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蓮聖女和尹秀已達成了協議,即便左賢王白禮心裏再一萬個不願意,這時候也不會提出反對。


    他隻是給尹秀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暗暗表示自己絕對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叫他有一絲搞鬼的機會。


    對此,尹秀隻是淡淡一笑。


    畢竟對方是白蓮左賢王,隨便就能置自己於死地,尹秀當然不會輕易惹怒他,或叫他找到機會發難。


    在這種奇妙的平衡之中,雙方幾乎是你盯著我,我防著你,一起走到一處洞穴之前。


    這個洞穴看起來不小,更像是火車通行的隧道,一個口子敞開,向著外麵張開,好像野獸張大了嘴巴準備吃人。


    “影壁就在這裏?”尹秀問白蓮聖女。


    “沒錯,我們試了許多種辦法,都沒辦法破解。”


    “要是你們有辦法的話,大家就不會在這裏會麵了。”尹秀淡淡道。


    “這不也是你能活下來的原因嗎?”


    白蓮聖女斜了他一眼,輕輕拍手。


    接著便有一個白蓮教徒坦然走上前來,紮緊了腰帶,衝白蓮聖女拱手行禮。


    在得到白蓮聖女點頭確認後,那個教徒深吸一口氣,一腳邁入那洞穴之中。


    眾人把視線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然後隻見他前腳邁進去的瞬間即被黑暗吞沒,不到一息,那人的腳又伸了出來,卻像是走了一個折返一樣。


    然而以他的動作和步伐,又絕不可能隻是在裏頭轉了身便出來了。


    很顯然,他是進去的那一刻便已“返回”了。


    “原來如此。”


    尹秀一下看出了問題所在。


    剛才那個教徒一進去,便好像是絲帶上的螞蟻,即便以為自己在前進,可它隻是實實在在地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而已。


    那教徒好像早已習慣了,他隻是衝白蓮聖女再次一拱手,隨即便走回了隊伍之中。


    “怎麽樣,連我們這邊的幾個能人異士都搞不定,你呢?”白蓮聖女話語裏有些挑釁。


    與此同時,在她的身後,幾個明顯看起來像是玄門中人裝扮的男人也死死盯著尹秀。


    “喂,年輕人,這個陣法可不簡單,你可不要逞強太好。”其中一人說道。


    那人留著八字胡,頂著一頂黑色的瓜帽,手上一手執著白紙扇,


    “哦?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師出何門呀?”尹秀問他。


    見尹秀似乎態度有些恭敬,那人當即挺起胸膛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隻是塵世迷途一道人而已,在下三鬥米教章道靈是也!”


    未等尹秀詢問,其他人也紛紛介紹起自己的師承。


    “南王派道人是也!”


    “湘西銀丹教,參上!”


    “貓狗山天師道!”


    聽到最後一個時,尹秀終於憋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他一笑,眾人臉色一下都黑了下來。


    “怎麽,你是看不起我的門派和師承?”其中一人問道。


    “不是看不起你。”


    尹秀咧嘴,“我的意思是,在場的諸位,都是野雞門派出來的,跳跳大神,喝喝符水就差不多了,至於別的,你們也搞不明白。”


    “什麽!?”


    “大膽!”


    “無禮!”


    立即有幾個人三屍神暴跳,漲紅了臉。


    然而最開始那個三鬥米教的章道靈攔住了他們,冷冷向尹秀發問:“那你又是什麽來曆啊?”


    “好說了!”


    尹秀等著這句話已久,當即學著劉半仙平常自報家門那一套,將腰間墨鬥線拋出,站在一邊的海東青立即跨出兩步,半跪在地上將墨鬥線接住。


    與此同時,尹秀一手拈住一張符紙,另一手握住一個巴掌大的八卦鏡,一腳踩在海東青的腿上,雷霆怒目。


    “茅山天道派第四十代傳人,尹秀!”


    一聽到這個名號,幾個人先是一愣,然後才有人後知後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毛北馬的毛家傳人?”


    “還不止是這樣……”


    海東青起身,將大腿上尹秀踩下的鞋印輕輕拍了拍,伸手介紹尹秀。


    “這位,還不止是毛家的傳人,就是馬家的女天師,也已經芳心……”


    “哎!”


    尹秀抬手止住海東青,“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別拿出來講,神女有夢,襄王無心啊,我目前還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又怎麽好耽誤人家的大好青春,辜負她的一往情深呢?”


    “確實是我多嘴了!”


    海東青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又歎了口氣道:“可惜,馬家那位女天師對尹兄你的深情啊,真是我見猶憐啊!”


    “都是萌動的青春,花田裏犯的錯罷了,不要多提。”尹秀擺擺手。


    白蓮聖女在一邊看的一愣一愣的,隻感覺上一次見到那馬家女天師的時候,對方確實長得漂亮,稱得上傾國傾城。


    可那時候馬小玉眼神冰冷,神情肅殺,怎麽看都不像是懷春的少女,特別是戴上惡鬼麵具之後,簡直好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吃人惡鬼一樣。


    這樣的人,會那樣的深情?更別說喜歡尹秀了?


    不知怎麽的,白蓮聖女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心裏還湧出一種古怪的失落感,就好像是什麽東西丟了一樣。


    她又看向白禮,左賢王白禮這時候也眉頭緊皺,砸吧著嘴巴沒反應過來。


    他是近距離接觸過這兩個人的,雖然說確實配合默契,一唱一和的,但怎麽看也那馬家女天師也不像癡情到這種程度的人。


    白禮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


    不過尹秀和海東青他們這一套,還是確確實實震懾住了那些憤憤不平的玄門中人。


    事實上,在聽到尹秀的師承之後,他們便已蔫了一半。


    在玄門之中,什麽都可以編造,說假話,惟獨這師承和門派開不得玩笑,甚至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因此他們聽到尹秀前半段是真真切切的,便也下意識將後半段聽進了耳朵裏,記在心裏。


    他們此刻隻覺得尹秀大概是近百年來,甚至是幾百年前來整個玄門之中背景最硬,來曆最強的人。


    後生可畏啊……


    於是章道靈便隻能灰溜溜帶著幾人鑽回人群裏,轉過頭拋下話語:“既然你來頭這樣的大,那這影壁對你來說肯定簡簡單單啦,請你動手吧!”


    “正有此意呢!”


    尹秀轉過身去,收起笑臉,看了看周圍後,咬破手指,發動【犀照】。


    <divss="contentadv">犀照:通過滴血發動,消耗相應血氣,偵測並破除周圍相應結界法術。


    隨著尹秀的手指滴落到地上,周圍的空間好像水麵一樣,突然泛起漣漪,抖動了一下。


    然後眾人隻聽到一聲細微的破裂聲響,那幾個玄門中人立即臉色大變,再看尹秀的眼神沒了之前的小覷和憤怒,隻剩下忌憚和羨慕,嫉妒,甚至還有幾分崇敬。


    “好了?”


    白禮當然不懂什麽法術結界的,但他隻看那幾個玄門中人的表情,便知道尹秀應該已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並且許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好了。”


    尹秀話一出口,在他的對麵,白禮突然有意無意地抬起了手,似乎要一掌拍下。


    就在尹秀意識到不對,心提到嗓子眼時,白蓮聖女走到尹秀身邊,不動聲色地止住了白禮的殺機。


    白禮見聖女就在尹秀身邊,一下隻得放棄擊殺尹秀的企圖,又將手收了回來,垂在一邊。


    白蓮聖女不知怎麽的,神情看起來竟比尹秀還要如釋重負。


    她也不問尹秀,而是又衝最開始進入洞穴的那個教徒拋過去一個眼神。


    那個教徒並不敢跟白蓮聖女對視,失了禮數,他再次拱手行禮,紮緊了腰帶,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以更快的速度紮入洞中。


    這一次,因為衝的太快,他腳下幾乎是一個踉蹌,差點把自己絆倒。


    然後他便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真的進入了洞穴裏,而不會轉過頭來又返身出來了。


    “解決了!”他聲音裏滿是興奮。


    “解決了?”白禮還是看著尹秀,滿臉的不信任。


    “也許裏頭還有。”


    尹秀麵色平淡,“如果你覺得運氣足夠好,隻會撞上一次影壁,解決完之後就一帆風順的話,那你在這裏就可以動手了。”


    “是嗎?”


    白禮突然一手搭在尹秀的肩膀上,隨後在白蓮聖女和海東青緊張的注視下,他大笑起來,拍了拍尹秀的肩膀。


    “我當然不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氣,因為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已經夠多了,你要是跟我說隻有這一道,我還要把你當做江湖騙子,一掌拍死你呢。”


    “還是左賢王明事理啊,怪不得別人都稱你作武林神話。”尹秀嬉皮笑臉。


    “哼,少說廢話!”


    白禮斜了他一眼,就要招呼眾人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這時,尹秀卻頓住了。


    “怎麽……”


    白禮話未說完,便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一股可怕的威壓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他轉過頭去,隻見原先擔任後衛,在後方警戒的白蓮教衛士,此刻竟然都已斷氣,一個個躺倒在地,死相各異。


    然後在那些屍體之中,站著一個身著古裝,長發金瞳的俊俏郎君。


    “是太丁!”


    海東青驚叫一聲,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極力克製著立即逃跑的衝動。


    “我知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尹秀此時反而非常的淡定。


    “你怎麽了,嚇傻了?”海東青不解道。


    “什麽叫我嚇傻了?”


    尹秀抬高了音量,似乎十分地不滿海東青此時的態度。


    “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之前跑也就跑了,現在我們有左賢王和白蓮教這麽多好漢在此,他就一個人,我們怕他幹什麽?”


    海東青沒反應過來,反而是白禮貼近了他,一臉的冷意。


    “臭小子,你這麽大聲,是要把我搬上台麵啊?”


    “嗨,您可是武林神話,我就是再怎麽卑鄙,工於心計,也不敢算計你不是?”


    尹秀咧嘴,又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的太丁,反問道:“莫非是左賢王大人您有什麽顧慮?不行的話,我上好了?”


    白禮視線瞥了一眼太丁,嘴上當然不服道:“什麽人能叫我有顧慮?你們看到他好像耗子見著了貓一樣,那家夥什麽來曆?宮裏出來的老怪物啊?”


    “也沒那麽老。”


    尹秀撓撓臉,“這家夥,也就比狄威那個閹人強一點點而已。”


    “嗬,隻是如此而已。”


    白禮一聽尹秀這樣說,心裏便有了底。


    他最開始還懷疑尹秀是否會誇大或者掩藏對手的實力,然而,“比狄威強一點”確實是最可靠,最真實的回答了。


    往弱了說,白禮不信,如果對方真的弱,尹秀和海東青會怕成這樣,以至於要拱著他這個左賢王親自出手?


    往強了講,這世上的高手,除了幾個不知生死如何的以外,往前三十年的高手,他哪個不認識?


    即便眼前這個叫太丁的確實是個陌生人,不知實力如何,然而比狄威強一點,便已是最誠實,最好的誇獎了。


    “那他可要倒黴了。”


    白禮冷笑,“他是比狄威強一點,然而我卻是比狄威強出太多了啊!!”


    “茅山尹秀,恭請左賢王出手!”尹秀及時附和道。


    “好說!”


    白禮大喝一聲,腳下流星趕月,雙手行動間裹挾風雷,好似一道利箭射向太丁。


    太丁原本正在看著海東青,正享受著狩獵的樂趣,卻見白禮如此無禮,大開大合地衝上來,頓時心生不悅。


    他當即揮手,一股勁風撲向白禮麵門。


    白禮臉上受風,隻感覺心裏有些不妥。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腳下擰轉,以更快的速度撲向太丁。


    手上兩種招式齊出,好像突然伸長了一截一樣,手腕直扣太丁脖子。


    太丁哪裏會叫他這樣冒犯自己,眼神一凜,一道威壓以他自身為中心,迅速向周圍擴散出去,吹起一陣勁風。


    白禮首當其衝,還未看到具體的招數時,便已中招,他頓時便好像被巨力打在胸口,噴出一口鮮血往後飛去。


    白蓮教眾人看的一下驚住,紛紛愣在原地,鴉雀無聲。


    誰也想不到左賢王竟然在一合之間被一個陌生人打吐血!還是以如此可怕,甚至顯得有些簡單的方式!


    然而尹秀和海東青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幾乎是白禮一出手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頭也不回地轉身往洞穴裏走。


    在耳邊聽見那聲呼嘯時,兩人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腳下速度,幾乎是一齊低頭快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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