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夜深人靜,朱砂娘就會化出人形,偷偷潛往那張二郎的屋中,將自己好不容易修出的微薄靈力灌輸給他,以此為他續命。


    如此之後,那年輕郎君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轉,朱砂娘卻因靈力使用過度變得越來越虛弱,以至某日療傷結束,張二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竟掙脫不得。


    “你、你鬆手!”朱砂娘慌張地道。


    張二郎卻一臉迷離地望著她,“仙子,我終於又等到你了!仙子日日來我屋中替我醫治,做好事不留名,這是為何?”


    朱砂娘本想悄悄醫治張二郎,不想他纏著她不放,非要問個所以然。


    朱砂娘無奈,隻好解釋道:“你祖上對我有恩,替你醫治是為報恩。”


    張二郎癡癡地望著朱砂娘那張秀麗脫俗的臉蛋,非但不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了,“原是如此,我竟是沾了祖上的光才得以遇到仙子。不知仙子如何稱呼?日後我能否再見到仙子?”


    “公子快鬆手,我得回去了!還有公子誤會了,我並非什麽仙子。”


    “不管你是什麽,在我眼裏你就是仙子,心善的仙子。”


    那張二郎生得一表人才,因讀了幾卷書還帶著點兒書卷氣,看上去如此的情真意切,朱砂娘又是第一次以人形與人相處,很輕易就被這人給迷惑了。


    “我喚作朱砂。”朱砂娘臨走前道:“你的病還需醫治三次才可完全恢複。”


    然而,這剩下的三次卻注定不會順利。


    朱砂娘本打算去完這最後三次,醫治好張二郎之後就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哪料這張二郎次次假寐,等朱砂娘輸送完靈氣便一把抓住她,不許她離去,訴說著自己濃烈的情感。


    “朱砂仙子,我心悅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說了,我不是什麽仙子!”


    “好好,你不是仙子,你隻是朱砂。”


    後麵的一切似乎是順理成章。


    朱砂娘一心向道,見過的活人也隻掌櫃一家,被張二郎如此癡纏,從惶恐到羞澀歡喜,半推半就地讓他成了好事。


    年輕郎君使勁渾身解數,哄著朱砂娘日日隔三差五與他相會。次次都要水乳相融,耳鬢廝磨一番。


    眼前場景往後快速推進,果不其然,跟姬臻臻料想的一樣。


    朱砂娘有了身孕。


    朱砂娘摸著自己的肚子,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依偎在年輕郎君的懷裏,“二郎,我能感受到,肚子裏揣了十個崽崽,女孩男孩都有。”


    張二郎聞言震驚,繼而大喜。


    他並不覺朱砂娘太過能生,反倒自豪於自己如此牛掰,竟能讓自己的女人一胎十個!


    而朱砂娘深陷張二郎的甜言蜜語之中,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妥,她都懷了身孕,眼前海誓山盟的郎君卻隻字不提娶她為妻。


    直到這日,掌櫃家的夫人被一個消息震驚到。


    屋裏供養著的那朱砂娘沒有與公豬配種,卻也有了身孕?


    如此驚奇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張家上下。


    張二郎自然也聽到了。


    他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了一件事。


    家裏的那頭母豬被爹娘稱為朱砂娘,而他遇到的仙子就叫做朱砂!


    當時他以為朱砂二字是朱紗而非朱砂,更沒有將如此貌美動人的女子跟一頭母豬聯係到一起。


    可怎會如此巧合,他的仙子剛剛有了身孕,這頭母豬竟也有了身孕!


    恰在這日,朱砂娘來尋二郎,告訴他,因為懷有身孕,日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難以維持人形,怕是不能再來與他相會了。


    張二郎趁她不備,將她的一隻青色繡鞋藏了起來。


    朱砂娘每次來與他相會,衣裳會變,唯獨這對繡鞋次次如一,連他送的綴珍珠繡花鞋,她都沒要。


    這鞋定有古怪!


    朱砂年遍尋不到,最後隻能穿著一隻繡鞋離去。


    第二日,二郎親自去看家裏像供祖宗一樣供著的那頭母豬,見母豬後左腿上竟少了一個豬蹄甲,而昨夜朱砂娘丟的青色繡鞋正是左腳!


    張二郎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一股被欺騙被愚弄的羞惱轉瞬變成了滔天怒火。


    母豬,竟真的是這頭母豬!


    日夜與他私會,同他耳鬢相磨的人竟是一頭母豬,根本不是什麽仙子!


    他還讓這頭母豬懷了身孕!


    張二郎一想到這母豬肚子裏的一窩孽畜,就惡心欲吐,曾經恩愛不在,海誓山盟也全都變成了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殺意。


    跟一頭母豬同床共枕成了張二郎身上的汙點,他已容不得這頭欺騙他的母豬繼續活著。


    但張二郎知道家中將這頭母豬視為財神爺,若無理由絕不可能將其宰殺。


    於是張二郎便找上了疼兒子的母親,聲淚俱下地訴說這頭母豬是如何化作妖女,日夜勾引他,引他墮落。


    掌櫃夫人一聽這話,博然大怒。


    她之所以供著這頭母豬,不過是因為公爹和相公,根本沒有多少敬畏之意,平時與親戚往來互動,還有不少人拿這頭母豬嘲笑她。她早就想要將這豬殺了。


    於是掌櫃夫人便使了些手段,花錢尋來一野道士,將小兒子病重之事怪在了朱砂娘身上,道兩者相克,必須得有一死。


    小兒子這次病愈全是因祖上保佑,但若有下一次,必定喪命。


    又言朱砂娘身上財氣已空,若是繼續活著,會反過來吸掌櫃一家的財運。


    當家的掌櫃聽了這話,哪還敢留下這朱砂娘,當即就喊大兒子磨了屠刀。


    朱砂娘被逼無奈,隻得口吐人言,她神色哀傷地望著張二郎,“二郎,你我夫妻一場,你竟狠心至此?”


    隨即向掌櫃說出自己腹中已有張家骨肉,還道二郎之所以病愈,全是因為她將自己的靈力輸給了他。


    本以為說出這些真相,掌櫃的會放她一碼,熟料這話卻加快了自己的死亡。


    一頭母豬懷了張家子嗣,這在古板的掌櫃看來簡直就是家族奇恥大辱!


    他也絕不會允許這種人不人妖不妖的孽畜被朱砂娘生出來。


    朱砂娘身上本就隻有微薄靈力,為了救二郎,法力更是稀薄,加之又懷了身孕,需要供給孩子養分,已無力反抗,隻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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