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夜深人靜,月色如鉤。


    月光落在這寂靜的小道上,映出三個人的身影和搖晃的燈光,是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和一個蓄著長發的女子。


    三個人正是已經離開客棧的柳家姐弟和李哥。


    柳娘手持一竹編燈籠,走在兩名男子中間,四處打量了眼,小聲嘀咕道,“這路上真是半個人影都沒有,怪慎人的。”


    “阿姐,要真出現半個人影,那你就該哭了。”


    柳東慢悠悠地走著,雙手背到腦後,嘴裏叼著不知從哪兒摘來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地。


    聞言,柳娘使了點勁,伸手打了他幾下,笑罵道,“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一天天的,嘴就沒把門。”


    李哥也在一旁幫腔,說:“小東,半夜三更的,別嚇你姐。”


    “嗐嗐……”柳東敷衍應付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說了行吧!”


    專注趕路的三個人,並未注意到身後跟上了幾條小尾巴。


    ……


    望著不遠處那三個人行走的身影,徐有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這一路上什麽也沒有呀,那吸人魂魄的妖鬼果然是傳出來的吧。”


    時玉也頗感無趣,“還不如在客棧休息呢。”


    他們下山這一趟,唯一的任務是解決焦家村所謂的“山神”,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在這一行中獲得曆練。


    雖說山神的事還沒有影兒,但這能吸人魂魄的妖鬼這事,也是蠻吸引人的。


    時玉對此抱有極大的好奇心,激動得不行,結果走了這麽久,還是一無所獲。


    要真沒有妖鬼當然是最好的,但他想來點刺激的,自然感到無聊。


    他們倆這鬆散懈怠的模樣,時安沒眼看,隻冷冷說了一句,“你們要是想回去了,可以先行離開。”


    時玉,徐有蓉:……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不敢吭聲了,偷瞄了幾眼為首沉默的沉雲山,訕訕地閉上了嘴。


    ——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夜色昏暗,周遭的霧氣越發濃厚起來。


    透過霧氣,朦朧中,四個人發現前麵的三個人驀地停了下來,很生硬地拐了個方向,徑直往那林子裏走去。


    “他們這怕不是……入了魔障了。”時玉眯起了眼。


    “這是那鬼怪出手了!?”


    徐有蓉嘴角上揚,眼睛變得鋥亮。


    時安似有所覺地抬眸,看向某個方向,不像他們那麽激動。


    “跟上去。”沉雲山說。


    “嗯。”


    ……


    新月隱在樹梢,林子裏靜悄悄的,隻有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


    四人中隻有時安手上提了一盞紙糊燈籠,燈光若隱若現的,照明的作用甚微。


    前麵三個人的身影越發清晰,他們快步追了上去。


    “呼——”


    不知是哪個方向吹來一陣陰風,刹那間,燈籠滅了。


    沉雲山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身後的時安和徐有蓉下意識往四周掃了一眼,入目漆黑一片,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突然好冷啊。”


    說著,她抿著唇,摩挲了下手臂。


    時安,時玉和徐有蓉三個人自覺背靠背,圍成了一個三角站在一塊,保持著警惕。


    “勿慌,先繼續往前走。”


    沉雲山淡淡的聲音傳來,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他兩指微微閉攏,前方憑空出現一枚黃色符紙,火光四溢,點亮了這一小方天地。


    無灼燒異味,卻泛著暖意,一下驅散了陰風帶來的寒涼。


    “師兄,這是怎麽做到的!”


    時玉笑嘻嘻地湊上前,想要看看那符紙的玄妙之處,卻被時安按住了。


    “你幹嘛啊?哥!”


    時安還沒開口,徐有蓉就見縫插針嗤笑道,“沒見識的土包子。”


    “是是是,你徐大小姐最厲害,最有見識。”


    論陰陽怪氣,時安可毫不遜色。


    徐有蓉不服氣,剛要懟他,時安越過他們,輕飄飄來了句,“走了。”


    時安和徐有蓉扭頭一看,才發現沉雲山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


    “怎麽走這麽快!”


    “等等我,師兄。”


    兩個人立刻停了吵嘴,連忙追了上去。


    ——


    “李,李哥,小東,我們,我們怎麽走到這裏了。”


    月光不知何時被遊動的黑雲遮蔽,柳娘手裏提著的燈籠還亮著,微弱的燈光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李哥和柳東望著眼前破舊的廟宇,又環顧四周陰森森的林木,張了張嘴,好半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要不,我,我們進去先待一會兒吧。”


    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柳東心裏也升起不安,攥緊拳頭,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


    李哥皺起了眉,這突然現身在林裏的廟宇,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感,他麵露猶豫,“要不,我們還是往回走吧。”


    “這兒……不太安全。”


    他欲言又止。


    “可我們該往哪走呢?”


    柳娘眼神茫然。


    這四周全是一模一樣的,黑漆漆又看不到底的林子,根本無法辨別來時的方向。


    “我覺得還是這廟安全一點。”


    柳東轉身朝那廟宇靠近,把還在猶豫不決的柳娘和李哥嚇了一跳。


    李哥道:“你走那麽快做什麽!小東。”


    “小東,這都還沒定下呢,要不還是原地待會先吧,說不定有人呢?”


    柳娘趕忙上前,想要拉住柳東的手,無奈柳東邁步太大,沒拉住。


    兩個人無奈對視,隻好隨著柳東一並走近廟宇。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哥說。


    柳娘壓下心頭的忐忑,點了點頭。


    ……


    廟裏很暗很安靜,柳娘提著燈籠走進來時,裏邊才多了點光亮。


    “啊!這,這是什麽!”


    她下意識後退,踉蹌了兩下差點摔倒,好在李哥把她扶住了。


    “這就是樽石佛,別怕。”他說。


    柳娘站定後,這才抬頭,細細地看了一遍。


    映入眼簾的是一尊無頭石佛,左手托舉這一盞蓮花燈,右手拈花向下,乍一看姿態優雅,看久了卻越發覺得怪異。


    學著人類的姿態和動作,卻是個無頭石佛,悄無聲息出現在那上方,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既視感。


    “嘭——”


    有什麽東西突然掉下來了,隨後就傳來了柳東近乎驚叫的聲音。


    “你——”


    生怕他出事,李哥和柳娘趕忙跑了過去。


    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細若蜉蝣的顫音,兩人卻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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