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女鬼外表看似無害,高芸也始終神經緊繃,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往往越是無害,危險係數更無法預計。


    未知的事物和存在,反而能誘引出人內心最深處的不安和恐懼。


    這麽多年的經驗下來,雖是少數,可高芸也遇過與常人無異的鬼怪,有可愛的小男孩,外表慈祥和善的老奶奶,半夜獨自回家的女高中生……


    高芸永遠忘不了那一次。


    出於好心,她安慰了那個埋頭哭泣的小男孩,在他可愛的笑容下牽起他的手,一起走向馬路。


    像隔了層霧,旁人驚恐的目光,手機拍照時不停閃爍的光,司機的謾罵叫喊……


    高芸完全看不清,聽不見。


    高芸隻知道,往前走,一直走。


    很快,刺耳的車鳴聲響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全身,一眨眼她已經倒在血泊中,視野變得模糊。


    被車撞了,為什麽?


    她明明避開了。


    高芸臉上鮮血遍布,這種久違的痛感讓她的視線清晰了許多。


    最後那一眼,出現了很多人,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神情不一的圍觀群眾,還有人群外咧開嘴,笑容無害的小男孩……


    他歪著頭看她,眼神空洞黝黑,像是無盡黑暗的深淵,血肉模糊的麵孔不停蠕動著什麽,一股無形的惡意仿佛鎖定了她。


    那一刻,駭人的陰寒從高芸脊椎升起,成為她至今忘不掉的陰影。


    當初跳樓,如今車禍,死神都沒要她的命。


    高芸不感謝苦難,隻歎自己命大。


    ......


    調整好心態,高芸目不斜視地自己的公寓走去,臉色無一絲一毫的異樣。


    【宿主,有人來了。】


    虞歡慢慢轉頭。


    其實不用002提醒,她也察覺到有人在靠近,以及那人劃過她身上的一縷視線。


    宛若不經意瞥來的一眼,停留時間極短,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虞歡是鬼,不是人。


    過分敏銳的感知,像是抽絲剝繭的警報器,旁人的目光和靠近無論多細微,都能分毫不差被她捕捉。


    迎麵走來的女子身形瘦高,微微駝著背,身穿白色的短袖和牛仔褲,背了個單肩包,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裏麵大大的塑料盒飄散出食物的熱氣。


    女子下顎瘦削,臉上沒什麽表情,她膚色偏白,可陰鬱的眉目生生破壞了那份秀氣,周身更是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宿主,她正是女主高芸。】


    虞歡好奇地飄了過去。


    高芸像是麵癱,表情沒有一點變化。


    虞歡摸了摸下巴,按理說,女主已經擁有了陰陽眼,應該看得到她才是。


    【統子,我現在這樣可怕不?】


    【你認真說。】她補了一句。


    002認真回答:【不可怕。】


    虞歡想也是,她摸自己的臉都沒啥不正常的,那她看起來應該很正常。


    想到劇情裏女主很怕鬼,虞歡不敢輕舉妄動,她離得遠些,然後開口,“那個,你看得到我嗎?”


    “不要害怕,我是個好鬼!”


    “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麵無表情的高芸:“……”


    她心中愈發警惕,依舊目不斜視。


    002:【……宿主,你這話有點怪。】


    虞歡:【也對。】


    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


    任務要求虞歡這個“菜鬼”活下去,那肯定得抱主角大腿,尤其是主角中心的女主。


    可她覺得自己好難,前期怎麽快速以一個鬼的身份,和多年深受陰陽眼困擾,對陰間生物擁有恐懼和超常警惕心的女主交好呢?


    虞歡確定高芸能看見她。


    可高芸表現的卻是看不見她。


    或者說,高芸不想“看見”她。


    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


    可虞歡希望被高芸看見,這是自相矛盾的。


    虞歡不會去逼高芸。


    她希望以自己的誠意,讓高芸願意主動“看見”她。反正當了鬼魂的她閑閑沒事幹,時間多的是。


    虞歡最初的想法是使用纏字訣。


    她想跟高芸進公寓,陪高芸去公司,增加接觸的時間和空間,才能更好培養感情。


    可很快的,在虞歡飄進對方公寓的那一秒,高芸的身體緊繃了一瞬。


    稍縱即逝。


    虞歡了然,高芸在不安。


    她倍感抱歉和愧疚退了出去,自此類似公寓和公司這種私人空間,她不會去靠近高芸。


    她選擇把接觸的時間點,放在高芸從上電梯,出電梯,回到公寓的一小段路。


    在002的提示下,虞歡每天都準時飄下樓,在電梯口“迎接”高芸。


    虞歡每次飄在她身邊,都能嘰裏呱啦講一堆,高芸還沒動靜,002已經忍不住直接閉關了,美其名曰等她好消息。


    虞歡心裏堅信,她能打動女主。


    *


    可虞歡不知道的是,高芸表麵不搭理她,實則聽清了她的每一句話,加以揣摩。


    她說:“我聽見別人叫你高芸,你好,高芸。我是虞歡,虞是不虞的虞,歡是歡喜的歡。”


    高芸心裏擔憂:這隻鬼果然是衝她來的。


    她說:“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吃香鍋,其實我也好像吃東西,我真的好餓好餓,但我吃不了東西!你知不知道鬼是怎麽進食的?”


    高芸身體發寒:這女鬼生前很有可能是餓死的,聽說餓鬼會吃人……她饞上她了。


    她說:“我雖然變成了鬼,但我沒害過人,我真的是好鬼,你認真看看我,其實我覺得我長得就不像個壞鬼。”


    高芸無比確定:這女餓鬼圖謀不軌,擅長憑借美貌降低人的心理防線。


    高芸還發現,這貌美的女餓鬼的決心挺強,每天都要重複那句——“她是好鬼。”


    不過這種鬼話,高芸半個字不信。


    高芸不愛和人交際,對任何人和事都興趣缺缺,但自打突然被女餓鬼饞上,她每天都能被迫聽到各種各樣的……八卦。


    有關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其中情情愛愛的真人真事,那女鬼講得最生動起勁,感情最豐滿,感悟最深刻。


    高芸一開始聽個趣,最後覺得女鬼生前是變態。


    有一出是他愛“他”,她也愛“他”。他和“他”相愛,但為了他們不能在一起,她那啥了他,逼他結婚。


    而婚後的他和“他”偷情。


    最後,她一氣之下,下了藥。


    把“他”和他一起那啥了……


    那情節炸裂中更炸裂,讓高芸險些繃不住麵癱臉,一度懷疑這女餓鬼是故意的。


    真的這種事?


    她怎麽知道的這麽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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