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生得白淨,粉雕玉琢像圓嘟嘟的年畫娃娃,在一群黑壓壓的大人裏,她像枯敗的桃枝上綻開的第一朵小花。


    然而,除了江晩星淺淺含著笑之外,兩家十幾口人坐在宴席上卻像開庭一樣麵色嚴肅。


    直到桃桃開始抓簽,她咕嚕嚕地在圓床上爬著,一手抓住了葉慕承隨手在床角扔下的鋼筆,然後喜笑顏開地轉身爬向她的太爺爺,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了葉海涵帶著老繭的大拇指。


    這麽一下,所有人都愣了,還是一位還算和藹地長輩站出來說:“這小姑娘一手抓墨香,一手抓大哥,是個孝順爺爺的才女啊!”


    葉海涵聞言,嘴角抽動了幾下,冷厲的麵容終是鬆動,露出和藹的笑容,第一次喊了桃桃的名字:“葉灼宜,我是你太爺爺,你認不認得我?”


    桃桃點頭,大笑著露出兩顆冒尖的小乳牙,發出類似“爺爺”的音節。


    葉海涵更是喜上眉梢:“這麽小就會喊爺爺了?會喊其他人嗎?”


    眼看最位高權重的人發話了,剩下的親戚也都一個個排隊在桃桃麵前介紹起自己。


    桃桃不負眾望地對所有人打招呼,除了始終站在人群最後,靠著牆一動不動的葉慕承。


    “慕承,還不過來看看你女兒。”葉澤陽喊他。


    葉慕承不悅地走上前,挺拔的身姿沒有半分彎曲,居高臨下地問:“認得我嗎?”


    桃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皺著眉端詳著這個奇怪的人,試探著張了張嘴沒說話。


    葉慕承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剛準備走。


    “巴,巴巴……”


    桃桃忽然喊他,然後爬過去拉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巴巴,巴巴……”


    這幾聲喊得聲音比之前都要清晰。


    葉家那位長輩又站出來說:“小才女三個月就會喊爸爸了,前途無量呀!”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長輩都笑得快意。


    葉慕承也愣了好一瞬,反應過來立即抽開自己的手,插回兜裏,轉身走到人群最後,不小心撞到了同樣站在角落的江晩星。


    江晩星看到大家都笑了,以為氛圍很好,便也笑了起來。


    江晩星想著葉慕承畢竟是桃桃的親生父親,稍稍地給他比了幾個手語,意思是:【我跟桃桃介紹過你,她認識你是誰。】


    【桃桃很乖很聽話,不用他費心。】


    其實也不是多麽隱私的話語,葉慕承的臉色卻在一瞬間冰冷了下來。


    “別在這手舞足蹈,很滑稽。”


    葉慕承皺著眉頭撇了她一眼,又迅速轉移視線,不想多看她。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臉上都斂了笑意,連江景山都有些嗔怪地瞧了江晩星一眼。


    葉慕承的語速太快,江晩星來不及分辨出他說了什麽,可看到他眼底的不加修飾的嫌惡時,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想去哄哄桃桃,卻被人牆隔了一層又一層,仿佛她是什麽罪人。


    就在這時,桃桃也看向了她,母女倆隔著人群遙遙相望,最後,桃桃替她哭出了聲。


    桃桃哭得撕心裂肺,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最後昏厥,送到醫院檢查,卻被告知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作為生母她沒能給桃桃一具健康的身體,就連一生一次的百日宴,也因她的笨拙而慘淡收場。


    ……


    江晩星笑得苦澀,明明遙遠的是上輩子的事,可回憶起來,胸中的疼痛和憋悶卻不減半分。


    她從小就怕疼,手背上劃破一個小口子都要哭哭啼啼半天,可在葉慕承這裏,她從內而外都不知道痛了多少回。


    疼痛而無望的愛,讓她身心俱疲,沉默卻鮮血淋漓。


    她那個時候就該明白,他不是她可以繼續愛下去的人。


    好在,現在明白了也不算晚。


    江晩星整理了一下抽屜,在深處找到了一對鉑金戒指。


    江晩星打開絨布盒。


    兩枚對戒安安靜靜的躺在一起。


    是她兩年前買來的,葉慕承說錢貨兩清的婚姻就隻配得上廉價的戒指,但她不舍得扔,跟她的自尊一起藏在了最深處。


    此刻,戒指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在她的眼裏,隻意味著十萬塊錢。


    這筆錢,足夠讓她請到一名靠譜專業的離婚律師。


    江晩星將戒指和掛上了二手交易平台,當天下午就賣了出去,很幸運的是買家跟她同城,她親自送上門之後,當天晚上就獲得了八萬塊。


    拿著八萬塊,她走到了真的會謝事務所門口,進去之後,立即聞到了一股電線焦糊的味道。


    江晩星心裏立刻警惕起來,她從小就知道,水火電都是無情的,為了生命安全,半點馬虎不得。


    她小心翼翼往裏走了幾步,才看見有一個人埋頭苦幹著什麽。


    旁邊有一個大號的包裝袋。


    原來是謝新延在吃螺獅粉的外賣。


    江晩星長籲一口氣,幫謝新延把窗戶打開了。


    謝新延隻是簡單地跟她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埋頭吃螺螄粉,好像在他眼中,吃螺獅粉比幫她解決問題更加重要。


    江晩星捋了捋思緒,把前因後果慢慢都寫在了紙上。


    謝新延吃完看完,眉頭越皺越緊,問:“你拿過雞蛋去砸卵石嗎?”


    江晩星搖頭,比劃道:【雞蛋很珍貴,不能浪費。】


    這是養母教給她的,浪費什麽都不能浪費糧食。


    謝新延歎口氣:“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就是那個雞蛋,你要做的事就是以卵擊石,額,山。”


    葉家是江城金字塔的尖端,落到她的身上怎麽就不算一座大山?


    江晩星知道,以謝新延的膽量和才幹確實沒辦法幫她抵抗葉家這座大山。


    但是,他是個律師,或許能幫她推進幾個專業靠譜的人。


    “要我給你推薦律師啊,倒是有一個,我們班長,頂尖法學院的榮譽畢業生,還去m國讀了博士,她要肯出麵,說不準能幫你搏一搏。我待會兒幫你聯係嗷,別哭喪著臉。”謝新延很輕鬆地就幫她解決了人的問題。


    “那個,你幫忙下個招聘軟件,申請個賬號,幫我掛個職位。”謝新延跟她說,“我要招個助理,我自己的賬號被封了……”


    江晩星眼睛一亮,食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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