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就是一個奴隸出兩份力,小小份是給你糊口的,大大份是給替你歲月靜好的,並且你獲得小小份還得看盡別人的臉色。


    每天上上網,找工作,看書,聽歌,看電影。她努力調整自己,希望短暫的休息之後,重啟未來。


    其實在顏明月從傳奇廣告離職的當天,李招姐問她想不想去奧田,她可以推薦過去。顏明月連回應都沒有,僅是快速轉移話題。


    剛進傳奇廣告的某天,老陶曾發信息給顏明月,讓她回奧田,並且得意洋洋地說,“我們現在的策劃有五千一個月了。”


    顏明月當時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全身毛孔都抑製不住散發出對奧田人的鄙視。這貨說話一直很自負,他是以為我的工資還是幾年前在奧田時的一千五吧,真可笑。


    雖然我在傳奇廣告掙得不算多,但也比你奧田高得多,是梁靜茹還是光良給你的勇氣,把五千月薪說得像五萬那麽驕傲?


    但顏明月又轉念一想,沒準這是老陶跟他主子之間玩的手段呢。以為她想吃回頭草,先說個不滿意的預期,過後再加到跟她如今的工資差不多,再勉強答應。這招柯扁台在她當初去麵試時不就玩過嗎?在飛腦時想讓她回去,給的也僅是跟飛腦一樣的工資。


    顏明月愈發反感老陶,她想起以前在奧田時,跟他出去看一個要做推廣的新項目。當時老陶蹲在馬路邊,指著一棟已建好的大樓對顏明月說,“就是這個項目,之前找了一家公司做推廣,賣不出去。你要好好想想怎麽做,能吹使勁吹,說他們的物業管理是從香港請來的頂級團隊。”


    顏明月看著總共隻有兩棟樓,外觀極普通的項目,好奇的問,“真從香港請來的嗎?”


    老陶滿臉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吹呀。就你這樣還做廣告。”


    “你以後千萬別去……”顏明月還沒把後半段“賣房,不然你肯定會坑蒙拐騙。”說出來,老陶就打斷了她的話,“我以後買房才不會像那些傻逼。”


    這話直接把顏明月嗆得啞口無言。原本隻覺得老陶太狂,沒想到這貨還挺渣。


    老陶的迷之自信,不止在工作方麵。顏明月在奧田時,老陶常到策劃部閑聊,有時候會語出驚人般惡心。


    有一次老陶說,“明月,看你也不打扮,你的錢都是拿去養小白臉了吧。”


    顏明月當時斜歪著腦袋,一臉地瞧不起,看著咧嘴露出黃黑歪牙的老陶,冷冷地說,“關你屁事,我養不養小白臉都不會考慮你這種貨色。”說完再附贈一個翻起的大白眼。


    話音剛落,老陶便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裏盡是得意與狂妄。


    因為老陶對策劃五千元月薪高的自戀,更因為柯扁台的始終騷擾,一股深深的嫌惡縈繞在顏明月心間,離開後最好的狀態就是再也不見。然而柯扁台卻總盯著她,硬闖進她的視線,通過不同人想把她搞回去。


    對於柯扁台與奧田,顏明月隻想說,有多遠滾多遠。


    老娘不缺去處,缺的是一個好去處。


    職場空窗期的某一天,李依依在網上給顏明月發信息,“你不在那公司了嗎?”


    顏明月感到奇怪,印象中沒告訴過她呀,“你怎麽知道?”


    “聽說的。你要不要到黑力?”


    顏明月想起以前在奧田與飛腦時的經曆,不想再跟她做同事,便說,“你們公司加班情況挺多,我適應不了。”


    “這邊有提成,還管飯。”


    “現在不想考慮。”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可沒過一會兒,李依依說,“我把你的聯係方式給我們總經理了。”


    顏明月不高興,但還是出於禮貌說了聲謝謝。


    很快鄭禾在網上添加顏明月為好友。


    顏明月將簡曆發過去十來分鍾後,鄭禾發來信息,“看你的簡曆經驗挺豐富嘛,還會做設計,也算文理雙全了。”


    “謝謝。”


    “你什麽時候能過來麵試。”


    “明天下午吧。”


    其實顏明月並不想去,但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第二天去麵試見到鄭禾,李依依曾說她是個挺精明的女人,顏明月倒是有同感。雖然鄭禾說話時輕聲細語,但言語間透出一股寒氣與精明,氣場跟曾倩有幾分相似。


    鄭禾問,“你的工作效率怎麽樣?”


    “這話不好說,隻能說客戶要求做的東西,基本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


    “如果安排你負責日能地產的項目,感興趣嗎?”


    顏明月知道,日能地產是業內出了名的折騰人。李依依曾說過,黑力的一個策劃約了朋友出去吃飯,菜都點好開始上桌了,日能地產的人要稿子,黑力客服一個電話過來,立馬就得回公司寫稿。


    顏明月向來不喜歡這類客戶,跟在大河馬時的觀物地產一個德性。服務這樣的開發商,並不見得對個人成長有多大幫助,便說,“我適應不了這個開發商的工作節奏。”


    鄭禾不高興,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一下,依舊輕聲細語地說,“沒事,我們平時挺民主,也會尊重員工的意見。總部有的員工水平不錯,平時不愛跟人打交道,對於這樣的員工,我們是保護起來的。”


    之後就是談薪資,給的工資比李依依高,但顏明月並沒有多少興趣。


    因為當時李依依外出,麵試結束後顏明月便直接回家,到了晚上李依依發來信息詢問,顏明月把情況大致告訴她。


    第二天李依依再次發來信息,“我跟鄭禾說你給明月的工資好高啊,然後鄭禾說她覺得我比你好。”


    顏明月看到這番話,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冷笑,不想回應。


    李依依再說,“真的,不信的話,我把跟她的聊天記錄發給你看。”


    “沒必要,反正我也沒想去。”


    顏明月心想,是你不顧我的拒絕,把聯係方式給你領導的,結果又跑去跟領導抱怨,難不成給我介紹工作,就是為了看我笑話,以此證明你很優秀?


    再回顧過往,在奧田和飛腦時,她不是一直在企圖證明嗎?想證明找別人去呀,總纏著我幹嘛?


    又過了一陣子,晚上顏明月正在做飯,聽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急忙跑去接電話。


    “明月,我是依依,你以前煮黑米粥是用綠豆搭配嗎?”


    顏明月覺得奇怪,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但還是回複道,“對,綠豆太寒了,跟溫性的黑米一起煮,可以中和寒性,而且我以前煮覺得口感還行。”


    李依依忽然轉移話題,“你現在在哪工作呀?”


    顏明月一愣,不及細想就回了一句,“沒在哪呀。”


    “哈哈——”李依依的笑聲裏有一種抑製不住的開心。大概她也覺得失態,又趕緊若無其事地掩飾道,“我找你就是想問一下養生的事,拜拜。”


    心滿意足掛掉電話的李依依暗自念叨,老柯不是覺得顏明月好嗎,如果不是以前把他的聯係方式都刪了,真想告訴他,顏明月現在混得有多差勁。


    顏明月對這通突如其來的嘲笑電話感到無奈,覺得剛才那笑聲裏,透著愚蠢的心機。


    人這種動物,越是和你關係親近的,越是見不得你過得好。對方不會認為你過得好是憑努力得來的,反倒認為憑什麽你能過得好,而他(她)不能。基於這樣的心理不平衡,導致因妒生恨,最終背後使詐,捅刀……


    有些教養的缺失,源於帶著欲望的嫉妒。顏明月心想,這是跟李依依的最後一次聯係了。有些人與事,應該徹底踢出自己的朋友圈列表。


    後來又過了一陣子,某天顏明月的手機響起,屏幕顯示是李依依的號碼。沒刪除聯係方式,是為了對方打來時知道是誰,然後不接。鈴聲響了多遍後終於消停,過一會,聽到短信鈴聲。


    李依依還真是執著,“沒什麽事,就是很久沒見麵了,想找你一塊吃飯。”


    顏明月看著短信,想起這個女人當初打電話時,對自己不好境況的幸災樂禍。這一次,她將李依依的聯係方式全刪掉,不再理會。


    而李依依在電話那頭,左等右等不見顏明月回複,感覺受到了極大侮辱,氣咧咧地罵道,“媽的,竟然不接我電話,有什麽了不起。”然後將顏明月的聯係方式都刪掉。


    博田廣告的人又打電話讓顏明月去麵試。


    第一次去麵試,是在即將從奧田離職的前幾天。博田的創作總監見了顏明月,說她在雲州的水平算是好的了,還說他們要人很急。然而這樣的情況下並沒有要她,顏明月當時尋思著,也許別人有基於公司的安排,也就沒在意。


    以前聽姚娜娜吐槽這家公司,雖然規模大,但水平很爛。老陶曾調侃博田在滇市的分公司,就像個不長進的富二代。深圳總部是實力雄厚的老爹,兒子搞不定項目時,老爹幫他擦屁股。


    博田第二次再叫顏明月去麵試,就讓她領教了幸福灣小組總監的無恥嘴臉。明擺著的騙方案行為,就不僅僅是水平問題了,而是道德敗壞。


    可笑的是博田竟然在此後的日子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來麵試電話,這讓顏明月感覺像是在故意耍她。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柯扁台在背後搞了什麽鬼,不然自己與博田無怨無仇,為何要這般糾纏?


    離開飛腦之後,顏明月在三個月內換了兩家公司,而她原來在飛腦負責的項目在她離開後,客戶頻頻吐槽文案水平下降。其實這背後是因為銷售業績不理想,此時曾倩想讓顏明月回公司。但以她的驕傲,不可能主動找顏明月,畢竟這樣做,在利益方麵自己就被動了。


    章如圭給張鐃發信息,“聽說顏明月去傳奇廣告又不幹了,如果她想回來,我和曾倩還是願意給她機會的。”


    張鐃回信息,“老柯也想讓她回奧田,但是她不願意回。”


    張鐃把這事發信息告訴在隔壁屋的柯扁台。柯扁台迅速心生一計,興奮地跑到張鐃辦公室,關上門低聲說,“我有個法子,讓飛腦的人給明月發信息,說qq收到她發的借錢信息,問是不是中病毒了,這樣就可以跟她搭上話。她現在不是沒工作嗎,聊聊就有工作了。”


    柯扁台這招想得倒是挺周全,qq中病毒收到借錢的信息,網上不是沒有,自然不會引起顏明月的懷疑,順帶著還能讓她因為錢而焦慮一番,到時候再安排其他人跟她搭訕。


    柯扁台繼續說,“明月沒工作,沒準會吐槽抱怨或是求介紹工作,隻要她開口,一切就都好辦。”


    張鐃聽了柯扁台的主意,雖然感覺不太光彩,但似乎也沒什麽問題,於是跟章如圭說了這事,對方覺得倒是個好辦法。


    章如圭讓肥仔中午給她發信息,因為休息時間不在網上,賬號被盜更真實,這也是精心考慮過的。


    “你是不是qq被盜了?”肥仔發來信息。


    並未午休的顏明月感到納悶,自己的qq正開著,一切正常。


    “沒呀,正在線上。”


    “我收到你要借錢的信息。”


    顏明月聽後嚇得一哆嗦,自己從來沒跟任何人借過錢,雖然大家都應該知道這是騙局,但還是怕被這病毒壞了名聲。


    她趕緊說,“我沒給你發過信息,別信啊。”


    本以為事情就到此了,沒想到整個下午,又有奧田和傳奇廣告的好幾個人發來信息,都是關於借錢的事。


    江北也給顏明月發來信息,“在的。”


    “你是收到我借錢的信息了嗎?”


    “是的。”


    “不好意思,中病毒了,別理啊。”


    “好的。”


    顏明月迫於無奈,怕萬一真有人被騙不好辦,平時從不在qq上展示個人信息的她,不得不在簽名上標注,“qq被盜,本人從未發過借錢信息,給大家造成困擾不好意思,勿信。”


    整件事隻有顏明月蠢蠢地信以為真,其實三家公司裏的人,都在等著聽她抱怨,哭訴。他們等待一場脆弱時刻的趁虛而入,進而掌控她。可偏偏這個憨呆子,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一番折騰後又歸於平靜。


    江北的出現,讓顏明月想起離職一周後的事。


    當時李招姐在網上問她,“你還願不願意回來,我可以跟江老板說。”


    顏明月覺得李招姐並不希望自己回去,所以這話大抵是江北的意思,但自負的江北怎麽可能主動找她。


    這讓顏明月感覺很諷刺,在剛進傳奇廣告時,李招姐說江老板覺得她水平不行。哪個老板會想讓一個已離職差員工再回公司?柯扁台如此,曾倩與章如圭如此,江北也是如此。


    這,究竟是在打誰的臉?


    因為盜號事件,顏明月仔細看了一下自己的qq號,卻發現柯扁台的號碼竟然在qq列表裏。這讓她感到奇怪,印象中離職當天,就帶著滿腔憤怒將柯扁台的號碼刪除了。她記得qq但凡把別人從列表中刪除,就是徹底雙向刪除的,如今怎麽又出現在自己的號碼列表裏?


    然而這事顏明月沒繼續往深處想,隻是再次將他的號碼刪掉。


    qq被盜幾天後,謝丁給顏明月發信息,“我的清吧開業了,需要一個廣告語,幫我想一個。”


    顏明月在風飛揚公司待沒多久就離職了,原因之一就是對謝丁這樣的同事不滿,離職後大家也沒再聯係,僅是被盜號當天他也回了個“在”字,如今竟然主動來找她。


    顏明月不想直接拒絕讓他難堪,便說,“沒時間。”


    “那等你有時間再弄。”


    這貨一副老板語氣的理所當然,且不說顏明月一看他就不是當老板的料,大抵是裝逼,想讓她免費幫幹活。可就算清吧是他開的,她也不會多瞧一眼。這就是個沒教養、隻長年紀不長心智的毛頭小子,到底是沒挨過社會的教訓。


    其實謝丁找顏明月,背後是柯扁台的授意,甚至對話都是柯扁台給出的台詞。


    過了幾天,謝丁再次發來信息,“在嗎?”


    顏明月不想理會,直接將他號碼刪掉。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qq被盜號在別處登錄時,正在線的不是會被迫下線嗎,自己當時的號一直在線,怎麽能同時在別處登錄?


    至此,離開奧田後的顏明月一共換了四家公司,每一家的時間都極短,這讓一直在暗處窺視她的柯扁台很開心,覺得她在奧田待的時間最久,一定是最喜歡他的公司。


    從顏明月後來所負責的各項目來看,幾乎都是在她接手項目後,銷售情況明顯比接手前好,這更讓柯扁台對她旺項目能招財的看法深信不疑,也更堅定要得到她的決心。


    顏明月長得雖算不上美豔,但也不醜。在影視公司時,曾被同事們說長得像央視某知名主持人。


    又因為有些才華,在專業方麵涉獵廣泛,加之所服務項目頻傳好消息,所以即便顏明月平時為人處事極為低調,從不在社交平台發布個人信息,卻絲毫不影響她在行業內迅速出名被關注。


    按說這是好事,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人各有命”。


    顏明月的命運總是坎坷不斷。明明做得不錯,在公司本應得到重用,可偏偏各家公司的老板不僅不善待她,甚至連最起碼的公平都不舍得給。


    後來她在不同的地產廣告公司頻繁跳槽,可不管怎麽跳都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有時候明知那是火坑,卻還是要跳。對於無依無靠的孤兒來說,首先要活著。


    在跌跌撞撞的數年間,顏明月遇到形形色色的老板。


    有常說要對外組織募捐做善事,讓員工加班時一毛錢加班費都沒有,遲到一分鍾卻要扣三十塊錢,遲到越久扣錢越多的偽善老板;有三天兩頭調侃女員工或到公司麵試的女性,給自己和公司裏沒老婆的猥瑣男意淫配對,還常炫耀有眾多情人的已婚下流老板;有一邊對她各種打壓嫌棄,一邊又將公司最重要項目,以及更多工作都推給她做的雙麵老板;有不舍得給錢就想讓她賣命,甚至還想睡她的禽畜老板……


    顏明月唯獨沒遇到過一個真正好的老板。


    長期以來生活的磨難,並沒有將她的個性磨平,反倒變得愈加嫉惡如仇。


    一直工作不順的顏明月接到籌美廣告的電話,她以前去過這家公司麵試,感覺並不好。並且這些年聽到的,這家公司老板韓碧玲在業界的口碑都是差評。但耐不住對方hr幾次打來電話,最終還是決定去麵試。


    因為還在h公司上班,顏明月約了中午的時間到籌美廣告。hr張蘭是新來的,她將顏明月帶到韓碧玲的辦公室。


    隻見韓碧玲高高的顴骨,臉上因痤瘡而留下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印子,那濃厚脂粉因皮膚過幹顯得卡粉嚴重,整張臉唯有那薄薄的嘴唇,看著尚有些女人味。


    按說韓碧玲這種人,用的化妝品不會便宜,但那過濃的腮紅,在膩白的粉底襯映下,更顯皮膚的粗糙與幹燥。


    一個從事房地產這種資金密集型行業的女人,妝容卻有種電視劇裏粗獷鄉村風的即視感。看著眼前這個在業內久負差名的老板,顏明月心裏有一絲小別扭。


    “我們現在是求賢若渴。”韓碧玲在茶桌上吃著快餐,說話間給顏明月倒了杯茶水。


    顏明月嘴角上揚笑了笑,說謝謝,但在心頭卻是一緊。


    顏明月之前因為推說沒時間,張蘭說韓總想請她吃飯或喝茶麵談,她以跟人吃飯或喝茶時談事不在狀態婉拒。如今這個老板在她麵前又是飯又是茶的,難不成是想故意製造這樣的氛圍,讓她在談判中處下風?


    她再轉念一想,倘若真是這樣,那不還得怪是自己說出來的,不然別人怎麽有機會針對性地做這些事。


    “你還會做設計?”韓碧玲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裏,問道。


    “以前做影視的時候做過。”


    “你過來後可以指導設計師做稿。”


    顏明月不吱聲,隻是笑著搖搖頭。她不想去指導別人,尤其作為文案策劃去指導設計師,這種事往往不會有好結果。


    真正有水平的設計師,不需要指導就能獨立把工作做好,而且她也沒資格指導。而越是水平差的設計師,越不願意接受意見,反倒會指責文案水平爛,讓自己做不出好設計稿。


    類似的情況顏明月遇到過不少,所以從未在進入新公司後,對同事說自己做過設計。


    就像網上說的“成年人隻有篩選,沒有教育”,如果環境不好那就遠離。顏明月不敢說自己優秀,但不願跟太差勁的人一直共事,那對自己是一種極嚴重的消耗。


    顏明月所在職的h公司,剛招了個前公司是籌美的文案,說在籌美服務航達的項目,經常加班到夜裏一兩點鍾。這個開發商在業界是出了名的折騰人,平時做的廣告創意都土得掉渣。


    跟韓碧玲談了大約半小時,為了避免入職後服務航達的項目,顏明月很嚴肅地說,“我是不做航達項目的,這一點先說清楚。如果覺得我不合適可以不要,但別到時候讓我做航達。”


    韓碧玲立即接話,“我們還有別的項目,央企國企的,純別墅的,市中心的都有,工作上如果有衝突,我們會根據需要調整。”


    顏明月覺得在韓碧玲麵前真是太嫩了。別人一句話就將自己的要求不置可否的擋回,以後做不做航達,其實全看老板的心情與需要拿捏。


    麵試快結束時,韓碧玲說,“我們是年底雙薪,這裏不是菜市場,待遇方麵我也不想跟你討價還價,我先跟張經理談一下,到時候給你確定工資待遇。”


    離開籌美後,顏明月去超市買東西。張蘭很快打來電話,說工資給九千,讓她盡快來上班。其實顏明月對籌美談不上有好印象,隻是業內也沒聽說過有哪家公司是好的,怎麽換都是為幾兩碎銀的溫飽吃苦遭罪。


    而h公司讓她已經感覺極不舒服,而且工資才七千元。一個月多兩千能租一套市中心不錯的房子,最終顏明月還是選擇向生活低了頭。


    在h公司交接完,顏明月到籌美上班,一開始沒有給她安排任何工作,隻是讓她看項目資料。設計總監海子說先休息,等韓總出差回公司後再安排。


    兩天後讓顏明月負責左銀集團的半島墅,這項目一接手就讓她有坐過山車般的驚嚇。


    半島墅是央企在雲州省澱縣布局的旅遊地產項目,千畝環湖大盤的氣勢,讓這項目從一開始就被定位成高端度假盤。


    半島墅每周二開例會,周一下午韓碧玲將顏明月叫進她辦公室,“這個項目是央企的獨棟別墅,他們孫總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那邊的風景很美,你如果在那邊住幾天會愛上那裏的。”


    顏明月一聽這話感覺不對勁,便一臉嚴肅地說,“我先說明,我是不可能去那邊住的哦。”


    韓碧玲聽罷低頭看著茶幾,神色略顯尷尬,“沒有讓你去那裏住,隻是打個比方。”


    顏明月看著韓碧玲那張當天未化妝而更顯粗糙的臉,感覺她像是有些心虛。可作為一個老板,在一個新員工麵前,她心虛什麽?


    周二韓碧玲帶著團隊成員去半島墅,此行顏明月要跟原來的策劃小偉交接工作。


    聽小偉說他進公司也僅一個多月,原來是一個女孩負責這項目,到公司隻做了一周,被客戶說水平不行就走了。


    小偉私下裏曾憤憤吐槽,這項目的策劃經理就是個神經病,不專業還總喜歡玩勾心鬥角。營銷總監孫道脾氣很臭,有時候晚上九點多鍾還打電話罵他。


    聽了小偉的話,顏明月心裏暗暗叫苦,擔心以後的日子。


    到了半島墅的會議室,隻見一個大約三十來歲,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會議桌主位,在他旁邊還有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孩,顏明月猜測主位那個大概就是孫道了。


    在小偉簡單匯報完上周工作後,孫道雙眼怒瞪著小偉開始發飆。


    “小偉,你做的這個我不滿意,什麽垃圾東西,你們籌美就沒有真正用心服務我們項目。”


    以近乎吼叫般罵出這番話的同時,孫道屢屢將右手抬起,四指緊握拳,用食指頻頻指向小偉,又時不時鬆拳,手掌在會議桌上重重拍打好幾下。


    顏明月以為這就罵得夠難聽了,結果孫道忽然將聲調提得更高,一臉同歸於盡的氣勢,衝著韓碧玲吼道,“韓總,我剛到這個項目兩個月,一套房都沒賣出去,我現在還有一個月的考核期。你們如果不讓我好過,我肯定會在走之前幹掉你們籌美,反正跟你們公司的推廣合同也到期了。”


    會議室的門敞開著,外邊沿走廊兩側排開共六間辦公室,孫道的怒吼響徹了整層空間。


    韓碧玲麵對孫道的發飆,用略帶慌張的語氣迅速輕柔回應道,“所以現在不是趕緊給您換人嗎,我們也在積極調整工作安排。”


    聽完這話的孫道臉色緩和了些,再次看向小偉,音量調小了些,語氣卻依舊不客氣,“小偉,不是我說你,讓你做個營銷方案給我,幾天都做不出來,我能不罵你嗎?我讓你來駐場,就是讓你更深入了解項目,你有什麽可抱怨的。”


    “沒抱怨沒抱怨。”小偉倒是不急不惱,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任由孫道批評。


    顏明月看著這場景,感覺小偉挺不容易,一個一米七幾的壯小夥,被當眾罵成這樣還不能生氣。一想到這,她開始擔心以後該怎麽跟孫道相處。


    孫道罵完小偉,再扭頭看向韓碧玲,聲調又較之前調高不少,“我警告你們,現在必須全力配合我們的工作,你們不駐場是不行的,你們新來的人也必須駐場。”


    韓碧玲緊接著說,“沒問題,到時候讓新來的明月駐場。”說著轉身對坐在旁邊的顏明月說,“你這幾天跟小偉一起過來,好好熟悉項目。”


    顏明月看著韓碧玲,心裏一沉。她這些年吃盡各種苦頭,卻隻在地產廣告圈找工作,就是因為不喜歡開發商的工作模式與環境,如今卻被要求駐場。


    她想起前一天,韓碧玲找她談這個項目時的情形。現在看來,自己可能是入了別人設下的圈套。


    孫道臉色已經恢複正常狀態,他微笑著對韓碧玲說,“我過兩天要出差,最好是周末也過來駐場,這樣工作上能快點熟悉。”


    韓碧玲再對顏明月說,“那你這兩天也跟小偉過來。”顏明月無語,隻是皺眉點了點頭。


    開完會回公司的路上,韓碧玲看出來顏明月不高興了,便說,“你先在項目駐場一兩周,緩一緩孫總的氣性,到時間就可以回來了。半島墅管三餐,駐場連飯錢都省了。”


    顏明月目光發散地望向車窗外,心情沮喪不想說話。


    清晨五點半鍾,天還黑壓壓一片時,顏明月趕緊起床。洗漱完匆忙坐公交車去趕項目通勤班車,八點半左右到項目吃早餐時,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隻能無奈決定,以後吃過早餐再出門,可時間那麽趕,在家也不可能吃得好。


    第一天大清早,她就強烈感受到了駐場的壞處。


    營銷部每天都要開早會,在售樓處的大門口前,營銷部人員按男女分排成兩列,顏明月站在前排最邊上的角落,所有人看著前麵的孫道。


    隻見孫道像隻鬥誌昂揚的大公雞,挺直胸膛,雙手交叉置於身後,麵對著大家開始抑揚頓挫地喊起來,“今天我很快樂。”緊隨著營銷部的人也喊,“今天我很快樂。”就這樣孫道喊一句,大家跟一句的繼續,“我愛上班,上班使我快樂,上班使我優秀”喊到這,大家都要一起按節奏鼓掌,鼓鼓掌,鼓鼓鼓掌。繼續喊口號,“清晨到夜半,埋頭努力幹。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不幹不舒服。月亮不睡我不睡,勤勞勇敢不怕黑。朋友圈、娛樂圈不如我的黑眼圈。要麽交業績,要麽交屍體。”又繼續一連三鼓掌,最後孫道右手緊握拳頭高舉過頭頂,聲調再次提高吼起來,“想發財,先發奮,不顧一切把房賣,拚命才能不失敗。好,很好,非常好,越來越好,明天會更好!”所有人跟著喊完後跳起來,一聲激昂歡呼聲,“耶——”


    看著大家像打了雞血般手舞足蹈地喊叫,顏明月隻得硬著頭皮動著嘴巴輕聲附和。她從孫道張嘴大吼的那一刻起,就有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強烈尷尬。


    那些不知從哪抄來的口號喊完後,開始進入工作匯報時間,顏明月才終於有種逃離地獄般的如釋重負。


    一個早會開完,顏明月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難道駐場的這些日子裏,要做好猝死的準備?


    她到項目駐場第三天了,雖然不適應早晨五點半鍾就起床,晚上星星月亮爬上坡後才回到家的狀態,但想著最多忍上半個月就回公司,便安慰自己熬一熬。


    孫道明天要出差,他將營銷部的工作安排好後,和顏悅色地問坐在顏明月對麵的策劃董曉劍,就是第一次開例會時,在場的那個小年輕。


    “籌美的合同oa走到哪了,要盡快走完流程。”


    董曉劍說,“已經走到集團了。”


    顏明月聽了倒是挺開心,看來合同續簽的事算是定下來了,這是個好消息。


    半島墅的策劃經理在她來之前剛離職,現在工作上的事都是直接跟孫道對接,想想這倒不是壞事。


    聽小偉說過那個策劃經理做事方式有問題,盡為難人。小偉駐場那會兒,被策劃經理要求每天填寫日常工作表格,把一天幹的工作都逐項列出來提交,每周、月也要寫。


    顏明月聽說這事情時,隻覺得這人官癮挺大,乙方的人到你們項目駐場,竟然管理起別人來,她還是頭一次見甲方要求乙方寫日、周、月工作總結的。


    現在直接跟營銷總對接,工作效率反倒提高不少。過不過稿隻是一兩句話的事,少了拖延自然工作順暢得多,並且孫道在工作上不算挑剔。


    顏明月暗自慶幸那個策劃經理走了,不然自己可能會落得跟小偉一樣的下場。小偉說因為孫道與原策劃經理投訴他,導致韓碧玲打電話衝他怒吼“你他媽的給我滾蛋!”


    顏明月正想著這些事,孫道走到她跟前,“明月,你讓你們公司把六、七月的服務費發票開過來,給你們結賬。”


    “好的,我跟公司說。”


    此時已是十月底,但半島墅的服務費卻隻付到七月份,可見這家開發商付款也不及時。但不管怎麽樣,這算是孫道出差前給籌美辦好的兩件事,看起來事情進展順利,顏明月覺得這樣很快就能回市區了,心裏不禁開心起來。


    與孫道第一次見麵時,他不僅把小偉罵得狗血淋頭,還威脅韓碧玲不順他意就幹掉籌美。第一天駐場的早會,更是把顏明月嚇得快丟了半條命。


    本以為這個營銷總不好打交道,如今看來好像還算不錯。此時的顏明月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數月後這個她以為是好領導的孫道,對她職場發展做了多麽惡劣的壞事。


    顏明月進籌美時被分派負責一個小組,組裏還有一個經驗尚淺但做事踏實,能力過得去的文案張麗。


    每個小組負責兩到三個項目,顏明月駐場隻能負責半島墅。而公司管理又混亂得如同一盤散沙,時不時會讓張麗做另一個由朱鐃負責的小組項目。


    朱鐃組裏原來的文案小齊進公司不到一個月,因為客戶方對籌美的工作不滿意,朱鐃常抱怨小齊水平不行,讓張麗給他們組幫忙也被說不好。


    顏明月每周一會回公司匯報工作,這天兩個項目組的負責人與設計部、客戶部的負責人都在韓碧玲的辦公室裏開會。


    朱鐃又開始抱怨文案的水平不行,韓碧玲問顏明月,“你們組的文案怎麽樣?”


    顏明月說,“張麗挺好呀。”


    這下韓碧玲不知該怎麽判斷了,便說,“如果文案不好我給你們換,但不能換了還服務不好項目。”


    客服經理張明說,“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文案挺好。”


    韓碧玲半微笑半嗔怒地看向朱鐃,“你說我都給你換多少個文案了?”


    朱鐃手扶了扶那不知多少度數的眼鏡,現出輕蔑的眼神,擺起臭臉看向窗外不吭聲。


    韓碧玲對朱鐃的反應並不生氣。顏明月看此情景,心想異性相吸,果然女老板對男員工會偏愛。


    從對朱鐃這事來看,外界對韓碧玲為人刻薄的評價有些出入。如果自己負責的小組文案換來換去,估計韓碧玲早就跳腳咆哮了。可朱鐃這長相,看來還是高估了韓碧玲的審美。


    再一想,我是女員工,怎麽遇到男老板不被對好也就罷了,還盡想白嫖,難不成我是醜八怪,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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