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側耳聽去,果然聽見屋外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田靈兒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清冷山風頓時吹進,帶著冰涼雨粉,拂過臉畔,涼絲絲的。


    張小凡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寂靜而黑暗的夜裏,天空下著雨。整個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隻有屋外小院之中,輕鬆修竹的模糊影子。雨絲從夜空裏落了下來,在黑暗的夜色中,在張小凡少年的眼裏,仿佛帶了幾分溫柔,甚至於他忽然覺得,這夜是美麗的,這雨是纏綿的,就連雨水打在竹葉上的清脆,也是動聽的,響在了他靈魂深處。


    隻因為在他身旁,有那樣一個美麗女子,抬著頭,帶著七分青春二分歡喜乃至一分淒涼的美,怔怔出神地看著:


    這一場雨!


    身後,大黃與小灰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大黃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一雙狗眼半開半合,小灰也難得的平靜下來,坐在大黃身邊,一雙手在大黃濃密柔軟的毛皮中翻弄著。


    燭火搖曳,在山風中忽明忽滅,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


    “下雨了啊。”田靈兒忽然幽幽地道。


    張小凡應了一聲:“是啊。”


    田靈兒又凝視了這夜色一會,緩緩轉過身子,回到桌旁,低聲道:“小凡,把窗子關上吧,有些冷了。”


    張小凡點了點頭,把窗子關上,回過頭便看見田靈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在燈火下打開,細細地看。


    燭火倒映在她嫵媚而明亮的眼眸中,就像兩團溫柔卻熾熱的火焰。


    “你說,這清涼珠漂亮麽?”田靈兒目光停留雜這散發著柔和光澤的小珠上,仿佛連聲音聽起來也飄忽不停,一如張小凡的心,空空蕩蕩,慢慢沉了下去。


    他走了過去,鼓起了全部勇氣,用盡了一身氣力,才讓自己看起來這般從容。田靈兒抬起頭看了看他,忽然發覺這一個平凡的師弟這一刻的眼睛,竟是這般明亮,甚至帶了一絲狂熱與痛楚。


    “啪”,她輕輕合上小盒,柔聲問道:“小凡,你怎麽了?”


    張小凡低下頭,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我沒事,師姐。”


    田靈兒心中奇怪,但也沒有多想,站起身道:“好了,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


    張小凡木然站起,田靈兒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返身一笑,刹那間那美麗撲麵而來,打在張小凡的心上:“你看我這記性,連今晚想來做什麽都忘了。”說著,她從懷裏拿出一張薄紙,上邊密密麻麻寫著小字,遞給了張小凡。


    張小凡接過看了幾眼,登時變了臉色,失聲道:“太極玄清道法訣!師姐,這…”


    田靈兒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喊那麽大聲做什麽?”


    張小凡急忙壓低聲音,道:“師姐,這可是第三層的法訣啊,你…”


    “我?”田靈兒哼了一聲,道:“我自然是要傳給你了。”


    張小凡大吃一驚,道:“什麽?”


    田靈兒道:“我知道爹一向看不起你,今天對你動怒更是不知所謂。哼,他自己教不好徒弟還反過來責罵你,我就看不下去。你拿著這份法訣,自己偷偷修習,什麽時候練出個名堂來個我爹看看,再也別像今天這麽丟臉了。”


    張小凡緊皺眉頭,道:“可是師姐,萬一被師父師娘知道了,他們豈不是要責罵你?”


    田靈兒不耐煩地道:“你也說是責罵了,他們頂多罵我幾句,關我一段日子禁閉,那又怎樣了?反正我可不能讓你受人欺負!”


    張小凡全身一震,心頭突地一熱,看著田靈兒俏立的身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這一刻他心中熱血澎湃,便是讓他為眼前這女子去死,也是決不遲疑的。


    田靈兒又道:“你自己記住要多用點功,爭取早日和那個臭屁的林驚羽打個平手,不過你再練也是比不上齊昊師兄的,那就不用想了罷。”說到這裏,她手一揮,叮囑一句:“要保密哦。”說完走出房門,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再練也是比不上齊昊師兄的!”


    這一句話十三個字,每一字都重重打在了張小凡的心間,他的臉突然失去了血色,下意識中,抓緊了手中的那張白紙。


    山雨瀟瀟,天地肅然,有誰望見夜色裏那一個少年,走進雨中,仰望蒼穹!


    清晨,雨後,潮濕的山風帶著涼意,吹過大竹峰頂。張小凡來到熟悉的廚房,生火燒水。


    柴火劈啪劈啪地灶間響著,明黃的火焰像在木頭上狂舞的妖靈,映紅了他的臉龐。張小凡拿著一個細柴做燒火棍,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灶間柴火,怔怔出神。


    “你再練也是比不上齊昊師兄的!”


    這一句話,他在心間默誦了千遍萬遍,每讀一次就傷了一次心。他知道這樣很傻,師姐其實沒有惡意,隻是說出了大家公認的事實而已。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拚命地想,就像心間有那麽一團狂野燃燒的火焰,無止境地焚燒心靈,直到火焰燒痛了他的手。


    “哎呀!”張小凡驚叫一聲,向後躍開,原來他出神時灶火燒著了他手中細柴,沿路而上灼傷了他的手。


    他抱著手向向痛處連連吹氣,跑到水缸邊把手浸到涼水中,一片冰涼寒意倒灌上來,張小凡低低苦笑,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麽,而是一根燒火棍。


    “唔,唔,唔”,幾聲叫喚在門口處響起,張小凡聽出那是大黃的叫聲,隻是搞不明白平日的“汪汪汪”怎麽會變成了“唔唔唔”。他走出門口看去,不覺失笑,原來大黃與小灰打鬧,口中咬著一根黑色短棒,短棒的另一頭被小灰抓在手中,用力拉扯,雙方爭執不下,大黃口中叫喚,但咬著短棒含糊不清,便成了奇怪的“唔唔唔”。


    張小凡走上前,伸手抓著短棒,揮手趕開了小灰與大黃。不料他們還不大願意,“汪汪汪”“吱吱吱吱”地叫個不停。張小凡揮手恐嚇道:“去去去,別在這鬧,不然中午不給你們飯吃。”


    大黃與小灰對看一眼,一個咆哮一聲,一個大做鬼臉,然後小灰跳上狗背,大黃背著它從張小凡麵前大搖大擺地走開,大有蔑視之意,張小凡為之氣結。


    衝著那兩隻畜生罵了一句,張小凡轉過身進了廚房,這才驚覺,手中這短棒赫然便是半年前幽穀之行中那支奇異的黑色短棒,想來是小灰調皮,不知什麽時候又從角落裏翻出此物,拿來與大黃玩耍。


    張小凡歎了口氣,忽地心中一動,快步走到灶邊,把這黑色短棒當作燒火棍撥弄了幾下,居然極是趁手,而且這棒子不知是什麽材質,火燒不著,也不傳熱,烤了半天還是涼絲絲的。張小凡連連點頭,心想這個倒是正好使用。


    可憐那已過世的魔教長老黑心老人,若是知道了他費盡一生心血煉造的“噬血珠”,縱橫天下的魔教至寶,居然落到了做燒火棍的地步,想必會從墳墓裏氣得活過來又死過去吧。


    這一日午間,大竹峰眾人坐在用膳廳中,田不易最遲走了進來,坐到位置上,抬眼向眾弟子看去,當目光落到張小凡身上時,他停了一下,張小凡低下了頭,田不易隨即移開了目光。


    “昨天的事,你們都看到了?”田不易淡淡地道。


    眾人默然,隻有宋大仁賠笑道:“是,師父大展神威,出手懲戒那兩…”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聲大喝,聲震全場,眾人噤若寒蟬,隻聽田不易怒道:“昨日之事,你們該當看到是別脈師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說那個齊昊了,就連剛入門三年的小家夥,居然也勝過了你們大多數人,跑到大竹峰上來撒野了。你們知不知道?”


    眾人一片沉默,隻有張小凡突然抬起了頭。


    田不易冷冷道:“七脈會武轉眼即至,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家夥,從今日起全部閉關,不修到一個樣子出來,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眾人麵有苦色,卻一字也不敢說,田靈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樣!”田不易斷然道。


    田靈兒嘴角一撅,正要說話,卻被母親暗中扯了一下。她轉頭看了看蘇茹眼色,原本到口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田不易的話聲在守靜堂中回響:“以後除了老七負責飲食,你們在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閉關修習,知道了嗎?”


    …


    就這樣,時光匆匆,大竹峰平靜的氛圍下,卻籠罩上一層前所未有的緊張,所有的弟子都專心地修習著道法,除了一隻悠閑的黃狗、一隻調皮的灰猴和一個無聊的廚師。


    第十六章驅物


    “汪汪汪”!


    “吱吱吱吱”!


    …


    犬吠聲與猴子的尖叫交織在一起,回蕩在青雲山大竹峰上,打破了這裏的寧靜。張小凡手拿著那根黑色的燒火棍,衝出廚房的門,大怒:“死狗!死猴子!有種你們別跑!”


    猴子小灰嗖的一下跳到大黃狗的背上,早已蓄勢的大黃撒開四腳就跑,張小凡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小灰做著鬼臉,把一塊香噴噴的肉骨頭放到大黃的嘴裏。大黃興奮得狗顏大悅,若不是兩排牙齒要咬著肉骨頭,隻怕早就笑得狗牙也掉下來了。


    “呼!”


    張小凡一臉沮喪,憤憤不平地走回廚房。自他十四歲那年掌管廚房,手藝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大黃以其“得道老狗”的道行,也忍不住垂涎張小凡手中美味,尤其是張小凡用來熬湯的肉骨頭,噴香鮮美,更是大黃夢寐以求的大餐。


    不過張小凡熬湯是給人喝的,大黃“年齡”雖大(田不易從小養大),資格更老,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往往垂涎三尺卻不可得。直到它與猴子小灰熟悉之後,大竹峰上便時常出現了上麵的那一幕,一直持續了兩年,任由張小凡把肉骨頭藏得多麽隱秘,隻要有大黃的鼻子加上小灰的靈活,這一場肉骨頭之爭便往往以張小凡的失利而告終。


    兩年時光,匆匆而過,實際上也就是一年半的時間,張小凡已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年,身子更高,如今已比師姐田靈兒高出半個頭了。這段時間裏,因為田不易當初的嚴令,大竹峰上所有的弟子都閉門苦修,除了下山遊曆的老六杜必書,便隻有張小凡這個廚師最是清閑了。


    兩年來,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張小凡一直獨自修習,隻是讓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是,按照大師兄宋大仁傳授給他的法訣,他隻用了一年的時間,似乎就修習完成了玉清境第二層----煉氣。


    他心中疑慮,但終究沒有去問田不易,而宋大仁、田靈兒等人一直專心閉門修習,無暇顧及他事,和他最要好的杜必書又下山去了,所以他隻把這個問題藏在心間。可是接下來的卻有一件大大的難事擺在他的麵前,田靈兒私下給了他第三層的法訣,他很清楚這是大犯門規的事,可是,每當夜深,他獨自一人,站在小院中仰望夜空時,都會想起一句話:


    你再練也是比不是齊昊師兄的!


    十個夜晚之後,他開始修習第三層的法訣!


    太極玄清道中,玉清境一到三層是所有術法的根基,難度也是漸深,與前兩層“引氣”、“煉氣”不一樣的是,第三層的法訣“元氣”,已著重於修煉太極元氣。法訣雲:“太極元氣,函三為一。極,中也;元,始也,行於十二辰…此陰陽合德,氣鍾於子,化生萬物者也。”(注:語出《漢書?律曆誌》)


    青雲門中弟子,修習到這個境界時,都會明顯地呈現出一個分水嶺,資質高低一目了然:聰慧之人往往勢如破竹,一舉突破進入到更高的“驅物”境界,從此打下修煉仙道的堅實基礎,而稍差的弟子往往便停滯不前,荒廢一生的也在所多有。


    張小凡入門至今也有五年,這些事自然在與師兄們談話間聽了無數次,但是很明顯的,所有的師兄都把他劃在了“稍差”的那一類。


    他重新走回廚房,來到灶邊,加滿了水,然後往灶間繼續加上柴火,準備燒些開水。明黃的火焰重新旺盛起來,張小凡拿著他那根已經用了兩年的可憐的黑色的“燒火棍”,撥弄著灶間木柴,待火勢穩定燃燒後,他的目光便慢慢落到了手中的這一根燒火棍上。


    不過這可不是他發現了什麽,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在發呆。


    通體玄黑色的燒火棍除了頭上的那顆圓珠外,隻有一尺來長,唯一有些異常的是在燒火棍黑色之下,隱隱有著如血絲一般的脈絡,尤其是在短棒與圓珠相接口處更是明顯,有時候看起來幾乎讓人覺得這兩個東西似乎是用人血溶接在一起的。


    張小凡全身忽地一抖,剛才腦中閃過人血溶接的這個念頭令他自己都覺得惡心。這些年來,他已慢慢淡忘了當年的那一次幽穀之行,隻是偶爾深夜夢回,卻會突然夢見那次的古怪經曆,醒來後一身大汗。


    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很是孤單,一個人麵對著未知的猙獰,一個人麵對著黑暗的死亡。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是難以抑製自己莫名的情緒激動,帶著一絲狂熱的衝動,忍不住竟會有殺戮的感覺。甚至於,他在黑暗中,重又回想起多年前,普智和尚在那個破碎的草廟邊上,看著他時眼中那種異樣的狂熱!


    張小凡根本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但是幸好他還有一個方法能夠平靜自己悚然的心:大梵般若!


    這套佛門無上法訣有著鎮懾邪靈、滌清心境的妙用,他修習了五年,最大的用處便是用來壓下這兩年來莫名其妙出現的奇怪情緒。


    “啪”!


    張小凡頭上一痛,一物落到地上,卻是一枚鬆果,張小凡怒氣上衝,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別讓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師兄!”


    張小凡一躍而起,隻見在門口處站著一個人,中等身材,精幹麵容,笑容滿麵,背上一個小包袱,不是許久不見的老六杜必書又是誰?


    杜必書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張小凡,口中嘖嘖道:“厲害啊,才幾年時間,你這小子就長得和我一樣高了。”


    張小凡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抓住杜必書的肩膀,笑道:“六師兄,怎麽去了這麽久時間,我們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書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張小凡隨即問道:“師父師娘知道你回來了嗎?”


    杜必書道:“沒有,我剛回來,看見這裏廚房中有煙,就先過來看看,嗬嗬,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在這裏幹活。幾年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張小凡心裏高興,連連點頭。杜必書摸了一下他的頭,忽然悄聲道:“走,陪我去見師父。”


    張小凡愣了一下,道:“為什麽還要我陪你去?”


    杜必書苦著臉,道:“師父當初讓我下山,說好了一年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尋找了半年時間,才找到好的材料煉製法寶,隻怕要被師父罵了。你陪我去吧。”


    張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還說是先來看我,對了,六師兄,你煉的是什麽法寶啊?”


    杜必書幹笑道:“嗬嗬,我當然是先來看你的,小師弟,走吧,走吧。”說著拉著張小凡就走。


    過了一會,正躲在某個角落大啃肉骨頭的大黃與靠在它背上抓虱子的小灰,同時都聽見守靜堂那裏傳來了一聲怒吼:“不肖之人,氣死我了!”


    晚飯時分,大竹峰眾人這兩年首次大團圓,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待眾人坐定,田不易卻仍是一臉怒氣,眾弟子在與杜必書打完招呼後,都忍不住悄悄問他:“老六,怎麽師父見了你就生了這麽大的氣?”


    杜必書麵色尷尬,顧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張小凡,卻是一臉笑意,隻是不敢笑了出來,樣子頗為古怪。


    這時,坐在對麵的田靈兒終於忍不住了,第一個向田不易問道:“爹,六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你怎麽還生這麽大的氣啊?”


    杜必書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嚇得杜必書連忙低下了頭。田不易哼了一聲,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寶擺出來給大家看看啊?”


    杜必書張了張嘴,呐呐說不出來,舉目向師娘蘇茹看去,卻見蘇茹微笑道:“必書,你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也讓大家知道一下你師父怎麽生氣的?”


    杜必書眼見推遲不掉,磨磨蹭蹭地拿過自己的小包袱,抖了兩下,從中間拿出幾件事物,放到桌上。


    眾人一個個眼睛也不眨,直直盯著,生怕漏掉什麽一樣,用膳廳中,一時安靜之極。隻見在飯桌之上,放著三個似乎是用什麽堅硬木料做成的有半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成六麵正方形,通體白色,上邊還雕刻著各種點數,卻是三個骰子。


    眾人呆若木雞,啞口無言,片刻之後嘩然大笑。


    杜必書滿臉通紅,田不易看著他,一臉怒氣,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蘇茹卻在這時笑著搖了搖頭,道:“算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這法寶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對蘇茹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用這個去行騙?”


    杜必書嚇了一跳,連忙道:“師父,師娘,徒兒決不敢做這下流無恥之事。隻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樹(注1),極有靈氣,取其精華雕刻了這三顆骰子,完全是一時興起,決沒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氣兀自不止,道:“你高興了,哼,你修煉其他的倒也罷了,如今煉出了一付賭具出來,等到一個月後的七脈會武比試,你這上台一亮相,我還有臉嗎?”


    杜必書不敢再說,蘇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易,這是他自己喜愛的東西,別去逼他。你還記得萬師兄…”


    田不易忽然一震,轉過頭來看著蘇茹,蘇茹輕歎了一口氣,對杜必書道:“必書,你是知道的,我與你師父從來也沒有強迫你們一定要像其他各脈師兄弟一樣修煉仙劍,但法寶往往關係甚大,你們自己要小心從事。”


    杜必書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卻見師父臉色不愉,正在生著悶氣,哪還敢多話,連連點頭道:“是,是。”


    蘇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後對眾人道:“時間過得真快,下個月就是七脈會武大試了。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去長門所在的通天峰,你們早些做準備吧,”說到這裏,她美麗溫柔的臉上忽地一肅,疾言道:“這一次可不要再讓我和你們師父失望了,知道了沒?”


    眾弟子心頭一跳,齊聲道:“是!”


    “師、師娘。”夾雜在眾人響亮的回答聲中,一個不協調的微弱聲音冒了出來,蘇茹看去,見是最末的老七張小凡,皺了皺眉,道:“怎麽了,小凡?”


    張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我也去啊?”


    蘇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臉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脈的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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