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額首,牽著顧錦素的手,坐在離門口不遠的飯桌前,屁股還沒坐穩,談笑風生突然靜默了。


    顧錦璃抬眸看去,心底呦嗬一聲,她救的傻缺主仆追來了,真是緣分匪淺啊。


    “這世道真是什麽人都能震懾一方,不就是戴個麵具,裝腔作勢。”


    “錦璃,他就是十七王爺。”顧錦素雖沒看清戴麵具的人,但認出了裴衍的貼身侍衛沈毅,低聲說了句。


    顧錦璃直感腦子炸裂,上空都是小星星,她救了她傻缺夫君,還罵了一通,冤家路窄啊。


    一雙大眼睛盯著裴衍,就見沈毅耳語一句,那主仆兩人就向她們走來。


    顧錦璃心中呐喊,他來了,他來了,他向我走來了。


    顧錦素急忙起身向前迎去,剛要施禮,裴衍攔下了她,“此處人多眼雜,不必拘禮。”看向顧錦璃,“這位是?”


    小道姑,本王倒要看看,你接近顧家大姑娘有何意圖?如有不詭,本王絕不會讓你活到天明。


    “是嫡妹錦璃,兩年前她去白雲觀祈福今日才下山,此前有病在身不曾出府,公子自是不相識。”


    顧錦素回話間,遞著眼色給妹妹。


    裴衍眸子一縮,她竟是顧家二姑娘,本王素未謀麵的未婚妻?難怪脾氣不同常人,路上沒遇見她,是有人接她。


    裴衍剛要開口,顧錦璃不情願的起身,摘下圍帽,漏出一張與阿姐相似的傾城容貌,抿唇一笑。


    “此前多有冒犯,另公子生疑,望多見諒!”


    顧錦素聞言微蹙眉心,“你們認識?”


    “下山時偶遇,聊過幾句。”顧錦璃一句帶過發生的事,看著裴衍笑了笑。


    一笑傾城,裴衍不禁的嗓子發緊,抬手抵了下唇角,“確實是偶遇,我也應向二姑娘道歉,但這個不知作何解釋?”


    拿出懷中書信,亮在了顧錦璃麵前。


    顧錦璃唏噓,這事弄得把自己裝進去了,可這也不能怨她啊,誰讓那層迷霧存在,看不清來人是誰。


    不過,現在得知兩人關係,迷霧消散了一部分,可還是看不清裴衍命格有損的根源,到底哪裏對不上?


    顧錦璃思索顧錦素一頭霧水,剛要問為何道歉,劉伯說話來到了近前,“大姑娘二姑娘,馬車安頓好了。”


    裴衍回眸一瞬,劉伯驚眸急忙拱手,“王。”


    “劉伯不必拘禮,多年不見,您還是那般硬朗。”裴衍果斷打住劉伯,說了句家常。


    顧錦璃忽感,除了她眼前的幾個人都是老相識,抿唇說道:“相逢不如偶遇,樓上細說可好?”


    顧錦璃不屑的明眸,對視裴衍犀利的眸光,火光四濺,殺意騰騰,二人僵持原地。


    顧錦素忽感氣氛不對,笑著說道:“也好,樓上安靜方便說話,公子請!”


    “好!”裴衍淡了句,轉身向樓上走去,經過的地方無人不低下頭來。


    顧錦素輕吐一口氣,伸手拉過顧錦璃,唇動無聲,跟在裴衍身後。


    顧錦璃抬手拍了拍她的手,“遇見我的人絕非偶然,阿姐一會便知所有。”


    裴衍聞言步子微頓,餘光睨了一眼身後,大步上樓,推門進了房間,將信拍在桌上,雙手交疊身後背對著門口。


    顧錦璃見他那般孤傲,心下不爽,“王爺想知詳情,就摘下麵具正麵視我,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錦璃。”話一出,驚得顧錦素心顫,急忙阻止,微微俯身,“錦璃自幼體弱爹娘疼惜多有驕縱,王爺恕罪。”


    裴衍輕嗤一聲,交疊的雙手不禁的緊了緊,氣如洪鍾,伶牙俐齒的,她哪裏病弱?


    若不是這一年白雲觀傳聞頗多,香火鼎盛,口碑極佳,本王怎會來見觀主?


    若不是信中所寫與她們姐妹相關,本王怎會與她們糾纏,聽她擺布?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扶持本王?白雲觀觀主是老糊塗了不成!


    裴衍上山就得了一封信,看完內容久久想不通,他的事與顧家姐妹有何幹係。


    若與婚約有關,那是他母後遺願,他可隨了母後心意,但若不是,那又是什麽?


    裴衍思慮須臾,慢慢轉回身,抬手摘下麵具,“無妨,是本王不尊二姑娘在先,坐!”


    顧錦素:“……”是她耳朵有毛病,還是太陽要從西邊出來,王爺會這般說話?


    驚疑之餘,就見顧錦璃落座,拿出玉佩放在桌上,“王爺與我有婚約,玉佩是惠寧皇後交與我母親,婚約王爺認還是不認?”


    眾人聞言無一不驚眸,尤其是門外偷聽的沈毅,嘴巴張大眼睛瞪得溜圓,背脊繃緊。


    小道姑是王爺媳婦,怎麽會?見兩次懟了兩次,若真成親王爺日後還有好日子?


    沈毅正狐疑就聽劉伯笑著說道:“般配,著實般配。”


    啥?般配!


    沈毅回眸睨了一眼劉伯,搖頭歎息,果真上了年紀的人,腦子不清眼睛花,就這倆人,明顯是冤家。


    沈毅心有憤慨但不能進屋,豎著耳朵聽著,心裏默念不認。


    屋中的裴衍,看著桌上刻著鳳凰的玉佩,眸子深邃幾分。


    十五歲那年,他兄長崇王拿出龍紋玉佩交於他,說是母後留給他的信物。


    而此玉佩一共兩塊,其中一塊鳳紋玉佩,作為定親信物給了顧家女,但不知是姐妹中的哪一個。


    更奇怪的是,他自幼熟悉顧侯爺夫婦,深受他們教導,可直到夫妻二人戰死都未提起過婚事。


    後來顧錦素與肖楚河定親,他猜想她們姐妹不知婚約之事,或是顧侯爺夫婦顧及顧錦璃病弱,不適合皇家兒媳,所以沒提。


    他也就不再糾結此事。


    可如今玉佩在顧錦璃手中,顯然兩姐妹知曉婚約,她既不病弱又舊事重提,他有何理由不認。


    裴衍微微挑起眼皮,“認。”


    “王爺,不可。”沈毅聞言推門而進。


    裴衍狠厲的瞪了一眼,“出去!”


    “是。”沈毅灰溜溜的關上門,站在門口摩拳擦掌,想不通王爺怎就答應了。


    劉伯笑嗬嗬的看著他,“我家二姑娘說了,萬事皆有因果,你就認了吧。”


    沈毅給了劉伯一白眼,背過身聽著,生悶氣。


    而顧錦璃卻笑的很有深意,不是因裴衍答應,而是她與裴衍之間的迷霧散了,看清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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