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啞然,見這林師弟犯了牛脾氣,真個是心急如焚。正焦急間,忽然一隻手搭上了林驚羽的肩膀。


    林驚羽一驚,回頭看去,卻見是張小凡站到了他的身後,半邊臉腫得老高,但眼中已是熱淚盈眶,說話聲中已帶了哽咽:“驚羽,你、你的心意我領了。如今是我不對,我會向師父認錯的,你先隨齊師兄回去吧!”


    林驚羽眉頭一皺,正要說話,但聽得齊昊在耳邊急道:“林師弟,你再在這裏,隻怕反而是惹得田師叔越來越怒,反而是害了張師弟了,走,快走!”


    說著強行把他拉了就走。林驚羽正自掙紮,但看了張小凡微帶懇求的目光,心中猶豫,拉拉扯扯,半天才好不容易地被齊昊拉走了,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看向張小凡這裏。


    田不易臉色難看之極,大竹峰門下人人麵麵相覷,無人敢說一句話。


    張小凡默默走到他的麵前,跪了下來,把頭俯在他麵前的地上,一動不動。


    田不易冷笑一聲,道:“啊!我可不敢當,這是誰啊!道行那麽高,殺氣那麽大,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父嗎?”


    張小凡身子一抖,隻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頭也不抬起,依然俯在地上。


    宋大仁等人一向都疼愛這個小師弟,看他這個樣子,早忘了剛才張小凡那副奇怪模樣,紛紛向田不易道:“師父,小師弟他…”


    田不易一擺手,眾人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裏。田不易上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怒哼一聲,冷冷道:“想不到我這些年來,竟是教出了一個忤逆之徒!”


    他說完頭也不回,轉身走了,竟是不再理會張小凡。


    蘇茹歎了口氣,跟了上去,眾人無奈,隻得也跟了去,場中隻剩下一個張小凡,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他的頭,依然沒有抬起。


    天色黑了下來,正道中人紛紛到了流波山南麵山腰間休息。這裏有著天然形成的十幾個岩洞,很是方便,當日一上山來,便被正道中人看中了。


    青雲門以四脈區別,分占了四個山洞。大竹峰人數最少,在最西邊一個山洞,旁邊就是密林,在另一側過去的依次是龍首峰、朝陽峰、小竹峰。再過去的山洞便是由天音寺和焚香穀以及其他的正道人士所住了。


    這一次張小凡回來,天音寺法相、法善是見過了,齊昊也過來打了招呼,陸雪琪站在小竹峰眾人中沒有過來,隻沒見到焚香穀的李洵和燕虹。


    不過此刻的他自是沒有心思想這些事,跟著眾人回來,他不敢進洞,便一直跪在洞外岩石之上,從下午到現在天黑,整整跪了四個多時辰,田不易卻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


    青雲門其他各脈弟子和天音寺、焚香穀的人多有出來看到的,往往圍成一團,在遠處指指點點,譏笑聲隱約可聞。


    張小凡心中羞愧,但終究不敢起來。不過跪了這麽許久,膝下卻是酸疼無比。


    忽然間旁邊山洞,也就是龍首峰弟子所住之處傳來一陣喧嘩。張小凡沒有抬頭,但隱約聽到了林驚羽在那裏大聲憤怒說話,似是再也忍耐不住,就要衝了過來,但被齊昊等其他弟子死死拉住。


    正自喧鬧,在隔壁山洞裏忽然傳出一個帶著濃重威勢的聲音:“驚羽,你進來,我有話與你說。”


    張小凡知道這是龍首峰首座蒼鬆師叔的聲音,龍首峰弟子那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可見蒼鬆道人平素的威嚴。未幾,終於是不敢違抗師命的林驚羽走了進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


    黑夜裏又恢複了平靜,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去,隻剩下依然跪著的張小凡,匍匐在山洞門口。


    便在這時,大竹峰洞裏又傳來了宋大仁、何大智、杜必書等人懇求田不易的聲音,但田不易怒聲嗬斥了幾句,眾人便不敢再說。


    隻是還未沉默片刻,卻傳來田靈兒激動的聲音:“爹,你做什麽?小凡在外邊已經跪了快五個時辰了,他究竟是做錯了什麽?是傷了大師兄還是殺了他,他都已經認錯了,你還不讓他進來…”


    “轟”一聲大響,石塊橫飛,想是田不易餘怒難息,一掌打在堅硬的石頭之上,把岩塊打得粉碎。田靈兒卻似乎還欲再說,聽得師娘蘇茹低聲說了幾句,把她拉過去,便再也沒有聲音了。


    第六集第七章風雨


    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與星星,夜空中沒有一絲的光亮。


    張小凡跪在洞口,已經快六個時辰了。其他門派的弟子,大都已經睡了,連最後亮著的、大竹峰山洞裏的那一堆火光,也在萬分不情願中,漸漸滅了。


    山洞裏,田不易彷彿說了一句什麽話,田靈兒幾乎立刻就喊了出來:“爹!”


    沒有聲音,沒有下文,張小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很快的,宋大仁走了出來。


    張小凡抬起頭,看著大師兄。宋大仁臉上大有不忍之意,但終究還是狠心道:“小師弟,師父說你跪在這裏惹他心煩,叫你要跪就跪得遠些去。”


    張小凡心沉了下去,但臉上卻忽然感覺一涼,冷冰冰的。這個黑漆漆的夜晚,下起了雨來。


    他沒有說一句話,默默地爬起身,走到遠處,在密林邊緣,古木之下,跪了下來。


    宋大仁向著他看了半晌,卻見小師弟的身影在這夜色雨霧之中,漸漸模糊,輕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了回去。


    “轟隆”一聲大響,天際傳來轟然雷鳴,白色閃電張牙舞爪地劃過蒼穹,彷彿漆黑的夜空裂為數塊。片刻之後,豆大的雨滴如小石子一般砸了下來,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響。稍後,傾盆大雨,滂沱而下。


    轉眼天地之間,一片迷濛,張小凡全身片刻間已經完全濕透,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說不出的冰涼。他抬起頭向前方看去,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大雨,根本已經看不清山洞那裏的情景。


    天地之間,彷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這裏,受著苦。


    他低下頭,一動不動。


    這場大雨,卻彷彿也是上天也懲罰他一般,竟是下個不停,雨勢絲毫不退,電閃雷鳴,在他身上猖狂呼嘯!


    雨水從他濕淋淋的發間流淌下來,順著他的臉龐滑下,張小凡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在這風雨無人的時刻,他卻突然看見,在他麵前,出現了一個身影,一雙腳,踏在了他的麵前。


    他吃力地抬起頭,天空中電光閃過,巨雷轟鳴,藉著那一道微光,他看清了那一個淒美女子,站在他的身前。


    張小凡整個呆住了。


    陸雪琪渾身上下一樣濕透了,閃電一閃而逝,她的身影也變做了黑暗裏一道朦朧的陰影。可是張小凡卻分明感覺的到,她就在自己的麵前。


    在暴雨狂風之夜,這般溫柔的身影,在他的麵前輕輕蹲了下來。


    雨愈急,風更狂!


    樹林深處,彷彿有妖魔狂嘯,嘩嘩作響。


    一隻冰涼的手掌,帶著微微的顫抖,撫過張小凡的發梢,彷彿夢語一般的聲音,在這個風雨之夜,低低地道:“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


    “我會在這裏陪你的!”


    “…”


    “轟隆!”雷聲彷彿震裂了夜空,震碎了心魄。狂電閃處,風雨呼嘯之中,冰冷雨花如妖魔一般狂舞時分,那一張溫柔的臉,那一雙溫柔的眼,如幽夢中最甜美的身影,陪在身旁。


    她在風雨中,低聲自語,對著張小凡,又彷彿是對著自己深心,輕輕,輕輕道:“你救我護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便一般對你了。


    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擔你的痛楚,便與你一道承擔。總希望有一日,你能與心中愛人,歡歡喜喜在一起的…”


    話聲越來越輕,漸漸消逝。風雨更狂,那身影這般柔弱,若風中受傷的小草,搖擺不定。張小凡心頭恍惚,如夢似幻。


    夜色黑沉,蒼穹無語!


    風雨肆虐許久,方才稍稍收斂,張小凡全身冰涼,寒氣侵襲體內,手腳早已冰冷了,知道再這般下去,必定大病一場,但無論如何,他也不願起身躲雨。


    在這片寒冷中,卻從他右手的臂膀上,若有若無地傳來淡淡的溫暖,緩緩在他體內遊走著,抵去了不少寒氣,似乎是來自綁在他右手上的那個法寶玄火鑒。


    張小凡忽又想起剛才那如鬼魅一般的女子,恍惚中以為那是陸雪琪,但到了此刻,卻再也看不清人影何在,也不知是走了,還是從未出現過。


    想到此處,他嘴邊露出一絲苦笑,甩了甩頭,水珠四濺。卻在這時,分明清清楚楚地聽到一個聲音:“傻小子!”


    張小凡一怔,連忙回頭,幾乎一聲“陸師姐”便叫了出來。但隻見密林深處,緩緩走出一個女子,手中一把傘遮擋風雨,笑盈盈地看著他,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的人──魔教少女碧瑤。


    這時夜幕之中,雨勢雖然比剛才小了一些,但仍然頗大,稍遠處便看不真切。張小凡還以為自己眼花,不料定睛一看,卻真的便是碧瑤,俏生生地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隻見她依然是一身水綠衣裳,手中還是撐著那一把青綠色的油布傘。但是這風雨太大,她輕飄的衣裳邊上,也濕了好幾處。走到跟前,便越發看得真切,那幾處被水淋濕,柔柔貼在肌膚之上,若隱若現。


    張小凡忽然低下頭來,不去看她。


    碧瑤怔了一下,在他麵前蹲了下來,上下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道:“你這人倒是當真古怪,這麽大的雨,偏偏要跪在這裏,莫非這也是你們青雲門中的修行法門嗎?”


    張小凡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隻見碧瑤那一張俏臉在這夜色之中,意外的溫柔如水,不禁呆了一下。


    “轟隆!”雷聲隆隆,從天邊黑雲中傳來。幾乎就在此前一刻,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將夜空裂為兩半,閃了一閃,才消退了去。伴隨著這道閃電雷鳴,這漫天雨勢,竟是又大了起來。


    碧瑤皺了皺眉,人向前靠了些。張小凡忽然發覺,原本打在身上生疼的雨點,竟是突然少了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直在重壓之下突然獲得解放一般,輕鬆了起來。


    他抬頭一看,卻是碧瑤把傘移了一半過來,替他擋住了雨水。但這雨勢何等之大,碧瑤顧得了張小凡,自己就難免有所疏漏,轉眼間半邊身子都濕了。


    張小凡心中一陣暖意,忍不住就伸手把雨傘推了過去,低聲道:“你在滴血洞裏剛剛大病了一場,小心著涼了。”


    碧瑤似乎怔了一下,看著張小凡。


    張小凡被她看的奇怪,訝道:“怎麽了?”


    碧瑤抿嘴微笑,神色間卻似乎大是歡喜,道:“原來你這個小子,還知道關心我的身子?”


    張小凡臉上一紅,不過幸好在這風雨夜中,很難看的出來,當下訕訕道:“我是怕你等下病了,又怪到我的頭上。”


    碧瑤往他身邊一靠,登時便和他緊緊並排蹲在一起了,不同的是張小凡是跪在地上,而碧瑤則是蹲在他的旁邊。與此同時,碧瑤的那把傘也再次移了過來,擋在他們二人的上方,遮擋風雨。


    張小凡隻覺得風中雨中,身邊卻有淡淡溫柔、隱隱幽香,暗暗傳來,忍不住便向旁邊看去,不想碧瑤卻也正在望著他,二人視線相對,登時便怔住了。過了一會,張小凡首先移開了目光,隻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卻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而一直以來都很會說話的碧瑤,此刻卻也安靜了下來,靜靜地蹲在張小凡的身邊,陪伴著他,隻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又悄悄把傘向張小凡身子處移過去了一些,為他多擋了些許的風雨。


    “啊!”正在沉默中心緒混亂的張小凡,突然間想起一事,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頓時回頭看著碧瑤,麵上有焦急神色,急道:“你、你怎麽可以來這裏了?”


    碧瑤倒是不太驚訝於他的反應,隻淡淡一笑,聲音幽幽,在這漫天席地的風雨聲中,帶著些淒迷:“我是來看你的呀!”


    張小凡壓低聲音,但聲音中的焦急卻是溢於言表,道:“這裏周圍都是我們正道中人,不要說還有天音寺和焚香穀的那些前輩,就是我們青雲門裏隨便出來一個長老,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還不快走?”


    碧瑤卻彷彿無動於衷,隻是微笑地看著張小凡那焦急神色,忽地歎息一聲,道:“你這臭小子,倒也算是有幾分良心!”


    張小凡一時啞然,說不出話來。


    隻聽得碧瑤悄聲道:“你不是以正道自居嗎?你不是正邪不兩立嗎?怎麽不喊人來抓我?”


    張小凡心中焦急,聽了她這話,卻如醍醐灌頂一般,心中大震,全身都出了冷汗。他在外人眼中雖然不似林驚羽和師姐田靈兒那般有過人資質,絕頂聰明,但畢竟不是傻瓜,隻不過這些年在大竹峰上,一直無人重視於他,使他自己也有些自卑罷了。


    此刻聽了碧瑤這似嗔似喜的話,張小凡登時反應過來,此刻自己的狀況,實在是大大不妥。不要說自己還是被師父責罰的戴罪之身,便是此刻被同門中人發現,竟然與這一個魔教少女狀似親暱地在一起,隻怕自己滿身是嘴也分辨不清了。


    一想到這個後果,張小凡腦袋中“嗡”的一聲響,無論如何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心中一亂,正要開口叫喊同門,不料眼神一瞄,卻見碧瑤肩膀正靠在自己身旁,而此刻風大雨大,她卻把大部分的雨傘都遮在了自己頭上,她自己那半邊身子,竟然都已經濕透了。


    那衣裳,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之上,映射在他的眼眸之中。甚至在她雪白的臉上,也有了幾點雨水,凝結成珠,慢慢滑落。


    這一聲叫喊,張小凡竟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了。


    “你、你這又是何苦?”張小凡低下了頭,輕聲道:“我也猜到你父親一定是個大人物,想必你平日裏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何必為了我一個小小的青雲弟子,冒這麽大的險,來這裏受苦?”


    風雨蕭蕭,天地肅殺,蒼茫夜雨中,彷彿整個世間,都隻剩下了這一處地方,隻有他們兩人。


    碧瑤彷彿感覺到些微寒冷,又向張小凡處靠緊了些,這動作既親切又熟悉,一如當日在滴血洞中,他們兩人在生死關頭的情景。


    她的聲音,此刻也帶了幾分飄忽:“不是的,我沒有受苦。你不知道,這世上真正苦的,都是在人的心裏…”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後邊的話漸不可聞,張小凡卻猝然發覺,她悄悄把頭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風聲、雨聲,呼嘯而過,張小凡卻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隻有身旁那一絲幽香,在這冷冷風雨之中,卻是那般真實地纏繞著他。


    清晨,雲開日出,雨歇風止。


    田不易一人獨自走出山洞,遠遠的隻見自己的那個小徒弟,居然還是跪在遠處密林邊緣,一動不動。


    他皺了皺眉,走了過去。走到近處,張小凡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見竟是師父田不易,嘴巴動了兩下,低聲叫了句:“師父。”


    田不易見他渾身衣衫盡皆濕透,頭上發間不時還有水珠滴下,臉色看去更是顯得蒼白,顯然昨晚滂沱大雨,他很是受了些苦。


    想到此處,他也不禁皺眉,此刻又聽到身後那一排山洞之內,隱隱有人聲傳來,料想是各門各派的弟子起來了。田不易哼了一聲,抬步向樹林中走去,經過張小凡身邊的時候,淡淡道:“你隨我來吧!”


    張小凡連忙應了一聲,便要起身,不料身子才站起半截,忽地腳下一軟,竟又摔了下去,隻覺得兩隻腳麻木酸疼不已,想是跪了一個晚上所致。


    田不易走在前頭,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仍是徑直向前走去。


    張小凡咬著牙,用手在雙腿上連連敲打按摩。好在他平日也不是嬌生慣養的人,當初在大竹峰砍竹時鍛練出來的身體此刻便有了回應,過不多時,居然氣血稍暢,可以走路了。


    張小凡站了起來,向前一看,卻見田不易的身影都快要消失在樹林中了,連忙跑著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裏的各正派弟子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們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樹林裏,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一人環抱的大樹比比皆是,便是兩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居然也是時有所見。想來是因為這裏地處偏僻,向來無人煙所致。


    張小凡跟在田不易的身後,在林中緩緩而行。清晨的微光從樹頂透下,灑在林間的灌木之上。


    在這個雨後的林中,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清洗了一遍,到處都是青青的綠色。偶而有不知名的小花,綻放在寂寞無人處,散發著淡淡清香。


    田不易在前頭走著,一直沉默而不言語。他個子矮胖,此時的張小凡已經比他高了半個頭,但在張小凡的眼裏,那個人的身影,卻彷彿如山神一般的高大。更何況,此刻在他的心中,碧瑤的事情也如小山一般壓著他,令他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張小凡心裏煩亂,正想著要不要向師父說出碧瑤的事情時,田不易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張小凡心裏一跳,也停下了腳步。


    隻見此處已是樹林的深處,四周清幽無人,古木森森,除了遠處傳來隱約的鳥鳴聲,便再無任何聲音。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麵無表情地道:“你淋了一個晚上的雨,身子沒問題吧?”


    張小凡搖頭,低聲道:“弟子罪有應得,沒關係的。”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你嘴上說的輕鬆,心裏可是在恨我嗎?”


    張小凡嚇了一跳,原本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急道:“師父,我、我絕沒有那種想法的,這都是我罪有應得,絕不敢怪罪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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