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滯,盛南伊隻能在熙熙攘攘中聽見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小心!”


    她不管不顧地衝上前,一把推開傅承屹。


    盛南赫猙獰的表情變幻為錯愕驚恐。


    想收手卻已來不及,手裏的花瓶即將砸向她的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按住她的腦袋。


    與此同時,纖細的腰肢被環住。


    傅承屹抱起盛南伊,一個迅疾轉身。


    寬闊後背將所有危險阻擋在外。


    “砰——”


    花瓶砸在肩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盛南伊在錯愕中抬眸,對上傅承屹深沉複雜的視線。


    “啊——”


    “嘩啦啦——”


    周圍的尖叫聲伴隨著清脆的破碎音一並響起。


    現場一片兵荒馬亂。


    他焦灼的聲音卻清晰可辨:“盛南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誰允許你擋在前麵?”


    鴉黑的長睫重重震顫,她哆嗦著嘴唇,竭力保持鎮定,“你……你受傷了麽?”


    指尖打著顫摸他肩膀,沒有染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查看他後背。


    西裝燒壞了,傅承屹隻穿一件白襯衫,一目了然。


    盛南赫見她上前,盡管來不及收手,卻也主動卸了力,砸的力度不算大,花瓶落地後才碎。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饒是如此,她仍然火冒三丈。


    冷臉吩咐保安,“我請你們來是看熱鬧的?還不趕緊把盛總拉走,非要鬧出人命才開心嗎?”


    保安一擁而上,架著盛南赫離開。


    看熱鬧的員工也迅速撤離。


    大廳恢複如初。


    傅承屹已從方才的心有餘悸中解脫,瞧著幾步開外有條不紊安排任務的女人,眉宇漸趨舒展,笑意逐漸蔓延。


    昨晚才說什麽不可能再像過去那麽愛他,今天遇到危險又奮不顧身地保護他。


    口是心非。


    盛南伊心裏腦子一團糟亂,見他傻樂,氣不打一處來,“你明知他在公司,還要過來,嫌我的麻煩不夠多?”


    溫熱的掌心握住她冰涼的手,黑眸深凝,嗓音含笑,“來接你下班,今天領證,晚上一起去慶祝。”


    盛南伊不領情,“你可以在餐廳等我,在咖啡廳等我,非要在這裏等麽?”


    明知盛南赫與他不共戴天,堂而皇之地出現,和往槍口上撞有什麽區別?


    指尖輕輕撓她掌心,男人笑得隨性恣意,“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麽要躲躲藏藏?何況今天是我們的好日子,全世界理應為我們讓道。”


    盛南伊撇撇嘴,嫌棄地抽回手,“現在挨了打,滿意了?”


    話不夠中聽,身體夠誠實,纖白細指已經開始解他紐扣。


    傅承屹未加阻攔,做出享受的表情,調笑的口吻,“你身為董事長,大庭廣眾脫我衣服,影響是不是不太好?不過難得你主動一回,我就勉為其難地配合吧。”


    盛南伊頓時沒了驗傷的興致,往電梯間走去。


    傅承屹笑嘻嘻地跟上去。


    最終,盛南伊在電梯間為他查驗傷勢。


    右肩明顯青腫,她回辦公室為他擦了藥。


    傅承屹膚色偏白,皮膚也細膩,這坨淤青十分礙眼。


    她心口堵得慌,緊擰的眉頭能夾死蒼蠅,“為什麽不還手?”


    “他是你哥,在沒確定你的態度前,我敢對他動手麽?”


    好不容易領證了,他可不敢冒著得罪她的風險還擊。


    “不是要你主動傷害他,但你不能總挨揍吧?”


    上次就被打得脾髒出血,留下後遺症,抵抗力低下,總生病。


    今天她如果無法及時趕來,還不曉得會出什麽大麻煩。


    挺聰明一人,遇到這種事怎麽就轉不過彎來?


    她越想越惱火,狠狠瞪他一眼。


    傅承屹越發得意,捧著她的臉,鼻尖緊貼著她的,“伊伊,告訴我,在你心裏,我至少跟盛南赫同樣重要,對嗎?”


    盛南伊移開視線,“傅承屹,你無不無聊?”


    “回答我。”


    他不厭其煩地問。


    她不勝其煩地答:“你沒那麽重要,但也沒有不重要到我可以接受在領證當日就給你辦喪事的地步。”


    “口是心非。”


    明明在乎他要死。


    傅承屹此刻心情大好,沒有拆穿她,牽著她的手要去吃飯。


    盛南伊心裏煩躁,不想出門,卻沒拗過他。


    傅承屹包下整間法餐廳慶祝。


    裝飾、菜品、服務,樣樣用心,氛圍拉滿。


    她卻心事重重,興致缺缺。


    她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喜怒皆形於色,更不會在傅承屹麵前藏著掖著。


    歡快浪漫的氣氛逐漸轉冷。


    回到家裏,盛南伊洗澡後直接躺在床上。


    傅承屹帶著清爽的沐浴氣息鑽進來,抱著她親,溫柔纏綿。


    盛南伊有些不耐煩,“傅承屹,能不能別鬧了。”


    驟然低沉的嗓音依然磁性,蘊著獨有的清冷語調,“鬧?你確定是我在鬧?”


    盛南伊垂眸不語。


    從昨晚開始,他表現甚佳,是她情緒失常,一直在掃他興,亂發脾氣。


    傅承屹輕輕吻她的手,清俊的臉上滿布溫柔與耐心,“我們有問題解決問題,有情緒解決情緒,可你總得先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麽事,而不是讓我漫無邊際地去猜,陷入莫名的恐慌中。”


    她越是沉默,他越是慌亂,觸在指尖的唇都在輕顫。


    “伊伊,你能跟我複婚我很開心,我也是真心想要彌補,盡好丈夫的責任。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屢屢潑我冷水,是單純想折磨我,還是你心裏難受?”


    卑微的語氣,像拿著針尖紮她的心髒。


    在泄出絲絲縷縷的痛時,也緩解了密不透風的憋悶。


    盛南伊背對著他,“我沒那麽無聊,是我心理難受。”


    傅承屹緊緊抱著她,“說出來,即便我不能為你分擔,至少可以聆聽。”


    沉默片刻後,她說:“林曕北跟我辭職了。”


    空氣有一瞬凝滯。


    她分明感覺到懷抱一瞬收緊,卻又在渾然不覺中鬆弛。


    其實,她有若幹煩心的事。


    林曕北辭職反而是唯一能說出口的。


    她意識到他會不開心,卻沒想到他會那樣不開心。


    語氣冷沉,“林曕北辭職就讓你這麽難受?他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


    這個語氣輕而易舉挑起她的怒火,“傅承屹,你吃什麽醋?你有吃醋的資格嗎?”


    傅承屹冷笑一聲,“我沒資格?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躺在我的懷裏,為別的男人而失落傷心,卻說我沒有吃醋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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