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左擎蒼比作烈火,那麽澹台明月就是寒冰。


    兩者的為人處世、性格脾氣均截然相反。


    這一場戰鬥,注定是冰與火的較量。


    左擎蒼雙拳當胸一碰,發出金鐵交擊的轟鳴,然後筆直朝澹台明月衝去,色澤銀黑的拳頭猶如炮彈,轟向後者腦袋!


    “咻!”


    數丈距離,瞬息而過。


    拳頭眨眼間就到了澹台明月麵前。


    蘊含在拳頭之上的磅礴氣勁,刮得澹台明月臉皮刺痛。


    更可怕的,是那種一往無前、有我無敵的拳意,徹底籠罩了他的感官,使他下意識生出不可匹敵之感。


    澹台明月站在原地,注視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拳頭,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銀白色。


    陰陽宗的鎮派功法名為陰陽合氣決,取“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之意。


    雖然隻剩大小貓三兩隻,化勁宗師不超過十位,連整個門派都淪為真武門的附庸,但並不代表陰陽宗的鎮派功法不厲害。


    實際上,一百多年前,陰陽宗曾同時擁有三位丹勁大宗師。


    其中甚至包括一位五氣朝元境。


    那是陰陽宗最強大的時候。


    力壓東華派、曜日宗、無極門、如意門、寶林派等,躋身十大隱世門派前三之列,僅次於真武門和天龍派。


    隨後,持續二十多年的神州大亂爆發。


    由於站錯了隊,陰陽宗三位大宗師中的兩位相繼隕落,骨幹也幾乎死傷殆盡,從此便一蹶不振。


    若非太上長老何臨虛勉力支撐,恐怕陰陽宗早已被隱世門派除名。


    後輩弟子不爭氣,連帶著陰陽合氣決也遭到質疑。


    明明是與洗髓金經、混元無極功、太乙盤古樁功、不動明王金身等並列的頂級功法,在武術界卻默默無聞。


    歸根結底,功法再厲害,依然取決於修煉它的人。


    澹台明月曾名列十大青年天驕榜,資質之出色無需多言,年方三十歲,便將陰陽合氣決修至爐火純青。


    他本應更進一步,嚐試推開通向丹勁的大門。


    但是因為缺少明師指點,兼且自身信心不足,才導致修為停滯,卡在化勁巔峰,一直蹉跎至今。


    而這,也是他選擇加入武盟的原因。


    否則作為堂堂隱世門派真傳,陰陽宗大師兄,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何必替別人賣命?


    澹台明月希望在武盟任職的經曆,能成為推開丹勁大門的鑰匙。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機會。


    “嗡嗡嗡嗡!”


    低沉的雷鳴聲從澹台明月體內傳出。


    內勁浩蕩奔湧,通達全身各處,垂在腰側的雙手瞬間變成青黑色,修長勻稱的體型隨之膨脹拔高。


    滿頭黑發如同鋼針,根根朝天倒豎而起,略顯細長的眸子裏,銀白光華充斥,氣勢陡然直線攀升!


    “嘭!”


    一聲爆響。


    澹台明月抬起右手,於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左擎蒼力道萬鈞的拳頭。


    拳掌相交,勁氣餘波炸開,把澹台明月的衣袖絞成無數碎片,如同蝴蝶般漫天飄舞。


    兩人腳下的地麵轟然塌陷,裂縫朝四麵八方蔓延,整座辦公大樓似乎都在震動。


    “嗯?”


    疾衝而至的左擎蒼眼神一凝,有點驚訝。


    他沒想到,素來不喜與人爭鬥的澹台明月,會采取這種硬碰硬的戰鬥方式,麵對他的雷霆一拳,竟然寸步不退。


    擋住左擎蒼的拳頭後,澹台明月沉肩墜肘,力貫右臂,五指收攏,學著對方的架勢,一拳當胸直搗!


    這一拳所蘊含的力量,比左擎蒼先前那一拳還要更強三分!


    左擎蒼心生警兆。


    但他同樣沒有躲避的打算。


    硬碰硬,強對強,針尖對麥芒。


    高手廝殺,本就是力強者勝!


    “來得好!”


    左擎蒼眉毛倒豎,怒目圓睜,戰意熾盛若烈火,毫不猶豫地以拳相迎!


    “嘭!”


    演武廳內響起一聲平地驚雷。


    狂暴的氣浪席卷四周,將鋪著大理石磚的地麵硬生生刮掉一層。


    觀戰的梁鈺、徐烽、裴弘等人衣衫翻飛,明明呆在室內,卻有種直麵颶風的錯覺,不得不運功抵禦。


    煙塵滾滾,漫天飄揚,遮住了左擎蒼和澹台明月的身影,使眾人難以看清交手的具體過程。


    然而,激戰一刻也沒有停息。


    兩人每一次拳腳碰撞,每一次正麵交鋒,都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就像兩頭人形怪獸,以遠超視網膜捕捉極限的速度,在演武廳內縱橫來去,身後拖出道道殘影。


    哪怕看不清楚,眾人依舊目不轉睛。


    一直以來,左擎蒼和澹台明月,都是他們中的最強者。


    所以他們很好奇,這兩個天之驕子之間,究竟誰才是更強的那個。


    “二十招到。”


    激烈的拳腳碰撞聲中,林重平穩淡定的嗓音再次飄進所有人的耳朵。


    正打成一團的左擎蒼和澹台明月倏然分開。


    左擎蒼上半身衣服盡碎,露出強壯結實的胸膛。


    其靠近心髒位置,有個深達半寸的鮮明拳印,輪廓清晰,邊緣整齊,就跟用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澹台明月兩條衣袖皆不見蹤影,毛孔往外滲出血珠,不過轉眼便被溢散的內息蒸發成緋紅色霧氣。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沉默不語。


    旁觀者們抓耳撓腮,心底似乎有耗子在爬。


    陳青好奇心最重,脫口而出道:“你們誰贏了?”


    左擎蒼忽然長舒口氣。


    “澹台兄,多謝你手下留情。”


    他咧嘴一笑,表情異常爽朗,語氣更是幹脆:“剛剛若非你避開我的心髒,恐怕我現在已經受傷不輕。”


    眾人不由瞪大眼睛。


    聽左擎蒼的言語,居然是澹台明月占了優勢?


    “我隻是撿了個便宜而已。”


    澹台明月搖頭道:“你連續戰鬥三場,體力消耗嚴重,就算我僥幸贏了一招半式,也沒什麽值得稱道的。”


    “無論如何,你手下留情是事實,我會記在心裏。”


    左擎蒼拿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下次切磋,我讓你三招,就當償你這份情。”


    眾人神色怪異,有點跟不上左擎蒼的節奏。


    說這種話,到底是在表達感謝,還是在故意挑釁?


    澹台明月啞然失笑,旋即頷首道:“好,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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