那件事,顧書安就下定決定不幫他們。


    隻是偶爾來要些錢,就打發打發!


    顧書安沒了胃口,看向顧書康的媳婦:“又來要錢,說吧,要多少?”


    顧弟媳紅了眼:“我們不是要錢的,老太太病了,要死了,過來是通知你們去看看!”


    顧書康是輕微智障,平時看著和正常人一樣,思維也是,隻是發病的時候,就懵得嚇人。


    他瞪著哥哥:“你隻會狗眼看人低,把我當成叫花子打發,這些年要不是我照顧媽,你能在城裏過上這麽好的日子!”


    他看看顧熙,又看看顧夏。


    “兩個敗家子,穿得這麽好,也不知道關心關心你的叔叔和奶奶,一家的白眼狼。”別看他是個智障,在和他媳婦多年的夫妻生活下,竟也被熏陶的一嘴罵人的話,溜得不得了呢。


    顧書安氣得渾身發麻。


    “我怎麽沒管老太太了,我接她來城裏住,我說我給她養老呢,她是怎麽對我的,住在我家裏,卻想著你家裏,哪怕是我家的一塊磚,她也想著往你家裏搬!”


    溫靜月站起身,對著顧書康夫妻就是一頓輸出。


    從前她不是個會罵人的,但五年來的艱難生活,磨礪了她的性格,讓她長出了尖銳的刺。


    “五年前要不是你們和李毓合起夥來搞事情,我們會弄成這樣嗎?你也不想想你們都幹了些什麽,沒讓你們牢底座穿,已經是便宜你們了!”


    顧弟媳不服氣:“我們也是被蒙蔽的,誰知道那丫頭是個白眼狼呢,千錯萬錯都是你門的錯,李毓也是你養出來的小畜生!”


    “夠了!你們要是來吵架的,就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們。”顧書安想到母親可能命不久矣,心中又是一軟,無奈的歎氣。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強勢又能幹,拉扯大了他和弟弟兩個人,在那樣一個農村,他讀了書出來,做到這一點,母親是很不容易的。


    他想好好孝順母親,沒奈何母親總是不配合。


    母親就是要他管上弟弟一家子。


    甚至有時候說:“書安啊,你那麽有錢了,給你弟弟分點,不是應該的嘛,你們可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啊,這世界上就是你的兒女也沒有他和你血脈親啊,你的就是他的。”


    老太太就是想顧書康一家子都趴進顧書安的公司裏吸血。


    他不是沒給過弟弟一家子機會,早年還安排過智障弟弟當閑職,他嫌棄這是閑職,光領工資不幹活,他覺得沒權利一點也不風光。


    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就和他是一個德行。


    “媽真的病了,很嚴重。”


    最後,顧書安還是決定帶著一家老小去鄉下看望母親。


    顧家的老家在一個偏遠的小村鎮。


    還沒有玉溪鄉大,顧夏看著不遠處的青山,有種回到玉溪的感覺。


    霍雲驍攬住她的腰肢:“這裏你是第一次來?”


    “嗯,自從李毓和叔叔勾結後,我爸媽再也沒來過。”顧夏還記得奶奶的模樣,不知五年過去,奶奶變得怎麽樣了。


    她很討厭這位老太太,當真是鑽到錢眼裏去了,也無法理解她的一係列行為。


    可偏偏爸爸還是她親生的,這事上的事到哪裏去說理去呢。


    顧老太太不是裝病,是真的病了。


    雙頰凹陷,臉色灰敗,看起來時日不多了。


    顧夏差點沒認出來,這是五年前那位精神矍鑠的強勢老太太。


    “媽……”


    顧書安哭了:“媽,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媽,媽……”


    悲痛的哭聲喚醒了半昏迷的老太太。


    她微微睜開了凹陷的眼窩:“書安,你終於,來看我了。”


    “媽,對不起,我來晚了。”母親一副即將油盡燈枯的樣子,顧書安心情複雜內疚。


    “不晚,不晚。”老太太喃喃的念叨。


    她看看顧書安,又看看顧書康。


    “書康,你們一家,出去,我有話,對你大哥一家說。”


    顧書康不情願的帶著老婆孩子出去,屋子裏就剩下顧書安一家人。


    “筵兒,艋兒呢,在忙吧?”


    “他們遠在京城,我已經打電話過去了,會盡快趕回來的,媽,你想說什麽,兒子聽著呢。”


    不管從前老太太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情,這一刻,在死亡麵前,顧書安都決定原諒。


    “好,好。”


    老太太緩了一口氣,眸中的光更亮了幾分,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臉色都紅潤了一個度。


    “對不起,兒子,這些年,媽虧待了你……”


    “不說這個,媽,不說這個,兒子也不孝,這些年說不來看你,真就沒來。”


    母親身體一向康健,讓顧書安有種她能活到100歲的錯覺,總之不該是這個年紀就過世,他竟忘了她也是快八十歲的老人了。


    “我做錯了……”老太太眼中露出後悔:“但我沒辦法,書康他有缺,不像你,是個正常人,你聰明,能幹,要做什麽都能幹成……”


    “他是個傻子,我總是怕,他活不了,活不好,我就想要你幫他,托著他,照顧他……”


    “媽,我答應你,我幫他,我幫他!”顧書安這一刻被內疚淹沒,不想那麽多,隻想全都答應母親的要求。


    “謝謝你,有你這話,我走了,也沒牽掛,我可以放心的去了。”


    老太太笑了笑,眸光逐漸暗淡。


    “媽,別走……”


    顧夏看著崩潰的父親,知道若是奶奶真這麽走了,父親剩下的幾十年也不會好過,恐怕都要在愧疚中度過了。


    她當機立斷,抽出銀針,在奶奶關鍵的穴位上紮了下去。


    “嘔……”原本就要斷氣的老太太,猛地抽搐一聲,身子挺了一下。


    “媽!!!”


    顧書安嚇了一跳。


    門外的顧書康一家,也被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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