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上的沙場又發生了一場械鬥,還死了一個人。


    梁棟還沒騰出手來,本來沒打算這麽早就整頓河沙開采的,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些沙老板竟然主動把刀遞了過來。


    既然他們自己著急作死,梁棟也就沒理由不出手了。


    這些沙場的老板,隻需要購置一套采砂設備,把沙子從河裏撈上來,裝上車就往外賣,簡直就是無本萬利的買賣。


    一車沙一般二十多立方,每立方價格在五十左右,一車沙子出沙場的價格也就在一千元左右。


    沙場老板每賣掉一車沙,政府拿走兩百,何孝堂那幫人拿走一百,沙場老板的利潤也在一到兩百不等。


    自從何孝堂那幫人被打掉後,沙場老板的利潤率激增,這也導致他們之間的競爭更加激烈。


    在利益的驅使下,哪怕梁棟在縣裏鬧出那麽大動靜,都震懾不了這群被利欲蒙蔽了雙眼的人。


    何孝堂雖然倒台了,胡彬雖然也進去了,小清河上最大的沙老板依舊是胡彬的弟弟胡健。


    劉宏升轉行時,把自己的沙場打包賣給了胡健,自那以後,小清河槐安段,近六成的河域都被胡健收入囊中。


    縣政府小會議室裏,水利局局長饒偉愁眉不展。


    身為何孝堂時代的舊人,他能夠逃過上次的大洗牌,已屬僥幸。


    他雖然不是何孝堂身邊的核心勢力,卻也在水利局局長這個位置上,為何孝堂立下了汗馬功勞。


    小清河上的所有沙場,在上繳給縣政府財政一部分利潤的同時,何孝堂也要分一杯羹,何孝堂收的這一部分,便是經由饒偉之手。


    饒偉的旁邊,是水利局一個副局長,再往下,就是饒偉等一眾沙場的負責人。


    梁棟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視著他走到自己的位置。


    梁棟來開椅子,在那站了一下,朝大家壓壓手:“都坐下吧。”


    等眾人坐好,梁棟又開口道:“今天把大家叫過來的目的,想必大家已經都知道了。河上發生這麽嚴重的案件,我深感震驚,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膽敢組織大規模的械鬥!性質極其惡劣,社會影響極其嚴重,我已經責令公安部門,細查此案,早日揪出幕後指使之人,對這種草菅人命的之人,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梁棟一上來就擺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發生械鬥的兩個沙場,都屬於胡健,隻不過一個被他轉包給了一個叫老黑的人。


    那個沙場早就被胡健開采的差不多了,河道中間已經撈出了二三十米的深坑,繼續往下開采,成本極高,而且開采出來的沙子品質不好,還需要清洗,費時費力不說,還十分費錢。


    老黑感覺被胡健糊弄了,就把主意打到了與他們毗鄰的下遊一家,也是屬於胡健的沙場。


    那個沙場的負責人綽號‘何豁子’,是何衝鄉的一個潑皮無賴,這家夥肯定不會吃這啞巴虧,就叫了一幫人,跟老黑的人打了起來。


    胡健感覺這件事怎麽查,都查不到他的頭上,就有恃無恐道:“梁縣長,你要查案,我舉雙手讚成,涉及到誰,抓起來就是了。可你動不動封我們的沙場就不合適了。我們這些人,每年給縣裏貢獻上億的財政收入,你這麽一封,我們掙不到錢,縣財政是不是也要損失一大筆?”


    梁棟麵無表情地說:“你們是繳了一點錢,可那些河沙資源是國家的,你們把大把的鈔票塞進自己口袋,富裕了你們少數人,可是,對小清河又造成了什麽樣的影響?你們貢獻的那一點點財政收入,還不夠縣裏用來防洪、疏通河道和治理水體。可以說,你們的行為,就是富裕了少數人,卻讓全縣的老百姓為你們的自私而買單!所以,我要糾正一下,我們這一次不是封停你們的沙場,而是全部取締!取締懂不懂?還需要我給你們解釋一下嗎?”


    胡健‘謔’地一下站了起來,怒道:“你這是挾私報複!”


    梁棟輕蔑道:“我報複誰了?”


    “你,你知道我跟胡彬是兄弟,所以就想把我也往死裏整!這還不是挾私報複是什麽?”胡健臉紅脖子粗道。


    “哈哈,”梁棟笑道,“笑死我了,我跟你哥胡彬無冤無仇,他被抓,是因為他手腳不幹淨,幹了違紀違法的勾當,是公安機關逮捕的他,與我無關。”


    “誰不知道程紀斌就是你的狗腿子,你讓他抓誰,他就抓誰!”胡健一激動,嘴上也沒了遮攔,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梁棟‘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指著胡健道:“胡健,公然誣陷詆毀他人,已經觸犯了刑法,你是不是也想進去住兩天?”


    胡健笑了,既然知道跟梁棟的關係不可調和,也就不必再忌諱什麽,朝大家看了一眼道:“大夥兒看到了嗎?有人惱羞成怒了,已經開始威脅我了。”


    梁棟沒料到這家夥看似莽莽撞撞,竟然如此有心計,穩定了一下情緒之後,沉著應對道:“胡健,你是槐安縣最大的沙場老板,這些年你掙了多少錢我不管,管理費和稅有沒有足額按時上繳,我一定會查個清楚,別說我事先沒有跟你打招呼。這次倆個沙場之間的械鬥,你有沒有參與咱們暫且不說,這兩個沙場的實際擁有者是你,這一點我沒說錯吧?你自己家裏發生內訌,還打死了人,我就不相信你這個老板一點責任都沒有。”


    梁棟看到胡健臉色越來越難看,不介意再給他加點料:“別忘了,我也是槐安人,沙場上出了多少事,我也是清楚的。這一二十年,咱們槐安境內的沙場,哪一年不死幾個人?你們放心,這些陳案積案,我一定會讓人重新調查,一定會給那些死者家屬,給全槐安的老百姓一個滿意的交代!”


    胡健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就惡狠狠地道:“姓梁的,你別以為一時得勢,就能在槐安作威作福,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說完,一推椅子,離開了小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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