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武士,行走於刀鋒之間,生死不過尋常。”


    高坐上首的老人淡淡道:“弱者死於床榻,強者死於廝殺,齋藤得到了他應有的歸宿,爾等無須傷悲。”


    “是,大師範!”


    房間裏響起整齊劃一的應答聲。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跪在下方的三個黑衣劍士一眼:“此事我心裏有數,你們不得外傳,明白嗎?”


    三個黑衣劍士深深俯首:“明白。”


    “下去吧。”


    老人揮了揮手。


    三個黑衣劍士如蒙大赦,迅速從地上爬起,倒退著離開了房間。


    “諸位,對於齋藤的死,你們有什麽看法?”


    老人揮退那三個黑衣劍士之後,起身走到齋藤羽十郎的屍體旁邊,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中,表情無喜無怒,詢問周圍正身跪坐的黑衣劍士們。


    這些黑衣劍士雖然與前麵那三個黑衣劍士一樣,都腰佩太刀,身穿黑色武士服,但是他們的武士服樣式更加華麗,袖口和領口位置繡著金色菊紋,彰顯著與普通劍士截然不同的尊貴身份。


    神道無念流作為扶桑劍道三大流派之一,門人弟子眾多,道場遍布全國,每個道場皆有一名師範傳授劍術。


    這些黑衣劍士便是神道無念流各道場的師範,實力雖然稍微遜色於坐鎮鍛兵館的齋藤羽十郎,但地位與其相同。


    而所有師範中劍術最強者,同時也是地位最高者,被尊稱為大師範,在神道無念流中享有至高無上的榮譽和地位。


    說話的老人正是神道無念流大師範,齋藤羽十郎的師傅,扶桑武術界泰山北鬥般的存在,力之劍聖藤堂正道。


    藤堂正道已經八十多歲了,但是長期的養尊處優,使他仍然保持著旺盛的精力,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


    見藤堂正道發問,一個身材矮壯、目光狠戾的劍士長身而起,抽出太刀割破手掌,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以血還血,以命抵命!不管是誰殺了羽十郎,都必須付出代價!”


    另一個劍士也拔刀出鞘,將身前矮桌劈成兩半:“羽十郎是我們之中天賦最高者,將來有資格繼承大師範閣下的衣缽,然而現在卻死了,被一個炎黃人用殘忍的手段殺死,這是神道無念流的恥辱,我們必須為他報仇!”


    “杉田說得沒錯,羽十郎不能白死首發


    “神道無念流的尊嚴不容挑釁!”


    “把那個人找出來,殺死他!”


    另外幾個劍士紛紛出言附和,表達的意思也都差不多。


    藤堂正道皺了皺眉,抬起雙手往下一壓。


    刹那間,房間裏所有的議論聲都消失了,安靜得仿佛落針可聞。


    “齋藤是我愛徒,他被人殺死,我亦深感憤怒和悲痛。”


    藤堂正道語氣低沉,蒼老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但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在不了解對方的身份和實力之前,貿然行動,隻會使神道無念流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炎黃武術界強者如雲,難道你們想重蹈齋藤當年的覆轍嗎?”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接話。


    “大師範,請下令吧,您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虯髯的中年劍士打破沉默,揚聲道。


    藤堂正道低頭看著齋藤羽十郎的屍體,良久之後才道:“為今之計,唯有靜觀其變,打聽清楚那個叫破軍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實力強到何等地步,在此之前,就把這件事交給東京警視廳吧。”


    “是!”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涉穀區,小旅館。


    位於二樓的某個房間,窗戶突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一道人影從外麵躍了進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落地之時,這道人影腳下一個踉蹌,似乎脫力了一樣,搖晃了幾下差點摔倒,不過最後還是硬生生挺住了。


    這道人影臉上戴著一副黑色鬼麵,渾身傷痕累累,指尖不斷有血珠滴落,正是不久前曾大開殺戒的林重。


    但是,林重現在的狀態顯然並不怎麽好。


    他是人,不是神,在之前的戰鬥中其實早就受了傷,隻是一直咬牙硬撐而已。


    林重站在原地調息了幾分鍾,直到體力稍微恢複,才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浴室,取下麵具,脫掉外套,開始檢查身上的傷勢。


    在林重的胸膛位置,有一個指頭大小的血洞,哪怕以他強悍的身體素質也無法愈合,鮮血汨汨湧出。


    這個血洞是被狙擊槍子彈射出來的,並且那顆狙擊槍子彈還留在林重體內。


    也就是林重神經堅韌,意誌堅定,方能帶著如此嚴重的傷勢戰鬥,換作一個普通人,估計早已被折磨得精神崩潰。


    除了槍傷之外,林重的全身各處還遍布拳印,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煞是駭人。


    “此地不宜久留,處理好傷勢後,必須馬上轉移。”


    林重心中生出一絲緊迫感,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將手指伸入胸膛位置的血洞當中,夾出一顆帶血的子彈。


    隨著子彈被取出來,傷口很快就不再流血。


    林重隨手將子彈扔進馬桶,然後打開淋浴噴頭洗掉身上的血跡,又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抹除自己的所有痕跡,這才提起行李箱離開了小旅館。


    就在林重離開之後不久,數輛警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將小旅館團團包圍。


    一個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跳下警車,槍口對準旅館大門,神情嚴肅,如臨大首發


    緊接著,又有七八個全副武裝的特警踹開大門,衝進旅館,沒有任何停留,直接朝林重所住的房間包抄過去。


    正在服務台後麵打盹的旅館老板娘何曾見過如此陣仗,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幾分鍾後,負責本次行動的岡本警司收到匯報:“目標消失了。”


    岡本警司是個四十多歲的普通中年男人,麵孔方正,身材微胖,看起來不苟言笑,一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能夠洞察人心。


    “目標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岡本警司皺眉問道。


    “對方似乎精通反偵察手段,所有的痕跡,包括指紋和頭發都已被他清除,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岡本警司暗暗鬆了口氣,他本來就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當即幹脆利落地一揮手:“既然目標已經消失,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那我們暫且收隊,以後慢慢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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