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首尾四輛轎車裏,走出八個全副武裝的保鏢。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步履矯健,氣質彪悍,臉上戴著墨鏡,手中握著太刀,同時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有槍械。


    保鏢們朝著最中間的那輛轎車匯聚,其中一人拉開車門。


    緊接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靚麗少女跳了下來。


    少女背後,還跟著一位身穿和服、神態端莊的中年美婦。


    上杉秀光雙目微眯,站在原地沒動,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散了幾分。


    靚麗少女挽著中年美婦的胳膊,在保鏢們的簇擁下,走到上杉秀光麵前:“秀光哥哥,我和皋月阿姨來祝賀你啦!”


    “謝謝你,靜音。”


    上杉秀光的表情此刻已然恢複正常:“也謝謝皋月女士。”


    中年美婦,也就是淺井皋月眼簾低垂,用抱歉的語氣道:“秀光君,我們的家主宗連大人恰好不在家,沒辦法親自前來,所以讓我和靜音代為赴邀,希望你不要見怪。”


    “沒關係。”


    上杉秀光展顏一笑,客套中帶著疏離:“淺井家願意接受邀請,我已經深感榮幸了,怎麽會見怪呢?”


    說完,上杉秀光朝旁邊的某個家臣招招手:“帶靜音和皋月女士進去吧。”


    那個家臣躬身領命。


    等淺井靜音一行跟著家臣走進府邸,上杉秀光終於不再掩飾,露出惱怒之色。


    “不在家?真是拙劣的借口!”


    他磨了磨牙齒,冷笑幾聲。


    上杉秀樹踏前半步,在上杉秀光耳邊道:“至少淺井家派人來了,表明他們也不想得罪林重閣下,這對我們而言是個好消息。”


    上杉秀光思索片刻,覺得上杉秀樹說得有道理,怒氣稍微減弱,但是依舊頗為不滿。


    便在此時,遠處又傳來轎車行駛的聲音。


    上杉秀光循聲望去。


    一輛孤零零的黑色轎車闖進視野,車身繪著武田家紋章。


    他不由臉色一沉,怒意再次湧上心頭。


    “那些家夥,當真敢不給我上杉家的麵子嗎?”


    就在上杉秀光準備拂袖而去的時候,那輛黑色轎車內走下一個麵孔方正、濃眉闊口的中年男子。


    正是武田家家主武田崇。


    經過一番權衡,武田崇決定親自赴約,但他並未大張旗鼓,而是輕車簡從,身邊隻帶著自家女婿衝田慎司。


    上杉秀光的怒氣瞬間消散,快步迎下台階,同時滿臉堆笑,遠遠伸出雙手:“武田先生,歡迎您。”


    “祝賀你成為家主,秀光君。”


    武田崇有些感慨:“以後要叫上杉家主了,沒想到,上杉家最後會由你掌舵。”


    上杉秀光聞言,笑容更甚,抓住武田崇的手掌用力搖晃。


    簡短寒暄兩句後,武田崇壓低聲音問道:“那位閣下真的住在上杉家嗎?”


    聽對方提起林重,上杉秀光立即收起笑容,肅然道:“是的,那位閣下想和大家談一談,我隻是奉命行事。”


    武田崇立即追問:“那位是個什麽樣的人?秀光君,請你給我一些指點。”


    “宛若神明。”


    上杉秀光吐出四個字,旋即滿臉崇敬地道:“隻有神明,才能具備像林盟主那樣不可思議、掌控生死的威能。”


    神明嗎?


    武田崇頓時陷入沉默。


    他沒見過林重,所以無法理解上杉秀光的感受。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又有數列車隊停在上杉家大門前。


    北辰一刀流大師範千葉龍井、鏡心明智流大師範桃井平政、神道無念流大師範佐藤隆一聯袂而至。


    他們不但親自來了,還帶著眾多弟子學員,各種各樣的轎車幾乎把馬路停滿。


    上杉秀光跟武田崇道了聲抱歉,讓家臣領後者進門,旋即迎向新的客人。


    隨著越來越多的客人抵達,上杉家變得越來越熱鬧。


    此時晴雅廳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眾多隸屬於上杉家的侍衛靠牆而立,昂首挺胸,精神抖擻,絲毫看不出剛剛經曆過殘酷的內鬥。


    畢竟扶桑有著下克上的光榮傳統,對於內鬥這種事,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服部家是這樣。


    伊賀流是這樣。


    上杉家當然也是這樣。


    服部冰月帶著妹妹服部芽衣,坐在某個不顯眼的位置,身後是前田家家主前田半兵衛,以及百地家家主百地春藏。


    至於服部良平、服部靖司等伊賀流幹部,則根本沒有入座的資格,隻能在外麵站著。


    淺井皋月和淺井靜音進入晴雅廳,很快便注意到了服部姐妹倆。


    淺井靜音杏眸一亮,準備說點什麽,卻馬上被淺井皋月用眼神阻止。


    “注意儀態。”


    淺井皋月湊到少女耳畔,低聲說了一句。


    淺井靜音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她悶悶不樂地走到前排,悶悶不樂地坐下,又悶悶不樂地嘟起嘴巴。


    淺井皋月則禮貌性地朝服部冰月點點頭,隨即移開目光。


    緊接著,武田崇和衝田慎司也到了,他們同樣沒有跟眾人打招呼,從進門到落座,整個過程都一言不發。


    沒過多久,千葉龍井、桃井平政、佐藤隆一的身影出現在大廳入口處。


    千葉龍井帶著女兒千葉羽鶴和親傳弟子阪本宗吾,桃井平政帶著兒子桃井颯太,佐藤隆帶著兩位師弟小林清誌和武田秀太。


    他們神情嚴肅,默默坐在淺井皋月和武田崇等人的後麵。


    此後一段時間裏,風魔家家主風魔結城、柳生家家主柳生蒼介、住吉會首領永倉和彥相繼到場。


    他們各自帶了不少隨從,致使晴雅廳外本就十分擁擠的過道形成嚴重堵塞。


    腳步聲、寒暄聲、摩擦聲、武器碰撞聲此起彼伏,嘈雜得猶如菜市場。


    然而晴雅廳內部,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不管是最先到的淺井家,還是最後到的住吉會,這些平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此刻俱都默不作聲,氣氛顯得頗為壓抑。


    “遠藤家、黑川家、越內家都沒來。”


    武田崇環目四顧,思緒起伏:“他們早已被密情局收服,不來也正常。”


    “但是,淺井宗連居然讓自己的女兒代替赴約,嗬嗬,真會賣弄小聰明。”


    忽然,外麵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整個世界仿佛按下了靜音鍵,一切響動皆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驚悸感驟然浮上武田崇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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