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廣元真人說到果成寺的會議,井九心想他熟,他去,我修改的時候把那兩句刪了,這章再讓井九因為陰三的荷花問題才下決心去果成寺,結果草稿箱裏忘記改了,今天才刪掉,隻是個小細節,但比較重要,和大家匯報一下。)


    ……


    ……


    寫完信後,柳十歲沒有疊起,也沒有裝進信封裏,就這樣扔到了窗外。


    信紙隨風而起,仿佛生出兩道翅膀,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西南方向飛去。這封信裏附著一茅齋的符文,如果路上有人攔截這封信,這封信會在最短的時間裏毀掉,而裏麵的符文則會向對方發起攻擊。隻有符文裏的氣息主人,才能閱讀這封信。


    柳十歲這裏很好找到井九的氣息,比如茉莉花,比如不二劍上都有。


    數日後,這封信來到了青山外,卻無法通過青山大陣。


    元騎鯨走到洞府外,麵無表情望向高空,看到了那封信。


    以他的目力應該能輕易看到信紙上的內容,但不知因為管城筆的法力還是符文的作用,隻能看到幾個模糊的墨團。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這是來自一茅齋的書信,讓青山大陣打開了一條通道。


    那封信穿過通道,向著神末峰飄去。


    元騎鯨的視線隨著那封信落在神末峰處,想起井九與布秋霄在朝歌城裏的那場談話,忽然發現讓他做掌門似乎也不錯。直到今天為止,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場談話的真實內容,人們隻知道那天之後,一茅齋便不再支持景辛皇子。


    井九看到飄到竹椅前的那張信紙,伸手取了下來,看完後便扔回了空中。


    信紙無火而燃,瞬間變成灰燼,灑落在崖下的深草裏。


    趙臘月轉頭問道:“十歲信裏說些什麽?”


    井九拿起陰木梳繼續,說道:“那人去一茅齋取了些荷花。”


    趙臘月說道:“有問題?”


    井九說道:“不確定,但是感覺……有些不好。”


    趙臘月伸手接過陰木梳,說道:“那就抓緊。”


    井九起身去洞府裏寫了一個單子,交給被趙臘月喊出來的顧清三人,說道:“用一天時間,把上麵的這些東西全部備齊。”


    平詠佳完全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老老實實地應了聲。顧清隻認出來其中有兩件是極其珍稀的道法材料,想來其餘的幾十樣東西也差不多是同等級的寶物,說道:“隻怕九峰裏不見得有。”


    元曲家學淵源,識得的寶物比他更多,搖頭說道:“別說九峰,有幾樣東西隻怕整個朝天大陸都很難找到。”


    待三人把那些名字都背了下來,井九把那張紙揉成粉末,用劍火燒成青煙,接著說道:“這些東西分別在天光峰、上德峰與適越峰裏,你們分頭去取。”


    那些道法材料確實很罕見,當年他都用了幾十年時間,如果現在重新開始收集,隻怕用幾百年時間都無法找齊。


    不過他當時一次性便湊了四套,飛升的時候隻用了一套,現在的青山裏還有三套。


    除了紙上寫的那些珍稀材料,還需要更多的、常見的輔助材料,比如晶石、地黃粉之類的事物。


    神末峰開始不停接收東西,猿猴們難得有了具體的差使,大呼小叫著,上下搬個不停,很是熱鬧。元騎鯨知道了那邊的動靜,很容易便查到那些輔材的種類與數量,很是不解,心想你這時候就開始擺陣了嗎?想要飛升是不是太早了些?


    數十樣罕見的道法材料與其餘的那些物事被送進了神末峰頂的洞府,石門緊閉,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誰都不知道井九在裏麵做什麽,時間就這樣緩慢的流逝,很快便到了夏天。


    ……


    ……


    蒼茫的大海上到處飄著浮冰,一艘寶船正在破冰浪而前行。


    陰鳳蹲在帆頂,看著前方不停拍過來的浪頭以及遠方看不到盡頭的冰塊,神情肅穆至極。


    它看似與以前沒有任何變化,但如果仔細去看,便能發現它的尾羽少了一根,身上的羽毛顏色也淡了很多。


    寶船一路向北,天氣越來越嚴寒,陰鳳身上掛著的冰霜越來越厚,但它沒有下來的意思,依然站在如刀子般的寒風裏。


    在西海一役裏,它被南趨斬中兩劍,現在又損失了千年修為,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但越是如此,它越是高傲。


    任何生命的修行都是與天抗爭,痛苦是必然承受的代價,也是最好的靈氣。


    伴著幾聲悶響,寶船的速度驟然下降,應該是撞到了海底的一座冰山。


    玄陰老祖從船艙裏走了出來,檢查了一遍給寶船提供動力的晶石爐,確認沒有問題,走到船首望向前方的無盡浮冰,沉默了會兒後說道:“應該沒人能追到這裏來了吧?”


    陰鳳居高臨下看著他,眼裏滿是輕蔑的神情,心想真是邪魔外道,膽子小的可憐。


    一年前他們去了蓬萊神島,在寶船王那裏半賣半搶了這艘特製的寶船,駛進西海然後一路向北而行。


    朝天大陸的正道宗派到處搜尋他們的蹤跡,哪裏知道他們居然來了罡風橫行、嚴寒刺骨的北海。


    寒風呼嘯,把玄陰老祖稀疏的頭發吹成了百餘道細細的直線。


    冰海風景太單調,而且他不希望自己的頭發這麽早便全部落光,轉身便進了船艙裏。


    這艘寶船很大,裏麵有很多房間。


    最深處的那個房間裏,布置著好幾道陣法,裏麵按照星位放著幾個形製大小不一的器具。


    那些器具裏散發著各種奇異的香氣與靈意。


    老祖知道最小的那個瓷盅裏是蒼龍的骨髓、那個木漆圓匣裏放著的是火鯉的鱗片,放在盔甲箱裏的是飛鯨的軟骨。


    最長的那根南妃竹裏則是藏著最重要的一根鳳羽。


    陰三坐在這些奇珍異寶中間,手裏拿著那根骨笛輕輕地敲著,靜靜看著身前的那朵荷花,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朵荷花很是神奇,不在缸中,甚至不在水中,仿佛從虛無裏生出來一般。


    直到現在,玄陰老祖也不知道真人為何要冒險去千裏風廊取這朵荷花。


    無論怎麽看,這朵荷花都是一朵普通的荷花。


    陰三停下手裏的動作,把骨笛收進袖裏,問道:“如何?”


    老祖說道:“晶石爐沒有受損,但能提供的溫度也不夠,達不到真人您的要求。”


    井九在想著如何飛升的時候,陰三在想著怎樣羽化。


    他已經按照那本古籍的記載以及自己的推演,準備齊了備用的材料,現在需要的是開始祭煉。


    不管是煉劍還是煉丹,都需要極高溫且火焰純淨的爐子。


    他需要的爐子,比普通的劍爐與丹爐溫度都要高很多。


    之所以去蓬萊神島搶了這艘船,他便是看中了寶船王親自設計的晶石爐,隻是沒想到還是不夠。


    去冷山搶火鯉鱗片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隻不過有些遺憾的是,烈陽幡的碎片一塊都沒有了。


    那些碎片不可能隨風而逝,也不可能被地火燒成灰燼,那麽總應該存在於何處。


    很少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過不老林。


    “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風刀教的人。”


    陰三看著玄陰老祖說道:“我想應該是蘇子葉,讓他幫著送過來。”


    玄陰老祖說道:“那個小子曾經賣過我們一次,還能用嗎?”


    陰三笑著說道:“孤魂野鬼,能被人用就會覺得很感激了。”


    ……


    ……


    在第一場雷暴雨到來之前,洞府石門開啟,井九走了出來。


    他抱起阿大去了碧湖峰。


    無數道天雷從夜空裏落下,轟在碧湖峰頂,有很多都灌進了他的身體。


    事後他在碧湖裏洗了一個澡,身體無法容納的多餘雷電散進了湖水裏。


    伴著劈啪的密集響聲,數萬條魚就這樣昏了過去,浮到水麵,肚皮向天翻起,看著就像是數萬枚銀幣。(再次向更俗大大致敬)


    那些可憐的魚兒直到第二天才醒過來,但有些還是死了,有些則是進了沙鷗的肚子。


    井九沒有看到這些淒慘的畫麵,他連夜去了上德峰。


    “你究竟想做什麽?”


    元騎鯨眉上的冰霜就像簷角的冰棱,似乎隨時會落下,卻又永遠不會落下。


    上德峰洞府的溫度太低,雪霜自成,而他從春天到夏天,一直因為井九的原因皺著雙眉。


    井九說道:“那座陣法有問題,我想改一下。”


    元騎鯨自然知道他說的就是煙消雲散陣,問道:“成功了?”


    井九說道:“沒有,可能要想新的方法。”


    元騎鯨麵無表情說道:“原來你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井九不想理他,說道:“秋天的時候我去果成寺。”


    元騎鯨挑眉,雪霜漸落,心想你是怎麽了?


    井九沒有解釋,這是因為那人在千裏風廊摘了一朵荷花。


    荷花在禪宗裏意味著轉世。


    而果成寺裏剛好有一個轉世之人。


    他走進井裏,伴著天光來到幽暗的地底。


    屍狗睜開眼睛,低頭行禮。


    井九飛到它的眼前,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頂,說道:“你說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麽呢?”


    這畫麵就像一隻貓努力伸長前爪,想要安撫某個大男孩。


    這個問題自然得不到屍狗的回答。


    他穿過幽暗而氣息汙穢的通道,來到劍獄深處,再次望向那間孤單的囚室。


    雪姬感知到了他的到來,轉身望向囚室的石門。


    視線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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