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說道:“解藥。”


    小荷知道,和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玩任何手段。


    帶著悔意,她用左手從腰帶裏摸出一個藥囊遞了過去。


    井九接過藥囊扔給趙臘月,繼續問道:“你在不老林地位如何?”


    小荷是個非常聰明的少女,不敢有任何遲疑,說道:“中層,但頗受重視。”


    從某些細節井九確定她是那個黑衣人的上司,唯一的疑惑在於她的境界實力明顯不如那個黑衣人。


    “為何?”


    “因為任何人都能被我騙……除了你們。”


    小荷對他認真說道:“我真的不明白,為何你們能看穿我。”


    “應城小荷是性情毒辣的女修,這是一層偽裝,實際上卻是一個天生媚骨的狐狸精,這又是一層偽裝,撕開這兩層偽裝,大概才能發現你是一個性情柔弱、天真純潔的少女,隻是誰又能想到這還是一層偽裝?”


    趙臘月服下解藥,說道:“但隻要不為外物所惑,這些又如何騙得過劍心通明?”


    小荷垂下淚珠,說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井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說道:“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小荷睫毛微顫,應該是在猶豫,片刻後終於抬起頭來,顫聲說道:“何事?”


    “明年或者更久之後,你會見到一個人,無論他想做什麽,我要你助他。”


    井九說道:“辦成此事,我助你離開不老林。”


    聽著這話,小荷的眼睛明亮起來,卻又迅速黯淡。


    她確實想離開不老林,但不老林是個多麽可怕的地方,如何才能離開?


    尤其是不老林的神秘背景,她雖然並不清楚,但也知道,絕非一個劍道強者便能對抗。


    她有些傷感說道:“我無法相信你。”


    井九說道:“你隻能相信我。”


    小荷說道:“那你如何相信我?”


    井九說道:“我自有相信你的能力。”


    說完這句話,他牽起了她的左手。


    那道銀色手鐲從他的手腕上悄無聲息來到她的腕間,再也無法脫落。


    趙臘月的視線落在手鐲上。


    她一直對井九的手鐲很好奇。


    她自己也曾經有一根相伴多年的手鐲。


    來到神末峰後,她才知道原來那是景陽師叔祖留給自己的弗思劍。


    那麽井九的這根手鐲呢?會不會也是一把絕世名劍?


    他為何要把這根手鐲套在這個剛認識的狐妖手上?


    ……


    ……


    感受到手腕間傳來的冰涼觸感,小荷再次感覺到極度的恐懼。


    那個手鐲竟比對方的眼神更加可怕,更是遠遠超出了不老林給她帶去的懼意。


    她不知道這根手鐲是什麽,她隻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隻要自己稍一動念,反悔與對方的約定,那麽這根手鐲便會把自己切斷成兩截——不止手與手腕,而是身體的每一處、甚至靈魂。


    小荷的臉色很蒼白,帶著畏懼的神情說道:“我怎麽才能知道……您說的那個人是誰?”


    “見到他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井九抬手摘下她鬢角的那朵茉莉花收入袖中。


    ……


    ……


    小荷離開後不久,夜空高處那道威壓也漸漸消失。


    海風灌入破廟,發出嗚嗚的響聲。


    井九走到崖畔,看著黑暗一片的西海,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沒有想什麽,隻是想看看這片海,因為再過數日便要離去,在可以預知的很多年裏,不會回來。


    趙臘月走到他身後,問道:“兩年時間,一路殺人,你就是為了讓不老林注意到我們?”


    “不錯,因為我要找他們。”


    井九沒有回頭,說道:“當然,這兩年也是修行。”


    趙臘月說道:“你懷疑不老林與師叔祖飛升失敗有關?”


    井九說道:“首先,不見得是失敗,其次,現在無法判斷關係。”


    趙臘月問道:“你說會來找她的人是誰?”


    井九說道:“我希望她不會見到那個人。”


    趙臘月問道:“事情做完了?”


    井九看著夜色下的西海,想著不老林、兩忘峰、柳十歲,說道:“我還沒有看到那個人。”


    趙臘月有些意外,說道:“你要看的人不是她?真的是西王孫?”


    是的,井九想看的人就是四海宴的主持者西王孫。


    問題在於,隻有參加四海宴、取得琴棋書畫其中一項優勝,才能見到這個人。


    井九看著西海深處,忽然問道:“學棋難不難?”


    ……


    ……


    四海宴召開的那天,海州城裏舉辦了多場活動,有花魁巡街,有從陽郡請來的雜耍班子,自然也少不了唱大戲,海州居民紛紛走出家門,好不熱鬧,賣吃食的攤販自然笑的開心,負責治安的軍士卻是笑不出來。


    這是凡人的世界,真正的四海宴則是在海州外的孤山裏舉行,從清晨開始,便不時有劍光與寶物的流光照亮天光,陸續有修行者抵達,當然大部分的修行者境界不足,隻能從海州城裏坐車而至。


    溫暖的海風吹拂著孤山上的青樹,如果沒有碧空裏的那片白雲,今日或者會有些燥熱,神奇的是,無論海風怎麽吹,那片白雲一直沒有移動過位置,準確地把自己的清影投在孤山上,給與會者帶去清涼。


    孤山臨海那邊,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十餘處樓閣。


    修行者們漫遊其間,欣賞著海景,低聲交談,不時抬起頭望向天空裏的那片雲。


    那片雲很厚,看著就像是一團濃至化不開的白霧,雲裏隱約可見劍光與青煙,更有飛簷若隱若現。


    這便是西海劍派的重地——雲台。


    各宗派的重要人物已經被接入那處,稍後四海宴的賓客們也會被接入雲中,但能夠親眼看到西王孫的人想來不會太多。


    孤山裏的樓台,有的用來觀景,有的用來聽濤,有的供修行者靜思,還有幾處麵積明顯大些的樓台,四周圍著白幔,隨海風輕動,很多修行者圍在那裏,或者輕呼,或者讚歎,甚至還能聽到叫好聲。


    這裏正在進行四海宴的主要活動——以琴棋書畫逐寶。


    井九與趙臘月離樓台還很遠,便被某些有心人發現了身份。


    他們沒有用灰布包著頭臉,但頭上的笠帽還是很顯眼。


    清天司的人很快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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