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齊旻澤帶著一盞魂燈來到章玄林閉關之處。


    石門緩緩打開。


    齊旻澤穿過一層結界進入其中。


    此地為一廣闊山洞,洞頂離地百丈,上麵鑲嵌無數靈石組成星宿之圖。


    靈山散發微微白光,將這洞府之內照亮。


    地上有陰陽太極之圖,外圍是五行八卦陣,一名頭戴金冠的中年男子盤坐正中高台之上。


    “拜見掌門。”


    “師兄多禮了,這盞燈便是紀青雲分魂寄托之物吧?”


    “正是,掌門是要以天人之法,入虛無之界,施展喚魂術,招來紀青雲神魂一問?”


    靈墟宗掌門章玄林頷首道:“不錯,今日我閉關修行之法也有小成,也該處理一下門中事務了。”


    他抬手招來魂燈,一指點在其上,跳動的魂燈火焰頓時靜止不動,宛如凝固。


    不但如此,章玄林周圍三丈之地,所有的一切皆如同禁止了一般。


    齊旻澤靜靜等著,過了片刻,見章玄林睜開雙眼,連忙問道:“掌門,怎麽樣?”


    “奇哉怪哉,他魂燈未滅,我為何竟無法尋得他的氣息,哪怕在浮遊界內,也不該這樣才是。”


    “難道他是陷入了詭秘之地?浮遊界本是古陣,有些地域怕非我等修士可以觸碰,莫非是他去尋此界變故之由,所以墜入了險境。”


    章玄林點頭道:“不無這種可能,看來我還是需分神走上一趟了。”


    “掌門,我認為不妥,哪怕你分神前往也太過危險,浮遊界一旦施展超過神台境的實力,便很可能會墜入魔界,雖然隻是分神,可若損失,也會神魂大損,哪怕是你也需要數年才可恢複。”


    章玄林微笑道:“無妨,且不說門中弟子身陷險境,隻論此浮遊界終歸掌於我靈墟宗之手,億萬生靈皆寄托於我等宗門,不可毫無作為啊,否則於心有愧,不利修行。”


    齊旻澤聞言,沒有再勸,修行修心,修行者一切所為皆需遵循本心,章玄林既動此念,再勸也沒有用處。


    ……


    顧元清又問了一些修行界、浮遊界和靈墟門的問題。


    紀青雲或許感覺是墜入了魔域,說了許多。


    但顧元清依舊看得出他隱瞞了不少,有些話語中,三真兩假。


    他也不點破,隻淡淡的道:“閣下對靈墟門倒是忠誠的,不過倒有些有用的,我也不食言,允你在山中活動一天,明日此時,再送伱入潭。”


    紀青雲麵色微變,他猜到顧元清肯定聽出了他之前的話中的問題,但他也未多說什麽,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能活動一日那便是一日。


    顧元清也給了指了一個院落讓其住下,但依舊將他全身修為死死鎮壓。


    而且,吃穿住行皆由其自行想辦法,顧元清可沒讓馮大娘多給一個人當下人的打算。


    顧元清也不限製其行,甚至紀青雲真要逃出北泉山入了魔域,那也隨他,至於逃出去後,魔氣侵蝕,是生是死那就聽天由命了。


    紀青雲雖說被壓製修為,但終歸這具肉身經過道火淬煉,完全不是常人能比,隻是神魂真元皆被壓製,無法修行,身體虧空虛弱,才顯得如此萎靡。


    他坦然走在山間,四處觀看,看過山上靈泉,看過山中樹木,也看過山中百獸,也仔細看過天地潭,還曾來到山腳之下,站在北泉山出入口牌坊處,矗立良久,可最終一聲長歎,未敢邁出最後半步。


    這一整日,他皆未休息,似乎要看盡北泉山中一切。


    顧元清任他所為,若是就這麽能看到北泉山真正的秘密,那才是怪事!


    北泉山真正的秘密從來就不在這山間,而在顧元清識海。


    白天的魔域,隻以肉眼看去,除了樹木更高,野獸更壯、更暴躁外,其他與浮遊界裏並沒有什麽區別。


    顧元清本以為墜入魔域會有很多麻煩事,可整整一天都沒有一件。


    偶有魔域之獸想闖入北泉山,也盡是白費力氣,以他們靈智也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疑惑地看了幾眼,就走開了。


    也有山中之獸飛出界域之外,可整日身在靈山中的它們一出去就感覺渾身不適,趕緊又飛了回來。


    而顧元清則研究了一日自蘭廷烈手中得到的秘籍。


    發現魔域功法與浮遊界和修行界的功法其根本處大相徑庭。


    修行界的功法是元氣之道,強健軀體,培本養元,從而自虛無界中牽引真武秘藏,最後感悟天地之道,蘊養道胎。


    而魔域功法最初走的是氣血之道,以藥物、妖獸之血淬煉身軀,從而產生更多的氣血,隨後引魔氣入體,淬煉精神意誌,從而外感天地,化為神意。


    不過,殊途同歸,到神台境後,兩界功法又相似起來。


    “本是想看看,此界之人是如何煉化魔氣,但現在看來,對我的用處卻是不大。”


    第二日夜晚,當天上紅月來到天上同一位置之時,顧元清又將紀青雲送回了天地潭中,隻很淡然地說了一句:“若下次再見你時你能說出我感興趣的事情,我便允你再在這山間活動一日。”


    就如此平靜的過去了十數日,顧元清也仿佛不太在意是否在魔域這件事情,每日修行依舊如在浮遊界中一般。


    隻是每日多了一事,就是自天地潭中撈出一兩條小魚,喂養一下山中的肉食動物。


    那件得自蘭廷烈手中的寶物,他隻研究了一小會兒,就丟在一旁,對他而言,這些外物皆是小道。


    北泉山徹底墜入魔域後,成長的速度又在加快了。


    仿佛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沉澱,它累積的底蘊已足,山體開始再次拔高,橫向也漸漸變廣。


    這種變化,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哪怕顧元清進入觀山之態,與北泉山合為一體,也感覺不出這種增長到底是自何處而生。


    山內的靈氣依舊在向浮遊界內逸散,此時的它,存在的狀態十分奇特。


    明明與浮遊界地脈相連,甚至靈氣也是通過地脈散出,可偏偏又與浮遊界似在兩個世界。


    明明坐落在魔域,可除了從這裏吸收魔氣,卻與這一界域沒有其他任何聯係。


    這種空間上的錯覺,明明存乎其中,卻又超乎其外的感覺,不斷心中浮現,仿佛有一種東西在心裏呼之欲出,卻又怎麽也抓不住。


    而每當觸動天釣,吊線穿過雲霧之時,這種感覺又會清晰一兩分。


    顧元清知道,這是一種空間之道,隻是自己修行尚淺,唯有通過天釣之法不斷熟悉,才能可能真正領悟!


    北泉山外聚集修行的人越來越多,誰讓這方圓百裏的靈氣,比起他們門中核心之處還要濃厚。


    這周圍修行一日,便可抵上其他地方修行數日,甚至數十日,這樣的好處,對修行者來說可說是天大的誘惑。


    別說普通人,就連道火境的季岱和李世安最近也待在鴻雁山瀑布頂上。


    李世安本是要來拜訪,但聽聞顧元清封山修行,就暫且作罷。


    季岱半躺在青石上,酒葫蘆是從不離手,這葫蘆是他多年前尋來的寶物,看似普通葫蘆大小,卻是能裝上兩大壇酒,當真是合他心意。


    “在這裏待了幾日,我感覺困了我三十年的瓶頸都開始鬆動,此處尚且如此,也不知這裏麵是何等模樣啊?李兄,你進去過幾次了,說說看。”


    李世安負手而立,遠遠看著對麵被雲霧遮蔽,若隱若現的北泉山,緩緩道:“確實宛如仙境,不似此界所有。”


    “你說,這樣下去,此界會不會慢慢變得如上界一般?而不是僅僅隻是一個試煉之地,仿佛任人拿捏。”


    李世安幽幽一歎:“怎麽可能啊,就算現在這北泉山突然複蘇,可這世界的情況,你我皆知,其本質不過一小世界罷了。”


    “此地修行之事,你朝廷準備怎麽解決?現在各大門派都聚集了過來,總得有個說法,不然這一切都亂套了。”


    “天策府正與各大門派以及散修溝通,爭取拿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而且不管如何,此事最終定下來,還得北泉山上那位同意才行。”


    “這倒是。靈墟門的我好像沒見過來?”


    “他們自持天下第一大派,歸墟島就是此界一等一的修行之地,怎會看得上此地。”


    麻衣老者季岱則大笑道:“我看他們是沒臉來才是真的。”


    ……


    顧元清觀山之時,偶有看一看這外界之景象,對外麵的發展也一清二楚。


    山下格局將是如何,他也無心理會,與他無關,世俗之中,自有其規矩。


    他偶爾依舊會觸碰縈繞山間的香火之氣,有不少人聽聞北泉山的神跡,帶著家中病人趕來附近,拜求顯靈。


    顧元清借著香火之氣的牽引施展天釣之術送去靈泉,也救了不少人,但也有靈泉無用的。


    對此,他也沒法,但盡人事而已。


    而在這不斷地施展中,顧元清天釣之術越發熟練,隻要在觀山範圍之內,破開空間越發隨心如意,而心中對空間之道的感悟也漸漸有了模糊的念頭。


    他心中有一個感覺,若是當他真正觸摸到此道之時,便是北泉山可任意顯現於魔域和浮遊界之日。


    “說到底,北泉山始終顯現於魔域,便是我這北泉山主實力不夠,無法完全控製此山。”


    顧元清心中正自思量,忽然聽得嘡嘡嘡敲鑼之聲傳來。


    循聲望去,他愕然當場,隻見得黑白相間,身材圓滾,模樣呆萌的熊貓站在一朵雲層上,手持大鑼,不斷敲著,神念散發四方:“該交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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