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的聲音如劍鳴般從高空來到地麵,然後傳播開來。


    朝歌城一片嘩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誅仙劍陣那不是神話裏的東西嗎?就像朱鳥一樣早就已經沒有了傳承,為何卻在井九的手裏重現天日?


    中州派的弟子們的情緒還要更加複雜一些,誅仙劍陣……這名字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些不祥的征兆。


    各宗派的真正強者,更吃驚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白刃仙人剛才居然沒能擺脫這座看似簡陋的劍陣。


    這固然是因為井九擺出來的誅仙劍陣非常強大,但那也需要主持劍陣的人能夠看穿白刃仙人的行蹤。


    你在山裏看著天空裏的太陽,如何能夠知道太陽離你究竟有多遠?


    如果連距離都無法知道,又如何確定對方的位置?


    連三月今天展現出來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與戰力,堪稱朝天大陸最強者,卻依然在與白刃仙人的戰鬥裏全無勝機,便是因為這個道理,井九憑什麽可以做到?


    人們忽然想到他有可能就是景陽真人,隱約明白了一些什麽。


    是的,井九曾經飛升成功過,雖然被白刃偷襲,被迫回到朝天大陸,現在境界不算高,但他曾經也擁有過超越這個世界範疇的意識——在意識層次方麵,他是朝天大陸唯一可以與白刃相提並論的人。


    “你覺得這樣就能殺死我?”


    白刃看著劍陣外的井九平靜說道,然後輕輕揮了揮衣袖。


    一道難以形容的強大威壓,隨著那些極淡的金風向著四野而去,從天空裏垂落下來的幾道雲絲,瞬間便變成虛無。


    朝歌城上空一片澄靜,隻有無邊無際的陰雲,像塊大鐵板般壓著所有,給人一種極其難受的壓抑感受。


    這道極淡的金風,看著很是令人沉醉,卻比高空裏的罡風要可怕無數倍,所過之處,萬物不存。


    弗思劍的血紅劍芒瞬間變得黯淡了很多。


    宇宙鋒的劍身開始熊熊燃燒,不再那般清寂。


    初子劍上蒙上一層灰垢,不再那麽清冷。


    不二劍最是不堪,竟是在金風及體之前便提前開始閃避,卻又沒能完全避開,無比光滑的劍身上出現了斑斑鏽跡,看著極為難看。


    四道仙階飛劍瞬間靈氣受損,誅仙劍陣自然也不複先前那般強大,殺意被減弱了很多。


    很明顯,白刃隻需要再出手數次,便能破陣而出。


    因為這不是誅仙劍陣的完全體。


    還需要一把劍。


    井九來到誅仙劍陣裏麵。


    他的身法如仙似魅,隔著十餘裏出現一次,如一顆閃爍的星辰,連續占據了十七個星位,來到白刃身前,一指點向她的眉心。


    他才是朝天大陸最鋒利、強大的劍。


    隨著萬物一劍斬開星路,誅仙劍陣重新變得穩定起來,甚至更加強大,殺性更是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弗思劍等四道飛劍隨他而動,劍意淩然而出,直指白刃。


    白刃沒有任何懼意,雙手如蓮花般綻放,釋出無數仙氣。


    四道淩厲至極的飛劍到了,落在了那層仙意上,隻留下了四道淺淺的痕跡。


    那四道劍痕組成了一個乂字。


    井九的手指便點在了這個乂字的正中間。


    無比刺耳的切割聲響聲,天空裏濺起無數火花,向著地麵垂落,如火瀑布一般,隻是落不得數十丈,便消失無蹤。


    隔著滿天火花,白刃看著井九說道:“就憑這幾把劍是不夠的。如果你沒有把仙氣給她,或者還有些機會。”


    井九收回右手。


    那道仙意隻有半尺厚,卻仿佛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屏障,根本無法突破。


    他說道:“是有些不夠,那麽再多些。”


    ……


    ……


    白刃仙人降臨之後,越千門等四名穀主便停止了追殺太平真人,聽從白真人的命令,回到了各自的雲船上。


    天空裏的戰鬥畫麵令人震撼,即便他們已經是煉虛境的大強者,也有些神思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收到了白真人的最新命令,不禁有些吃驚,越千門更是難得地提出了反對意見。


    白刃仙人很快就會殺死井九,然後接著便是連三月、景堯以及中州派所有的敵人。


    在她的震懾之下,布秋霄與禪子都不敢動,即便青山宗在朝歌城裏藏著什麽強者,也必然不敢動。


    為何要在這種時刻背信棄諾,讓雲船強行進攻朝歌城?


    隻有白真人知道,那是因為仙人被連三月從白早的身體裏逼了出來,無法在朝天大陸停留太長時間,便要離開。


    如果仙人離開,場間局勢必然會再生變化,中州派必須趁著現在的大好時機,拿到皇城大陣的控製權,殺死景堯,讓一切成為定數。


    不管越千門與那些長老們如何想,談真人已經離開了朝歌城,中州派便由白真人一言而決。


    十餘艘雲船再次緩緩啟動,向著朝歌城而來,速度越來越快,帶起了無數大風。


    布秋霄最先注意到了城南的動靜,生出極大憤怒。


    談真人便與井九約定過,中州派與青山宗五戰三勝,現在才打到第三場,就算白刃仙人不可戰勝,但你們這算什麽?


    作為一茅齋的齋主,他哪裏會允許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發生,拿起龍尾硯,便準備帶著弟子們進入皇宮。


    ……


    ……


    中州派的雲船前一刻仿佛還在天邊,下一刻便來到了朝歌城裏。


    最前麵的三艘雲船甚至已經進入了皇城範圍。


    在滿天陰雲的背景下,畫麵顯得極其可怕。


    正在關注高空那場戰鬥的人們,直到此時才發現了異象,紛紛驚叫出聲。


    城牆上的神弩緩慢地抬頭,向著天空發出弩箭,在雲船腹部炸開,激起一陣陣清光。


    中州派弟子們施出法器攔截,遮天蔽地而下。


    金牛兩位供奉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皇城大陣已經被連三月與白刃仙人的戰鬥給摧毀了,再無法把那些雲船攔在外麵,皇宮眼看著便要被占領,除了死戰,他們別無它法。誰能想到白真人行事竟然如此狠辣而且無恥?


    酒樓裏,青兒看著天空裏的那些雲船,緊張說道:“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陰三忽然轉身望向南方,微微挑眉,說道:“居然比我還瘋?”


    ……


    ……


    滿天陰雲平靜如氈。


    忽然裏麵生出一道極細的雲線,遠遠看著就像翹起的發絲。


    隻有眼力極好的那些修行者才會發現,那根雲線的前端是一把劍。


    那把劍非常普通,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普通到出現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把劍從雲層裏落下,落下了最前方的那艘雲船,直到快要接近雲船的時候,才被中州派的弟子發現。


    中州派以為是青山弟子終於到了,精神一振,舟首陣法啟動,便是一道清光迎了過去。


    隻聽得啪的一聲輕響,那道飛劍直接被震飛了出去,然後像石頭般落在了宮牆廢墟間。


    如此輕而易舉便擋住了青山弟子的進攻,雲船上的中州派弟子們反而怔住了。


    那位穀主嘲弄說道:“什麽破銅爛鐵,也敢來丟人現眼。”


    就在這個時候,平靜的雲層下方再次生出一道細線,細線前端還是一把很普通的飛劍。


    緊接著,十道、百道、千道、無數道細線從平靜的雲層下方生出。


    每道細線之前都是一把飛劍!


    這時候的雲層就像是一塊用了很多年的灰色毛氈,上麵生出無數個線頭。


    無數道飛劍穿破雲層,自天而落!


    ……


    ……


    看著這幕畫麵,那位穀主臉色蒼白,厲聲喝道:“防禦!”


    雲船把陣法催動至最大,中州派弟子顧不得側後方射來的神弩,祭出所有的法寶向著天空落下的無數道飛劍迎了過去。


    朝歌城裏響起無數驚呼,人們恐懼到了極點,在他們的眼裏,天地間再沒有別的任何東西,隻剩下了劍!


    劍!到處都是劍!


    無數劍落,密集如雨,四處都是劍嘯與劍鳴。


    森然的劍意甚至仿佛要把天地都刺破一般!


    這就像是一場狂暴的雷雨,傘怎麽可能遮得住!


    隻是瞬間,那艘雲船的陣法便靠崩潰,靈帆裂成碎片!


    一道飛劍深深刺入船板裏,斬開一道裂縫,緊接著便有更多的劍飛落下來,把那塊船板斬成粉碎。


    雲船裏到處都是木屑與鐵片在飛舞,其間夾雜著血水與慘號。


    中州派弟子們不停死在劍雨裏!


    那位穀主發出絕望的怒吼,激發全身修為,向著空中轟了過去。


    滿天劍雨感覺到他的強大,就像被風拂動,稍微偏了一些方向,於是他這裏的雨便大了些。


    轟!數百道飛劍從他的身體裏穿行而過,發出一聲沉悶的怪響。


    瞬間,這位煉虛境的大強者便變成了一蓬血霧!


    短短數息,那艘雲船便被滿天劍雨弄得千瘡百孔,逐漸崩解,像死去的巨鯨一般落向地麵。


    ……


    ……


    極高處的天空裏。


    陰暗的雲層下方。


    嗖嗖嗖嗖!


    無數飛劍爭先恐後地鑽出雲層,擦著井九與白刃的身邊,向著朝歌城而去。


    白刃看著這幕畫麵,眼神微冷,問道:“這是什麽?”


    井九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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