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以後,虞歡沒有立刻回侯府。


    她換了身男裝,戴上老道具絡腮胡子,把自己整成一個外強中幹的邋遢漢子。


    在街上拐了好幾條道,來到了一個藥鋪。


    藥鋪掌櫃拿著根雞毛撣子,正在清掃灰塵,看到她進來,笑嗬嗬走向她,“這位客人,不知要抓點什麽藥?”


    虞歡重重咳了兩聲,扯著個粗嗓道:“來一包春藥。”


    掌櫃的見多識廣,聽見她要的是春藥,隻是嘴角抽了抽,“……客人,確定是要一包春藥嗎?”


    虞歡橫了他一眼,強調道,“對,隻要一包。”


    她的女扮男裝很是拙劣,掌櫃看出點門道,卻也不戳穿,卻道,“抱歉客人,我們這裏是正經藥鋪。”


    為了避免惹事上身,掌櫃決定躲為上技。


    虞歡笑了,她半個字都不信,淡定拿出一錠銀子,兩錠銀子,三錠銀子排成一排放到桌麵上。


    掌櫃兩眼放金光,伸手想去碰,被虞歡一巴掌拍開了,她麵色從容反問他,“正經藥鋪?”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掌櫃被打了一點不生氣,搓著手笑眯了眼,“我的意思是,我們店鋪是正兒八經什麽都有店鋪。”


    “客人想要的,本店一律都有!”


    虞歡哼了一聲,順利把春藥揣進兜裏,卻隻留下一包春藥的錢,任憑身後的掌櫃如何哭喊都無動於衷。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後腳一個黑衣男子緊隨其後,緩緩走進了藥鋪。


    “這位客人,要抓點什麽藥呢?”


    雖然剛被騙過,藥鋪掌櫃還是強撐起笑容,麵對新顧客笑臉相迎。


    男子生得英俊高挑,和前一位天差地別,隻是神情冷淡了些,讓人看了難免發怵。


    “上一位進來的客人,她是不是買了一包春藥?”他問。


    掌櫃愣了愣,感情這位客人是來打探消息來了,這倒是有趣。


    雖說買什麽藥算是客人隱私,要擱平常的話,基於自己的良心,掌櫃還可能猶豫不決。


    但一想到某個又醜又矮的“男”騙子,掌櫃咧著一口大白牙笑了,毫不猶豫點頭,說:“是,他的確買了一包春藥。”


    聞言,男子神色不明,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了,隻留下掌櫃暗自揣測,莫不是這兩位客人有私仇。


    讓掌櫃意想不到的是,過來打探消息的還不止男子一人。


    ——


    另一邊,成功拿到春藥的虞歡正樂得擼貓,哪裏知道背後有人說她壞話。


    給人下春藥害人這法子,算是女主角受害的老套路了,屢試不爽。


    虞歡買春藥的目的很明顯,為的就是在下一次宮廷宴會期間,趁機給女主下藥,讓她身敗名裂。


    當然,她的目的是肯定不會得逞的。


    女主陷入困境,男主鐵定會英雄救美,她這個惡毒女配的詭計會讓人揭穿,然後落得個人人唾棄的下場。


    此番算是劇情的一個大高潮,女配試圖懇求男主的原諒,並且以恩情作為要挾。


    可男主對她失望透頂,抱著女主無言離開,隻拋給她一個冷漠至極的眼神。


    至此以後,兒時恩人這個固執的印象才徹底從男主腦海中摘除,經此一事,男主對女主的情誼更加真誠。


    在後期女主恢複兒時的記憶後,男主更是幡然醒悟,原來,他愛的自始至終隻有女主一個。


    ……


    夜幕降臨,虞歡躺在床上,閉上眼那一刻,突然想到原劇情的後期。


    在男主大獲全勝的背景後,是血海一片的越國,是鎮安侯慘敗逝去的戰場,是越氏悲痛無望的自刎,是充斥驚聲尖叫的皇宮……


    她猛地睜開眼睛,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心情好似跌落穀底。


    【宿主,怎麽了?是做噩夢了嗎?】


    002語氣擔憂。


    【……沒事。】


    虞歡清楚這隻是個任務世界,可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哪有明確的界定。


    鎮安侯夫婦,皇帝舅舅和長公主對她的疼愛不是假的,李曼筠三人和她的友情不是假的,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柳言卿,小星……他們怎麽能說都是假的呢?


    虞歡翻來覆去睡不著,罕見垂頭喪氣起來。


    而這一夜,不眠之人卻不止她一個。


    *


    惜雨苑。


    虞陸霜靜靜站在窗前,抬眸望著黑夜。


    聽到身後細微的動靜,她輕聲道,“如何,二妹她可是去了藥鋪?”


    “是的,郡主的確去了藥鋪。”


    小月站在她身後,和她隔了一小段距離,語氣複雜地說,“奴婢還打聽到,郡主她,郡主她買了一包春藥。”


    說到後兩個字,小月的聲音小了下來。


    畢竟春藥這東西,讓她們吃了不小苦頭,印象很難不深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虞陸霜說不清心裏有沒有難受,可失望是有的,佳寧郡主買春藥是為了什麽,擁有夢境記憶的她再清楚不過。


    這一次,夢境的走向沒變。


    可她開心不起來。


    經曆這麽多,虞陸霜對楚陌然的感情早不似先前那麽純粹,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和忐忑。


    這一刻,她的所思所想,奇異般和虞歡達成了共鳴。


    虞陸霜舍不得她生活多年的鎮安侯府,回憶滿滿的越國覆滅,這裏是她的家園。


    一想到夢境裏血海中起伏不斷的慘叫,虞陸霜眼眶微紅,心痛得難以忍受,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無法原諒的是,夢境中的她聽了楚陌然的話,居然去鎮安侯的書房偷盜了重要信件和機密,為的隻是他需要。


    簡直荒唐!


    虞陸霜恨夢境中讓她經曆滅國之痛的楚陌然,更恨那個無知蠢笨的自己。


    越國的覆滅她又何曾無辜……


    虞陸霜很想改變糾正夢境,可徒勞無功,隻是白費。


    如果可以重來,她真希望,幼時的她不要心軟,不曾救過他……


    *


    暮色沉沉,星子稀散。


    黑漆漆的屋簷上,一身黑衣的楚陌然屈膝臥躺著,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夜空滿是沉思。


    好幾天前,他回了趟越國。


    在路上,不出預料,他再次遭遇了暗殺,這一次對方是全軍覆沒。


    五皇兄每每都能精準定位他,楚陌然早有懷疑,最終揪出了暗藏在他身邊多年的臥底。


    此人正是陪伴他多年的管事,讓他防不勝防,難以置信。


    他笑不出來,五皇兄的確是好算計啊……


    可揪出臥底的同時,楚陌然也付出了一定代價,他讓人下了慢性毒藥,都說軟刀子磨人,一旦病發,他將無藥可救。


    好在發現的早,楚陌然中途停下找人進行治療,卻也被迫陷入昏迷。


    這次昏迷,楚陌然竟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見證了一場盛大又荒謬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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