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把陰鷙寫成了陰鶩,這說明什麽?說明我用五筆的,不用拚音。這樣的低級錯誤現在很少犯了,說明我有文化了?不,隻是說明我現在寫書越來越少用那些複雜的字了。難道這就是懶嗎?當然不,是多了自知之明,而且審美更加進步了。今天是大道開書一周年,簡單概括一下:我很滿意,謝謝大家。)


    ……


    ……


    何霑走出皇宮,帶著太監們在街上行走,行人紛紛避開。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因為長街盡頭有一座陰森的衙門。


    這裏便是何霑創建的緝事廠,由陛下直管,那麽在大多數情況下便意味著這就是他的衙門。


    緝事廠擁有數千名密諜,數量更多的緹騎,高層官員大部分都是何霑提拔的太監,可以不經有司批準,直接監察、緝拿大臣甚至王公,擁有極大的權力。


    太監官員們都穿著很低調的黑衣,那些武力高強的緹騎統領則是身著錦衣,哪怕在夜色裏,依然耀眼。


    何霑走進衙門,太監與緹騎統領們紛紛躬身行禮,他麵無表情地走到最高處,解下大氅扔給下屬,在椅子裏坐下。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齊聲道:“拜見千歲大人。”


    何霑依然麵無表情,手指微翹,示意眾人起身,用右手撐著下頜,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下屬們知道大人的習慣,照慣例依次上前開始匯報最近的情況。


    “萬鬆書院的學生怨言極多,甚至暗中與齊國的儒生聯係,想做大逆不道之事,其中領頭的十三人已經下獄。”


    那位官員頓了頓,接著說道:“隻是消息泄露的有些快,書院學生已經聚集,如果強行彈壓,隻怕會引發……”


    何霑閉著眼睛說道:“書生不能殺,殺了反而如了他們的意,至於如何處理,難道還要我教你?”


    他的語氣很平緩,那位官員卻是瞬間被冷汗濕透了衣背,聲音微顫說道:“廠裏在做準備,隻是那些來往書信做出來還需要些時間,我們會指證領頭數人通秦,接著會有義士闖入他們的家裏,或者縱火,或者殺人……”


    何霑有些不滿意,說道:“還是太粗暴了些,再細致點。”


    那位官員擦著汗退了下去,接著有另外的官員上前匯報:“齊商對崤山水渠一事反應頗慢,但賀、肖兩家明顯已經警惕,往都城裏輸入大量銀錢,試圖買通朝中大員。”


    何霑睜開眼睛,在下屬們的臉上緩緩掃過。


    如果說齊商想要行賄朝臣,緝事廠的這些太監自然是重點,隻怕早就已經被喂肥了。


    沒有人敢抬起頭來與何霑對視,那位匯報的官員強行鎮壓住心頭的畏懼,臉色微白說道:“請大人示下。”


    “崤山水渠不會動,所以齊商的錢,你們可以隨便收。”


    何霑麵無表情說道:“但我要的東西他們也必須趕緊送上來,要多少錢我都給,可如果他們還不肯把寶船的資料送過來,那就把齊國海商羞辱我朝使臣的消息放出去,接著……讓蘭嶼登岸吧。”


    緝事廠官員們覺得衙門裏的空氣變得更加寒冷——齊國商人可以收買,也可以靠殺戮來威懾。誰都知道小何公公的耐心不好,一次收買不成便要殺人,但今天很明顯他的殺氣格外的重。


    齊國海商羞辱趙國使臣自然是莫須有的事情,蘭嶼卻是實實在在的殺神——無論齊國還是趙國,就連緝事廠的官員都在猜測,這位著名的大海盜會不會是小何公公養的一條凶狗。至於公公為何如此關心寶船的資料,卻沒有人能想明白。


    第三位官員開始了自己的匯報:“陳禦史還是堅持不肯認。”


    “那就繼續審,好好審,用心審,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活的太舒服。”


    何霑想著那位鐵骨錚錚的禦史大人,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卻不知道是對誰的。


    “說起來,如果朝廷裏都是這種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孤寡官,我們怎麽替陛下辦事?”


    那位官員鼓起勇氣請示道:“如果他供出了西槐,接下來怎麽審?”


    西槐是河間府一處風景勝地。


    何霑抬起眼皮,瞥了那位官員一眼,說道:“河間那邊給你送了什麽好處?”


    那位官員苦笑說道:“卑下如果收了好處,哪裏敢問這個,隻是……那終究是王府啊。”


    聽著這話,緝事廠裏的官員們神情微變,都覺得此事有些為難。


    如果是普通王府,緝事廠說查也就查了,現在的詔獄裏還關著兩位郡王,三個國舅,誰怕那些。


    可河間王府裏那位……可是未來的皇帝陛下!


    何霑靜靜看著場間的下屬們,說道:“我的眼裏隻有陛下,再沒有別的任何人,明白了嗎?”


    聽著此話,官員們身心俱寒,紛紛跪倒在地,不敢說一句話。


    ……


    ……


    楚國皇宮。


    最冷的那座宮殿裏,星光也變得寒意十足。


    青鳥踱至井九身前,想著在趙國都城裏看到的那些畫麵,有些畏懼說道:“那個太監真的很變態,很可怕。”


    井九說道:“說趙皇。”


    青鳥醒過神來,說道:“何霑與趙皇的關係確實複雜而微妙,但這樣就能讓趙皇看破世界虛實?我無法理解。”


    以往青天鑒裏曾經出現過有人修行至極高處,最終被天劫抹去的事情,但墨公與趙皇的情況完全不同。


    這兩個人是清醒地認識到了,或者說感受到了身處的世界並非真實。


    幻境並非真實的世界,問鼎的也並非真正的天下,裏麵的人們自然也不是真實的生命。


    可如果有人認識到了世界的虛假,也就意味著他們看見了真實,繼而成為真實。


    她在青天鑒裏生活了數萬年時間,從來沒有看見過類似的事情。


    “我說過這要從你自己說起。”


    井九看著青鳥說道:“你首先要認清楚自己。”


    青鳥走到茶碗邊,探首望向水麵,看到了一隻鳥的倒影。


    有風起,在茶碗水麵帶起漣漪,模糊了倒影。


    她變成冰雕玉琢的小女孩,透明的翅膀微微扇動,帶起清新的風,向著四周散發著淡淡仙意。


    皇宮裏的人們沒有感覺,窗外承著雪的樹以及巢裏的鳥兒們卻感覺到了。


    青兒再次望向茶碗裏,然後抬頭望向井九不解說道:“我就是我啊。”


    井九說道:“在小樓裏第一次看到你時,我便確認你是天寶真靈,但還差了一絲。”


    青兒有些懵懂,問道:“差在哪裏?”


    井九用手指在碗裏蘸了些茶水,塗在她的眉心,說道:“你雖然不自知,但現在已然不差。”


    青兒覺得眉心一陣清涼,再次想起那個畫麵。


    還是那座峰頂,欄外是雪山,欄內也是雪山。


    她對白真人說了謊。


    並非彌天大謊,隻是無傷大雅。


    但那終究是她第一次說謊。


    “是的,從那一刻開始,我才成為真正完整的天寶真靈。”


    青兒看著井九,帶著探究的神情問道:“但那與青天鑒裏發生的這些事情有什麽關係?”


    井九說道:“天寶真靈自有境界,生而藏天下。”


    青兒很吃驚,用小手捂住嘴巴,問道:“真的嗎?你是怎麽知道的?”


    遠古時期的那些天寶真靈早就已經隨著古仙人飛升,或者因時間而凋滅。


    已經很多年沒有天寶真靈現世,沒有人知道天寶真靈究竟意味著什麽。


    中州派掌門不知道,白真人不知道,甚至就連青兒自己都不知道,但井九知道。


    “我以前見過一個天寶真靈,你是第二個。”


    他說道:“一旦成為真正的天寶真靈,也就自然地進入了藏天下的境界。”


    青兒有些不可置信說道:“我記得你們的藏天下還在大乘之上,那豈不是說我現在已經是仙人了?”


    井九說道:“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青兒睜大眼睛說道:“因為我成為了仙人,所以青天鑒裏的人們才會醒過來?”


    井九說道:“藏天下是真正的天下,不再是幻境,那麽裏麵的人自然也會變成真正的人。”


    青兒想了很長時間,才完全理解了這個說法,有些不確定說道:“那我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井九說道:“可以如此理解,但你的情形與我曾經見過的藏天下有很大不同,我們的天下乃是一片虛空,你的天下卻是一個存在了數萬年的世界,據我推算,當青天鑒裏的世界毀滅時,你也會隨之消失,所以更像共生的關係。”


    青兒抱著小拳頭,一臉陶醉說道:“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偉大,不,宏大。”


    井九說道:“你想多了。”


    青兒不想理會他,問道:“那接下來我應該做些什麽?”


    “等待。”


    井九說道:“不能讓別人知道。”


    青兒一臉驕傲說道:“朝天大陸多少年沒有我這樣的仙人了,除了北麵那個怪物,我還怕什麽?”


    井九說道:“境界不代表戰力,你自己也說過,你隻是鑒靈,並非規則,更何況這裏還有仙籙。”


    青兒明白了他的意思,覺得有些挫敗,忽然想著一件事情,問道:“你以前見過的天寶真靈是什麽?”


    井九說道:“是個蘑菇。”


    青兒睜大眼睛,說道:“啊?”


    “有時候是棵草,有時候是石頭,有時候甚至是隻猴子。”


    井九最後說道:“當然,更多的時候是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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