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路途遙遠,待五人一路走走停停來到城鎮時,夕陽的餘暉漸漸黯淡下去,天色微暗。


    陽城是一座熱鬧喧嘩的城鎮,臨近夜晚,街道上的行人仍舊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


    “賣餛飩咯,又大又好吃的餛飩~”


    “來一串糖葫蘆不,客人~”


    “糖炒栗子,嘿,香香甜甜的糖炒栗子~”


    ……小商販們的叫賣聲和吆喝聲很是熱情。


    城鎮一派繁華的景象,來來往往的人群,盡數被紅傘裏的虞歡收入眼底。


    久居深山野林的小豔鬼哪裏見過這等景象,她瞪大眼睛,湊近去瞧著一切,滿是驚奇。


    【好多人啊……】


    虞歡的目光主要流連在各式各樣的人群身上,皆是年輕力壯的男子,以及年輕貌美的女子。


    這群人恰是最好的年紀,精力旺盛,年輕氣盛,精.氣最是充足。


    她眼巴巴地盯著他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饞得不行。


    【好香啊~~】


    在饑腸轆轆的小豔鬼眼中,跟食物在她眼前走來走去似的,勾的她魂都快沒了。


    虞歡“餓”,沉雲山一行人和柳東也差不多。


    一路上,他們五個人吃得都是幹糧,勉強飽腹不說,還幹巴巴地難以下咽。


    時玉和徐有蓉都難以忍受,柳東亦是。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各處小吃攤上看去,視線直白。


    沉雲山和時安還好,先考慮起了落腳的問題。


    或是注意到五人不同尋常的穿著和容貌,不少行人和商販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們要吃糖葫蘆嗎?”徐有蓉突然轉頭問他們。


    時玉不感興趣,“小孩子的玩意,你自己吃吧。”


    此話惹得她直接朝他踹了過去,嘲諷道,“是是是,你這種牙口不好的老人家的確不適合。”


    少年眼皮子都沒動一下,輕鬆避開了,“我哥和師兄可和我一樣,你這意思是他們也是老人家咯?”


    巧合的是,他話音剛落,時安和沉雲山異口同聲來了一句。


    “要一串。”


    時玉:?


    “來三串冰糖葫蘆,老板。”徐有蓉瞥見他呆愣的神情,總算露出點笑容。


    “好嘞!”


    不過幾秒,“客官,您的糖葫蘆,請收好。”


    她利落地放下幾個銅板,順勢接過了小商販遞過來的糖葫蘆,分了一串給沉雲山,一串給時安,隨後就樂滋滋地咬了一口。


    麵色冷淡的二人手持紅豔豔的冰糖葫蘆,沒動。


    虞歡細細盯著他們看了幾眼,愣是沒能從他們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食欲,除了平靜就是平靜。


    “你們不吃嗎?”徐有蓉不解,“很好吃的。”


    沉雲山道:“不急。”


    時安道:“等會兒吃。”


    時玉是一頭霧水,甚至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因為他們三個都有,就他一個人沒有,顯得他格外突出。


    出於尋找認同感的小心思,他狀若不經意地扭頭,去看某個“同行”的少年。


    “看什麽看?想吃自己買去。”


    結果就是被人凶了。


    少年三下兩下就解決了手裏的糖葫蘆,晃了晃空蕩蕩的簽子,越過他跟上了前方三個人。


    時玉:“……”


    嗬,當誰沒有銀兩一樣!


    ——


    等幾人抵達落腳客棧的時候,就發現某人手裏拿了……三串糖葫蘆,還不時晃了晃去的,跟誰炫耀似的。


    徐有蓉:“……”


    柳東:“……”


    兩個人第一次具象化地了解到無語二字。


    知曉“前因後果”的虞歡卻莫名想笑。


    【好生幼稚。】


    正值末夏,乃是多雨時節。


    沉雲山一行人和柳東五人在客棧大堂進食完畢後,還未起身回房,外邊的天已是陰雨綿綿,席卷著冷風嗖嗖嗖地飄散下來。


    仍是戌時,因著陰雨,烏雲密布,天空霎時暗了好幾個度。


    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倉惶躲雨,偶有一兩句罵聲。


    被時安帶回房屋的小豔鬼和底下他們,心情截然不同。


    透過紅傘,她眯著眼望著昏暗的天色,簡直不要太歡喜。


    聽見木門合上的聲音,虞歡悄然勾起唇角,心裏跟敲鑼打鼓似的,樂得不行。


    【他出去了!他出去了!】


    【她可以出來了~~】


    ……


    不過是刹那間,無人的房屋內,倚靠在牆角,存在感極低的紅傘周身突然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點亮了一方昏暗的空間。


    光芒淡化至消失那一秒,屋內憑空出現一紅衣美人,瓊姿花貌,冰肌雪膚,宛若娉婷畫中人,動人心弦。


    “嘎吱——”


    木門從外被輕輕推開了。


    虞歡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對上少年那雙沉靜漆黑的雙眸時,懵了……


    【他,他怎麽又回來了!?】


    四目相對之下,她抿了抿唇,慌的不行,但他隻盯著她看,一聲不吭的,把她嚇得都不敢動了。


    “什麽時候出來的?”


    少年很快合上了房門,背對著她淡淡問了一句。


    “就剛剛……”虞歡垂眸,往紅傘那邊挪了一下,小聲地說,“出來透下氣。”


    時安緩緩靠近她,“是我出去那會兒?”


    “……嗯。”


    “你,是餓了嗎?”


    他話音忽的一轉,虞歡選擇老實交代,“是。”


    “給你。”


    她眨巴了下眼,這才發現他進來時,手裏還拿了一根冰糖葫蘆,湊近看,那個大飽滿的山楂圓子上裹滿了糖漿,外皮光滑泛著隱隱的甜香。


    時安把糖葫蘆塞到虞歡手裏,認真道,“這個好吃,甜甜的,脆脆的。”


    他其實沒試過,隻是見小姑娘家的都喜歡,便想到了她,想她應該會喜歡吃這個。


    此時的少年道士儼然忘記了,他眼裏的“小姑娘家”……壓根不是人。


    虞歡:“……我能不吃嗎?”


    時安:“你不喜歡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鬼!”她又塞回少年道士的手裏,氣鼓鼓控訴道,“……不愛吃這些人的玩意。”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像才記起來一樣,“我忘了,抱歉。”


    虞歡:“……”


    【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的。”


    時安突然開口說。


    “誰信……”話沒說完,她腦子一激靈,慢動作扭頭看他,心生疑慮。


    【是巧合吧?】


    “……”


    這次,他沒再開口了。


    虞歡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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