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朕看看。”


    衛景珩盯著虞亦禾手上的兩隻蓮花船,在燈籠的輝光中,他隱約看得到上麵的字跡。


    聽帝王說要花船,靈和殿這邊的人都是心一提,虞亦禾也是,一刹那間她想了很多。


    他怎麽知道?誰告訴他的?他要做什麽?


    可這一切隻在一念之間,虞亦禾從容地把手中的花船送到了帝王的手上,依舊目光柔和地望著他。


    她的麵色毫無異樣,仿佛這紙花船裏麵沒有對她亡夫的思念,這不禁叫衛景珩有些納悶,心底的醋火稍稍熄滅了一些。


    他按捺下心中的暴躁,迅速地拆解開這紙船。


    身後跟著的大總管等人終於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一來就看到自家陛下正神情嚴肅地拆著什麽東西。


    他們立時放輕了腳步,遠遠地停在了五步之外。


    衛景珩看似輕鬆地拆著花船,其實細看手都在抖,他不敢想如果在這紙上看到她親筆寫下的對亡夫的思念,他會做出什麽事,會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而在一旁看著帝王拆解紙蓮花的虞亦禾已經在思索幕後黑手是誰,是旁人,還是麵前的帝王?


    須臾她又覺得應當不是眼前的帝王,若是他監視著自己,那麽他應當知道自己寫了什麽才是。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紙蓮花一點一點被拆開,空白的紙張隨手扔在地上,隻餘下那唯一有字跡的紙張。


    可衛景珩竟然不敢看,徑直把那張紙簡單折一折放入袖中,再繼續拆開下一個。


    終於,兩隻蓮花都被拆下了,白宣紙散落一地,還真有幾分祭奠的味道。


    衛景珩也沒了逃避的理由,他抬起頭再次望向虞亦禾,這次虞亦禾終於看清帝王的神色,他那雙美麗鋒銳的眼眸竟然有些發紅。


    “阿禾,你就沒什麽想說的麽?”


    衛景珩壓著情緒問。


    虞亦禾思忖了片刻,誠實地交代了自己的目的,“這是寫給我亡夫的……”


    一瞬間,帝王的眸子更加紅了。


    衛景珩的牙咬了起來,就不能說些好話麽?說些好話,他就會心軟呀……


    可她就跟木頭一般站在那裏,甚至不會摟著他撒個嬌。


    心中給虞亦禾找了好些借口的帝王終於沒了理由,他不再逃避,打開了那兩張宣紙。


    抬頭的題目就叫帝王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清平樂·夫婿冥壽寄言》


    他一字一句地看下去,胸中怒火洶湧。


    “冥辰今到,惆悵情難了。”


    好一個情難了!


    “往昔歡情煙散杳,孤寂雲悠誰曉。”


    有他還孤寂麽?


    “香燼案畔風飄,院裏花殘枝傲。”


    還回憶往昔起來了……待目光觸及到最後一句,衛景珩的眸色陡然一變,最後一句赫然是——


    “幸有新君疼繞,唯期亡婿安遙。”


    衛景珩:?


    一股某名的柔風仿穿透了他的胸膛,瞬間撫平了那怒氣,叫他不上不下,怪異的很。


    他的喉嚨動了一下,輕輕地換了一張紙,就見下一張紙上寫道:


    “《訴衷情·再嫁有感》


    亡夫別去歲時悠,往事刻心頭。今朝再嫁如意,新君善溫柔。


    嬌女俏,笑聲稠,意無憂。願君泉下,莫掛心頭,安享清幽。”


    他忍不住抬起眸子,恰有又對上虞亦禾的眼眸,她立在一旁安靜地望著他,依舊眸中似水,眼含溫柔。


    不曾因為他無禮的動作生氣,也不曾有一絲忐忑,像是遺落人間的溫柔神女。


    被這樣的目光籠罩著,帝王的心動得徹底,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刻,他捂住胸膛片刻,複又覺得耳尖尖都燒了起來。


    最後竟把那兩張紙仔仔細細地折起來,捋平了,揣進了懷裏,側首避開虞亦禾的眼眸輕咳了一聲道:


    “咳,宮中祭奠他人有違宮規,這詞朕就沒收了,以作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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