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陸明月語氣有些嚴厲,“很多事情,不能光聽別人的片麵之詞。”


    她拿過一旁的資料,一點點地把上麵的內容念給江敏敏聽。


    “江度根本沒有申請過遺體捐獻,當年的車禍也確實是個意外。”


    江敏敏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誰都不想讓江度死,你一直遷怒晏承之,這樣對他不公平。”陸明月也知道這樣說很殘忍,但敏敏年紀還小,她不想讓她一直沉迷在仇恨當中無法自拔。


    “那誰又對我哥哥公平了?”江敏敏憤怒地把陸明月手裏的東西揮到地上,“姐姐,你是不是徹底忘記我哥哥了?現在你也幫晏承之說話,你想嫁給他,對不對?”


    陸明月怔了一下。


    她想嫁給晏承之嗎?


    當然是想的,她不知道666號房的真相時,就已經想過無數回。


    但她之前以為那晚的人是沈衛東,所以隻敢想,不敢做。


    現在她敢想敢做了,卻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你不敢說話?”江敏敏麵向著陸明月,咄咄逼人地問:“姐姐,高考那一年,你發高燒,是誰連夜送你去醫院?是誰整夜整夜地陪著你?在你被家人暴力對待時,是誰教你拍照留證?”


    “是我哥哥!”江敏敏一字一句,“你的命是我哥哥給的,你不能忘記他,更不能喜歡別人!”


    她說到後麵,已經慢慢恢複了平靜,可是這樣反而更加讓人不安。


    陸明月拉著她的手,耐心安撫,“敏敏,江度不喜歡我。在他心裏,我跟你是一樣的,你明不明白?”


    “姐姐,沒什麽事我先走了。”江敏敏明顯不想聽解釋,拄著拐杖,摸索著離開辦公室。


    陸明月不放心,上前扶著她。


    走到辦公大樓下麵,封勻庭的車果然等在那裏。


    陸明月安置江敏敏在車裏坐好,示意封勻庭到一旁說話。


    她擰著眉問,“封少,遺體捐獻申請的事,你為什麽跟敏敏說?”


    封勻庭道,“她是親妹妹,有權知道真相。”


    “真相?”陸明月冷笑了一聲,“封少,你敢用你的公司利益發誓,遺體捐獻申請是真的嗎?”


    封勻庭的眉峰跳了跳,“你在懷疑我?憑什麽?”


    “為什麽懷疑你,你自己想。”陸明月說完就轉身走了。


    難怪晏承之一直讓她別跟封勻庭走太近,原來這個人的人品,真的不太行!


    封勻庭站在原地看著陸明月走回大廈,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


    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了,一點都不可愛!


    他坐回車上,一言不發把江敏敏送回住處。


    江敏敏問:“你們剛剛說什麽了?”


    “你的明月姐姐,更願意相信那位太子爺。很明顯,你哥哥的光環不夠啊。”


    封勻庭在陸明月那裏受了氣,說話就有些陰陽怪氣的。


    江敏敏的手指突然握緊,一句話都沒有再說,臉上的表情明顯很低落。


    封勻庭斜眼看過去,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利用一個死了哥哥的盲人女孩,他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也難怪小明月剛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


    ……


    江敏敏回到住處,又開始修剪玫瑰花枝。


    她蹲在花叢裏剪了很久,連中飯都沒吃,阿珍在一旁看著有些心急。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問阿珍,“幾點鍾了?”


    阿珍回道:“六點。”


    冬天黑得快,這時天已經完全暗下來。


    江敏敏點了點頭,“晏哥哥應該下班了,你幫我叫他過來好不好?我今天想跟他一起吃飯。”


    阿珍給晏承之打了電話,沒過多久他就來了。


    江敏敏讓廚房阿姨準備了簡單的兩菜一湯,和晏承之麵對麵坐著。


    她眼睛看不見,吃得很慢,但沒有一顆米飯一滴湯撒到桌子上。


    這是哥哥從小就教會她的技能,也是她的教養。


    等到吃完了,江敏敏輕輕放下碗筷,笑著問:“晏哥哥,你吃飽了嗎?”


    晏承之低歎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敏敏,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自從陸明月說出江度的事,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而且他有預感,江敏敏接下來要說的事,不會是什麽好事。


    那隻幹燥溫暖的大手覆在頭頂,想起晏承之這些年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江敏敏眼睛一熱,突然就什麽都不想計較了,就這樣成全他跟明月姐姐吧。


    但隻是一瞬間,她就狠狠打消了這個念頭。


    陸明月,從頭到尾隻能屬於哥哥,誰都不可以來跟哥哥搶,就算這個人是晏承之!


    她問:“晏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明月姐姐?”


    晏承之頓了頓,笑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江敏敏的聲音很低很低:“晏哥哥,你是個好人,明月姐姐也是個好人。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實話,希望你不要被她騙了。”


    晏承之眼睛裏的光暗了暗,“敏敏想說什麽?”


    “晏哥哥,我先告訴你,我哥哥是怎麽跟明月姐姐認識的吧。”


    晏承之記得,他把江敏敏接過來照顧的時候,她一句都不肯提江度的事,


    沒想到今天會主動提起。


    江敏敏已經開始說話了——


    “明月姐姐是在最艱難的時候,遇見我哥哥的。”


    江敏敏說了很多,把她所知道的每一個細節都說了出來。


    “高考前一天她發燒,我哥哥送她去醫院,整夜整夜守在她身邊。”


    “她考上的大學,跟我哥哥是同一所。”


    “我哥哥教她做模型。”


    “明月姐姐後來也很喜歡我,還跟我哥哥合作完成了一個模型,就是為了讓封少爺幫忙開發盲人軟件。”


    江敏敏每說一句話,就會停一下。她想知道晏承之的反應,可是對方連呼吸都是平穩的,她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生氣。


    “後來,我哥哥死了。”


    “明月姐姐很痛苦,整夜整夜都睡不著覺。


    她每天要服用大量的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後來她也在過馬路的時候,精神恍惚被車撞到,我知道,她當時肯定是想跟著我哥哥一起死的。”


    整個空間都安靜下來,冷得可怕。


    過了一會,江敏敏才問:“晏哥哥,你知道明月姐姐為什麽會跟鄒湛談戀愛嗎?”


    晏承之的聲音很沉:“為什麽?”


    江敏敏:“因為鄒湛跟我哥哥長得像啊。”


    “可是長得像又怎麽樣?他畢竟不是我哥哥,所以明月姐姐最後還是跟他分手了。”


    晏承之麵無表情,淡淡地應了一句:“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當初他就覺得古怪,陸明月連他都不肯接受,怎麽就瞧上了鄒湛?


    竟然是這個理由!


    江敏敏伸手拉住晏承之的手,猶豫了一下,繼續說:


    “明月姐姐接近你,是因為你的心髒。”


    “她隻是一直都忘不了我哥哥,她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晏哥哥,你不要生她的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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