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


    陳木不是在殺妖。


    就是在去往殺妖的路上。


    保家村的狗妖。


    上蓋村的熊妖。


    馬峰村的猿妖……


    黔水縣衙與妖魔勾結多年,藏汙納垢,幾乎每個村子都能捕捉到妖魔的蹤影。


    這些妖魔都不厲害,沒一個入正品的,給的點數一個比一個少。


    殺了四五隻,加起來一共給了1953點,沒有惡蛟的零頭多。


    但殺一隻妖,相當於救一村百姓。


    陳木最看不得那些老實巴交的村民被妖魔折磨得萬念俱灰的樣子。


    所以殺起來,無比快意。


    殺完馬峰村的猿妖,還意外找到幾壇梅子酒。


    這酒不知道釀了多少年,酒液甘甜,酒香醇厚,光是聞上一口,就讓人臉頰發燙,雙眼發直,連體內真氣也很難抵擋。


    陳木帶回怡春樓,和常河五人喝了個痛快。


    酒壇見底,眾人紛紛醉倒,隻有真氣最強的陳木和常河還在硬撐,一人踩著一個酒壇劃拳。


    “五魁首呀!”


    “六六六呀!”


    “你輸了!喝!”


    ——當風塵仆仆的餘晚和楊懷明推開怡春樓大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你們在做什麽!”


    楊懷明的粗眉毛在顫抖,大喝一聲,將常河的目光吸引過來。


    常河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後,猛地一個激靈,叫了聲:“楊大人!”


    又連忙去推其他同僚,好不容易把幾個人都叫醒,一個個站得東倒西歪,毫無精銳的模樣。


    也不怪他們墮落,實在是這兩日跟著陳木出門殺妖,每次連手都沒動陳木就把妖魔殺完了,安全感過於強烈,所以放鬆了。


    “我看你們是忘了司法長什麽樣子!”


    楊懷明氣得跳腳,當即抽出一根牛皮鞭子,要好好給這些放縱的屬下長長記性。


    “啪!”


    長鞭抽出,在半路被攔下,卻是被陳木抓在手中。


    “你想打架?我……我陪你呀!”


    陳木還醉著,腳步搖晃地朝楊懷明走去。


    “放肆!”


    楊懷明早看陳木不順眼,側頭看餘晚沒反應,當即上前一步,猛地一用力。


    他畢竟是正兒八經的正三品實力,這一用力,不僅把鞭子從陳木手中抽出,還把陳木帶了個踉蹌。


    “餘大人,我想,已經沒有再考核的必要了!”


    楊懷明冷哼。


    “未必。”


    餘晚輕吐兩字。


    楊懷明皺眉,還想說什麽,心頭忽然一緊,低頭,隻見到一個由下至上的拳頭。


    他後仰躲避。


    那隻手卻在刹那間變拳為掌,拍在他的胸口。


    “啪!”


    楊懷明臉色微變。


    這一掌並不重,幾乎沒什麽力道,陳木隻是借力站了起來,臉上掛著醉醺醺的笑容,和楊懷明麵貼著麵。


    “你也不怎麽樣嘛。”


    陳木笑道。


    “你!”


    楊懷明惱怒,但身後傳來重重的軍靴踏地的腳步聲,他連忙收斂心神,讓出道路。


    一眾身穿飛龍服、神色冷漠的狩妖人魚貫而入,分列兩旁,在他們組成的通道末端,身著赤紅戰甲的老將軍屹立在戰馬之上。


    將軍已經很老了,兩鬢斑白,滿臉滄桑,隻一雙眼睛依然散發著冷峻的光芒,仿佛能洞穿天命。


    腰間配一把龍紋長刀。


    “徐將軍!”


    常河等人渾身一抖,酒完全醒了,連忙單膝下跪,垂頭肅穆。


    見陳木還大咧咧地站在那,甚至有往前去打個招呼的架勢,常河咬牙,起身拉了陳木一把:“正經點!”


    陳木不為所動,隻是打量著戰馬上的身影。


    這話一出,不僅是楊懷明,站在徐將軍右後方的一位青年狩妖人,神色也是一凝,目露不忿。


    “徐將軍,突破到正六品不算什麽,渝州內營,哪個不是正六品以上?”那青年開口道。


    “嗯。”


    徐將軍不置可否,緩緩走到酒席前,鼻子動了動,卻是饒有興致地看向桌上的酒壇。


    “這什麽酒?”他問。


    “稟徐將軍!這是陳木狩殺一頭猿妖時找到的梅子酒!”常河答道,強調了“陳木”兩字。


    “還有麽?”


    “還有半壇。”


    常河將僅剩的半壇酒舉起,為徐將軍斟了一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喝下。


    “好酒!”


    徐將軍盯著手中酒杯,眼神變得深邃而遙遠,像是陷入某種回憶。


    過了一會,他才收回目光,隨意地掃了眾人一眼:“時間不多,你們這便開始吧。”


    “單挑考核。”


    餘晚走到陳木身邊,小聲為他解釋。


    這兩日,她在徐將軍麵前力薦陳木,把話說得很滿。


    徐將軍將信將疑。


    他手下的另一名親隨,也就是剛剛說話的青年,名叫辛池,卻是提出強烈反對。


    辛池也出身渝州辛家。


    是辛守春的親哥。


    辛守春被惡蛟襲擊,當時雖僥幸保住性命,但丹田被毀成了廢人,還被餘晚告了個“出賣同僚”的罪名,昨晚已自絕於辛家祠堂。


    此事是辛守春不對在先,辛池無話可說,更不敢向餘晚發作,隻好將矛頭對準陳木。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就更直接了——今年渝州進京城雲夢院的名額,本是他辛池的。


    辛家在渝州勢力頗大,在狩妖司中有不少人身居要職,他們聯合上書,徐將軍不得不慎重考慮。


    但餘晚的來頭同樣不小,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徐將軍想拒絕,也沒那麽容易。


    徐將軍決定親自過來看看,設置一場單挑考核,不談其他,隻以實力論輸贏。


    對手自然是辛池。


    看似公平,其實也帶著偏向。


    辛池是辛家近百年最耀眼的天才,七歲練出真氣,十五歲登正六品。


    如今二十三歲,已跨過正五品凝露境和正四品聚液境,半隻腳踩在正三品結丹境的門檻上。


    而陳木不過是個下一品……即使剛剛突破到達正六品,兩人的差距也是極大。


    單挑的結果可想而知。


    說到底,隻是賣餘晚一個麵子,拿個說法來婉拒她而已。


    “打架,好啊!”


    陳木還是半醉狀態,彎彎繞繞的沒聽進去,一聽要打架才來了精神。


    對上辛池那雙帶有殺氣的眼睛,陳木舔了舔牙齒,轉頭看向徐將軍:


    “先說好,是點到為止,還是搏命?”


    “分勝負?”


    “還是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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