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沉默不語,在腦海內思考於妙策跟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然而他此刻頭痛欲裂,各種雜念紛至遝來,根本無法得出準確的結論。


    “老先生到底打算怎麽做,請明說吧。”林重閉了閉眼睛,臉上浮現明顯的疲憊之色,開門見山道。


    “百鬼門可以接受軍方和武盟的監督,從此改頭換麵,更旗易幟,老夫亦退隱江湖,不再過問門派之事。”


    於妙策豎起一根手指:“老夫的唯一要求是,監督百鬼門的人必須是你,而且百鬼門的門主必須由碧落擔任。”


    林重怔住了。


    他沒想到,於妙策竟然下了這麽大的決心。


    “大長老,萬萬不可啊!”


    一個惶急的聲音驟然傳入林重和於妙策耳朵。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謝旭。


    謝旭一隻手扶著折斷的那條胳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嚇的。


    “你在質疑老夫的決定?”


    於妙策瞳孔微轉,斜眼看著謝旭,神情一片淡漠。


    “噗通!”


    謝旭直接跪倒在地,向於妙策連連磕首,哀求道:“大長老,百鬼門數百年傳承,豈能受他人脅製,請您務必三思!”


    站在後麵的嚴彬和年輕女子同樣雙膝跪下,不敢吭聲。


    於妙策絲毫不為所動。


    “謝長老,你與薛玄淵沆瀣一氣,妄圖對老夫不利,別以為老夫不知道,老夫看在你並未釀成大禍的份上,才隻是略施懲戒,不予深究。”


    於妙策從座椅上站起,走到謝旭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語氣冰冷而森然:“若你真的是為百鬼門傳承著想,當薛玄淵無法無天、踐踏門規的時候,你為何不阻止?百鬼門落得如今下場,跟你的助紂為虐脫不開關係。”


    謝旭嘴唇顫抖,啞口無言。


    “老夫不是你們的保姆,沒有替你們收拾殘局的義務,替百鬼門找到一條出路,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再敢胡言亂語,殺無赦!”


    於妙策說完,輕描淡寫地一揮衣袖,磅礴的氣勁噴發而出,宛若洶湧澎湃的波濤,將謝旭掀飛了出去。


    “砰!”


    謝旭毫無反抗之力,就像稻草人一樣飛出四五米,重重撞在牆壁上。


    潔白光滑的牆壁被謝旭撞出一個人形凹陷,密密麻麻的裂縫如蛛網般朝四周蔓延,灰塵簌簌飄落。


    “噗!”


    謝旭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貼著牆壁滑下,麵色慘白,委頓於地。


    於妙策彈了彈指甲,偏頭看向噤若寒蟬的嚴彬:“你呢?對老夫的做法可有異議?”


    “屬下一介戴罪之身,蒙大長老垂憐,方得苟活於世,豈敢有異議!”


    嚴彬豎起三根手指,斬釘截鐵道:“大長老說什麽就是什麽,您讓屬下往東,屬下絕不敢往西,從今以後,屬下一切唯大長老馬首是瞻!”


    “算你識相。”


    於妙策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對嚴彬的賭咒發誓不置可否,轉而麵向林重,和顏悅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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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友,老夫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就我個人而言,相信老先生的誠意,但事關重大,我位卑言輕,恐怕無法馬上給你答複。”林重坦然道。


    “林小友何必妄自菲薄,沒有任何人敢無視一位丹勁大宗師的意見。”


    於妙策淡淡道:“如果林小友不同意,老夫就帶著百鬼門離開,天下之大,總有我們的立足之處。”


    以於妙策在武術界內的地位和身份,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實在是殊為不易。


    然而林重還是沒有馬上答應,垂下眼簾,思索其中利弊得失。


    百鬼門曆史悠久、底蘊深厚,雖然屢遭重挫,元氣大傷,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依舊具備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薛玄淵確實死了,可是於妙策還活著。


    於妙策的境界和修為,猶在薛玄淵之上,隻要有於妙策坐鎮,百鬼門不敢說穩如泰山,至少傳承不會斷絕。


    與其徹底跟百鬼門鬧崩,還不如將其納為己用。


    隨著實力日漸增長,林重的想法也開始發生變化。


    任何一個上位者,都必須培養自己的班底和勢力,否則萬一以後遇到麻煩,難道每次都親自出馬不成?


    電光石火之間,林重腦海內轉過無數念頭。


    他抬起纏滿繃帶的右手,輕輕按壓著眉心,深吸口氣,頷首道:“好,我答應了。”


    “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


    於妙策額頭皺紋舒展,露出欣慰的笑容:“林小友,接下來你有何打算?是繼續留在這裏養傷,還是去跟下屬匯合?”


    “無所謂。”


    林重雙目微閉,臉上的疲憊之色更加濃厚,懶洋洋道:“麻煩老先生跟蘇妙說一聲,讓她來接我吧。”


    “可以,老夫等下就派人去送信,你好好休息。”


    於妙策看出林重精神很差,便不再多言,朝跪伏於地的嚴彬和年輕女子抬了抬手,轉身離開房間。


    外麵客廳裏,謝旭仍舊癱在地上,表情呆板,氣息虛弱,眼中沒有一絲光彩,仿佛丟了魂一般。


    於妙策眉毛一皺,在謝旭對麵坐下,麵無表情道:“謝長老,老夫給你兩條路,其一,自廢武功,退出百鬼門;其二,放棄仇恨,接受現實,你自己選吧。”


    “大長老,我想不通首發


    謝旭慢慢握緊雙手,臉頰肌肉不斷抽搐,咬牙道:“林重明明是我百鬼門不共戴天的仇敵,那麽多的門人弟子死在他手中,您為什麽還願意救他?為什麽還要跟他合作?”


    “你想知道答案?”


    於妙策的眸光幽深如古井,帶著某種淡漠無情的意味:“很簡單,死的那些人無法代表百鬼門,唯一能代表百鬼門的人隻有老夫,你看那地上的螻蟻,庸庸碌碌,朝生夕死,又有誰在意?”


    謝旭如遭雷擊。


    “薛玄淵讓你們賣命的時候,可曾在乎過你們的死活?他和老夫並無區別,隻是把你們視作達成目的工具罷了。”


    於妙策深沉一笑:“你沒有練成丹勁,未曾脫離肉體凡胎,自然無法理解老夫的做法,紅塵滾滾,眾生沉淪,大道漫漫,一人獨行,武道之巔的風光,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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