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看了一眼風輕雲淡的雲逍。


    心裏的那點怨氣,瞬時煙消雲散。


    雲真人是何許人也?


    他又能有什麽壞心思?


    ……即使有,那也是咱家的福分不是?


    柳如是強忍著笑,瞪了雲逍一眼。


    這家夥,實在不是好人!


    王承恩舉起紙張,迎著太陽。


    瞪大眼睛看了好一會兒。


    上麵的字跡太小,又哪裏能看出什麽名堂。


    沈廷揚說道:“上麵的字跡,需用水晶鏡方能看到。”


    所謂水晶鏡,其實就是放大鏡。


    如果沒有這東西,也沒辦法進行微雕。


    其實早在東漢時期,就已經有放大鏡了。


    在後世,從劉秀的第九子廣陵王劉荊墓中,就出土過一件嵌水晶金圈。


    水晶經過打磨製成凸透鏡,如同單片的老花鏡,看書的時候,文字可放大五倍。


    “裏麵的內容,馮才強曾對我說過一些。”


    “其中有一項罪證,是平江侯將漕運常盈倉中運往遼東的米糧,偷換成次等漕糧。”


    沈廷揚的話,讓幾人都是大吃一驚。


    運往遼東的米糧,是供應遼東將士的軍糧。


    擅自調換軍糧,以次充好,單憑這一項,足以將平江侯抄家!


    王承恩如獲至寶,立即叫來幾名東廠番子:“以六百裏加急送往京城,送呈陛下禦覽!”


    幾名番子正要離開。


    王承恩又叮囑道:“記得用熏香消除異味,然後再送上去。”


    自己聞點臭味,倒也罷了。


    要是讓萬歲爺……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沈廷揚見王承恩竟然能夠直達天聽,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這位大人是……”


    “咱家王承恩。”


    王承恩看了沈廷揚一眼,意味深長地‘嘿嘿’一笑。


    沈廷揚瞠目結舌。


    隨即察覺到到王承恩的笑容中,隱藏著的不善。


    沈廷揚感到後心陣陣發涼。


    雲逍淡淡地看了王承恩一眼。


    王承恩心中一凜。


    立即意識到,沈廷揚是雲真人看重的人,以後萬萬不能給他小鞋穿。


    罷了,他也是無心之過。


    況且又送給了自己這麽大的一份功勞,不跟他一般見識。


    沈廷揚在大牢裏吃了不少苦頭,身上傷痕累累。


    好在都是一些皮外傷,簡單地處置一下即是,並無大礙。


    眾人離開長亭,準備離開返回船上。


    雲逍忽然開口道:“水路,不能再走了!”


    範景文立即會意,難以置信地說道:“難不成,平江侯還能殺了咱們滅口不成?”


    “十代平江侯,掌控大明漕運兩百多年。”


    “以前朝廷不是沒有想過要整治漕運,結果卻反被以中斷漕運要挾,不得不作罷。”


    “此時咱們掌握了平江侯罪證,殺人滅口,又有什麽不可能?”


    雲逍一聲冷笑。


    觸及到了既得利益者的根本利益,他們連皇帝都敢謀害。


    如今找到平江侯的罪證,一旦平江侯倒下,將會牽扯到多少人和事?


    還有什麽瘋狂的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沈廷揚不解:“既然他們要殺人滅口,直接在大牢裏下手便是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王承恩冷笑:“他們敢在官衙裏動手試試看?”


    “他們可以安排馮才強自盡,也可以不留痕跡殺了你。”


    “可雲真人卻是不同,他若是有任何閃失,那就形同謀逆造反。”


    “到時候陛下,會在整個大運河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平江侯擔待不起。”


    “在運河中動手,卻是可以推到漕幫身上,陛下即使知道是平江侯下的黑手,卻也無可奈何。”


    範景文一番解釋。


    沈廷揚這才明白雲逍在當今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想到他以萬金之軀,冒險去海防道官衙救自己,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感激。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勞駕雲真人這樣相待?


    “聽雲真人的,立即改走旱路!”


    王承恩當機立斷。


    一行換乘馬車,順著官道朝向淮安進發。


    以前乘坐的船隻,以及東廠的官船,依然按照既定路線順河而下。


    當天夜晚。


    雲逍一行夜宿一座鄉紳的莊園中。


    一夜無事,


    到了第二天早晨,一名東廠番子匆匆前來稟報。


    昨天晚上,以前乘坐的商船,以及東廠的官船,遭到上百艘漕幫船隻攔截。


    隻是漕幫的人發現船上除了船工,再無他人之後,又迅速撤走。


    沈廷揚心服口服:“雲真人,簡直是神機妙算!”


    王承恩卻是習以為常。


    雲真人有未卜先知之能,這又算什麽?


    這是少見多怪!


    “若不是雲真人,咱們這次,恐怕是要葬身運河了。”


    範景文一陣後怕,隨即大怒:“平江侯竟然猖獗如斯,這是要造反嗎?”


    雲逍淡然一笑,“不作不死,平江侯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


    本打算以相對溫和的手段,來解決漕運的問題。


    可反派他不允許啊!


    既然如此,手段激烈一點又何妨?


    範景文無奈地歎了口氣。


    早就說了,雲逍子這次下江南絕不太平。


    這還沒到江南呢,就要出大事了。


    ……


    徐州海防道官衙。


    陳能剛剛起身,接到昨晚上漕幫落空的消息。


    “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雲逍子真的能夠未卜先知?”


    陳能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駭然。


    謝參將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這就算了?”


    “已經打草驚蛇,即使咱們想就此罷手,雲逍子又豈會同意?”


    陳能一陣苦笑。


    雲逍子可不是什麽善人。


    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光時亨、成國公是個什麽下場?


    他既然避開水路,就證明已經起了防備之心。


    日後又如何能放得過陳家?


    想到這件事帶來的嚴重後果,陳能神色變得淩厲起來。


    “雲逍子,必定是從陸上走了!”


    “漕幫的人,在岸上同樣能殺人!”


    “立即讓漕幫的人上岸,找到雲逍子的下落,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徐州境內!”


    “漕幫的人頂不上多大用處,你親自帶上海防道三百兵卒,裝扮一下混在漕幫之中!”


    陳能殺氣騰騰向謝參將下令。


    事到如今,已經是無路可走,也隻能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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