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仁率領著五位師弟一起站在守靜堂外,等候著田不易與蘇茹的出現,隻是看樣子似乎過了許久,田不易夫妻二人依然沒有出來。


    六弟子杜必書有些沉不住氣,輕聲對宋大仁道:“大師兄,師父師娘怎麽還不出來,他們在裏麵做什麽?”


    宋大仁白了杜必書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怎麽知道,你這麽想知道不如自己進去看好了!”


    杜必書碰了個釘子,呐呐縮了回來,口中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討不到老婆,也不用把氣出在我身上吧!”


    宋大仁耳尖,居然聽到了,不由得大怒起來,伸手啪的一下打在杜必書後腦勺上,怒道:“你說什麽?”


    杜必書嚇了一跳,他向來膽小,除了對師父師娘敬畏之外,便是這位大師兄了,不過宋大仁平日裏十分隨和,但看來此番與文敏好事波折,對他打擊不小,居然發怒起來。


    旁邊幾位師兄弟都在強忍著笑,斜眼看著杜必書,杜必書臉色尷尬,待要向另外幾位師兄求援,不料眼光看去,何大智、吳大義等人一個個或仰首看天,或眺望遠山,一副出神出世的悠然景象,活脫脫就是不問世事的神仙模樣。


    杜必書狠狠瞪了這幾個沒義氣的師兄,最後隻得對宋大仁乾笑幾聲,道:“大、大師兄,你也不用著急,待這次浩劫過後,師弟我立刻下山請最好的媒婆幫你說親…”


    話音未落,麵色氣的發紫的宋大仁一腳踹來,“撲通”一聲將杜必書踹了老遠開去,旁邊何大智等人一時竊笑,紛紛搖頭,隻有杜必書麵色沮喪,坐在地上。


    堂外隱約的笑聲傳了進來,田不易與蘇茹都聽在耳中,蘇茹凝重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一絲微笑,隨即又是歎息一聲,輕聲道:“不易,徒弟們都在等著呢!”


    田不易一身長衣,麵色肅穆,站在守靜堂三清神像麵前,默默點了點頭。然後他凝望那三座神像,走上一步,從供桌上拿起三炷清香,在蠟燭上點著了,鄭重地捧香行禮,彎腰三拜。


    把香插入香爐之後,田不易默然佇立,蘇茹也同樣拜了三拜,神情恭謹。就在他們準備回身的時候,田不易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住了腳步,蘇茹有些錯愕,回頭道:“怎麽了,不易?”


    田不易眉頭皺了一下,忽然轉身大步走去,卻是繞到了三清神像的背後。蘇茹的臉色為之一變,似乎明白了什麽,但看她神色,卻似乎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跟著田不易走了過去。


    神像之後,同樣是一個神台供桌,但規模比正麵小了許多,旁邊還有黃色布幔垂下,遮住了大半。田不易站在這小小神台前方,看了一會,卻並沒有動手拜祭,半晌過後,他卻是伸手到了這布幔之中,輕輕摸索幾下,竟然是從神台的邊緣處,拿出了一個靈位木牌出來,上麵端端正正刻著:師兄萬劍一靈位!


    蘇茹在旁邊看著,看著田不易用袖子輕輕擦去靈位上的灰塵,灰塵並不厚,顯然時常有人擦拭,待乾淨之後,田不易神態恭謹地將這個牌位放在神台上,從旁邊拿過三枝細香點了,卻是對著這個牌位再度拜了三拜。


    蘇茹臉色漠然,低聲道:“不易,你這是做什麽,難道這個關口,你還希望萬師兄保佑青雲麽?”


    田不易冷然道:“萬師兄畢竟乃是青雲出身,他一身傲氣,卻對師門最是看重。若是他知曉今日之事,在天有靈的話,必定會保佑青雲一脈的。”


    蘇茹默然,許久之後輕輕搖頭,歎息一聲。


    田不易又看了這個牌位許久,才緩緩道:“我們走罷。”


    他們二人從守靜堂裏出來的時候,門下宋大仁等弟子都早已等候在門外了,田不易目光從宋大仁看下一直看到杜必書,點了點頭,其間他還不知怎麽,眼角餘光又瞄了一眼遠處安靜的弟子房舍,眼神之中,似還有一絲無奈。


    或許是浩劫將臨,大戰在即的緣故吧!田不易看去心情很是不好,話也不多,看著等候多時的眾弟子,他最終也隻是點了點頭,道:“我們走吧!到通天峰去。”


    異光閃處,田不易一馬當先,蘇茹緊跟其後,大竹峰眾弟子連忙跟上,黑雲沉沉的天際,又劃過了數道絢麗光芒,隨即消失在雲層之中。


    蕭逸才、林驚羽等青雲弟子累得半死,終於在這一日天色將黑未黑之際,將河陽城中所有的百姓都送上了往北方而去的古道,同時從河陽城外,偶爾還有零星的百姓匯聚而來,向北行去。


    隻不過短短一日一夜的工夫,蕭逸才和林驚羽等眾青雲弟子看去都像是瘦了一圈似的,十分疲倦,而每個人說話的時候,嗓子幾乎都是啞的。


    站在青雲城頭,眺望遠處漸漸消失的百姓長龍身影,蕭逸才這才放下心來,苦笑一聲,啞著嗓子對站在身旁的林驚羽道:“總算是送走了。”


    林驚羽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情暫時鬆懈下來,但他眉頭卻一直都是皺著,不似蕭逸才一般完全放鬆,似乎心中還有什麽心思記掛著一樣。


    蕭逸才乃是聰明之人,很快就發現了林驚羽眉宇間還有一絲凝重,微怔問道:“怎麽,林師弟你覺得還有什麽不對麽?”


    林驚羽怔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師兄誤會了,小弟並非感覺不對,隻是對眼前這一場浩劫大戰,心中擔憂而已。”


    蕭逸才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如此。不過所謂邪不壓正,天無絕人之路,你我都是正道門下,為了天下蒼生,來日一戰,你我盡力就是了,不必多想。”


    林驚羽笑了笑,點頭道:“師兄說的是。”


    蕭逸才微微一笑,道:“那我去那邊看看。”說著他離開林驚羽向旁邊走去,原是想再到河陽城中仔細看看,不要還有什麽百姓遺漏才好,否則一旦獸妖殺來,多半不免。


    不料他才走出幾步,忽然身後隱約傳來林驚羽低低的自語聲:


    “後…火…後…”


    蕭逸才一怔,轉頭看去,隻見林驚羽眉頭緊皺,麵上似有不解迷惑之色,站立在原地口中輕聲說著什麽,他仔細一聽,卻似乎有些含糊乃是後什麽的音。


    蕭逸才雙眉一挑,道:“林師弟,後山怎麽了?”


    林驚羽嚇了一跳,抬頭道:“後山,什麽後山?”


    蕭逸才反而是被他說了一怔,道:“我聽你一直說什麽後山、後山的,我想你這些年來時常去我們通天峰後山祖師祠堂裏祭掃幫忙,還以為後山出了什麽事了!”


    林驚羽麵色有些尷尬,連忙道:“沒有,沒有,是我胡亂自言自語的,讓師兄擔心了。”


    蕭逸才笑了笑,道:“沒事就好了,林師弟,大戰在即,你可要養好精神啊!”


    林驚羽微笑點頭,正要說話,忽然此刻遠處竟傳來青雲弟子一聲驚叫,蕭逸才與林驚羽大驚,幾乎同時騰空而起,向驚叫聲發生處飛去。


    那聲響處正是河陽城的南門,有幾個青雲弟子在那裏做最後的巡視,但此刻一個個如臨大敵,法寶祭起,神情緊張。隻見在城牆之上,一隻猙獰怪獸獅頭狼身,巨目炯炯凶悍,口中發出低吼,正盯著這些青雲弟子,但牠似乎也知道這些人並非普通百姓,所以一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蕭逸才與林驚羽落了下來,這時其他青雲弟子也紛紛趕來,眾人看得真切之後,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蕭逸才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是獸妖。”


    忽地,在林驚羽身旁的一個青雲弟子大聲叫了起來,道:“外麵,外麵…”


    聲音驚恐,眾人聽在耳中,一下子心都似提了起來,幾乎是同時向河陽城外遠處,那個青雲弟子指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黑壓壓的黑雲天際之下,地平線上,隆隆雷聲傳來,閃電無聲卻刺破蒼穹。大地在微微顫抖,低沉的轟鳴聲如從九幽深處緩緩滲出,卻直衝進人的精魂深處,回蕩不絕。


    無數的獸妖匯聚做無邊黑色的可怖潮水,從遠方奔騰而來,隆隆如奔雷卻已然壓過了天際雷鳴,天地肅殺,電芒如怪蛇亂竄。逼迫人心的煞氣即使相隔老遠,已經是撲麵而來。


    眾青雲弟子個個麵無血色,蕭逸才一咬牙,大聲道:“走,快走,立刻回青雲山。”


    在他話聲疾喝之中,眾青雲弟子不敢怠慢,紛紛祭出仙劍飛上天空,牆頭那隻獅頭狼身的怪物大聲咆哮,模樣凶狠。


    林驚羽跟在人群最後,在半空中回頭眺望,隻見無窮無盡的獸妖瘋狂湧來,整個大地之上彷彿都已經是惡獸的海洋,更無一點人氣所在。


    這一場浩劫,終於到來了最關鍵的時候!


    聽到了蕭逸才等人緊急趕回的急報之後,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上的滿座正道,一時都無人說話。


    靜默籠罩在這個宏大的殿堂之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道玄真人緩緩起身,麵容肅重,緩緩道:“諸位,天下蒼生命數盡在於此,眼下獸妖占據河陽城,不日就會攻上青雲,此間我也並沒有更多話說,請諸位回去好生歇息,來日當與獸妖一決生死。”


    眾人麵麵相覷,片刻之後慢慢都站了起來,玉清殿上漸漸多了竊竊私語,也就是在這低沉的雜音中,眾人紛紛走了出去。


    道玄真人轉身向坐在身邊的普泓上人和雲易嵐道:“二位也請歇息罷,在下有點事情,要與青雲門其他幾位首座商議一下。”


    普泓上人和雲易嵐都站了起來,回禮道:“真人請便。”


    道玄真人回了一禮,向蕭逸才打了聲招呼,蕭逸才連忙跟上,隨著道玄真人進了後堂,那裏的某個地方,青雲門其他首座長老都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林驚羽目送他們離開,隨即獨自走出了玉清殿,信步走到殿外欄杆處,憑欄眺望,隻見天際蒼穹如墨,黑雲沉沉,不見有一絲光亮。


    山風如刀,正嗚嗚吹著,刮麵生疼。


    他默默佇立,隻是腦海之中,不期然又想起了那一張神秘字條,和上麵那莫名其妙的四字。


    後院起火…


    後院起火,後院起火?什麽後院起火?林驚羽在心中轉了無數念頭,最後,他的念頭慢慢都歸聚到一點之上,那是蕭逸才回蕩在他耳邊的微帶錯愕的話語:“後山怎麽了,林師弟…”


    後山?


    林驚羽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雖然眼睛發亮,但他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再度困惑起來。這一沉思也不知呆了多久,待他回神之後,卻發現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林驚羽歎了口氣,緩緩順著台階向下走去了。


    自從獸妖出現之後,青雲門就全力增強了青雲山的守衛,尤其是在前山,誰也不知道那些凶殘至極的無數惡獸,到底什麽時候會突然衝了上來。不過青雲山一向險峻,尤其是通天峰,更是高聳入雲,易守難攻,不過這些對於修道有成之士來說,已經並非什麽太大的阻礙,但是對許多不會飛翔的獸妖卻是極好的屏障。


    隻是一向以來,獸妖所過之處所向披靡,其中又傳聞著無數驚人可怖的消息,誰也沒有把握這些獸妖不會有什麽出其不意的辦法攻來,更何況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獸神直到今日,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更增添了眾人的疑懼。


    相比青雲門前山而言,青雲門後山則幾乎完全都是懸崖峭壁,猿猴難渡,盡管如此,青雲門還是安排了不少弟子馭劍在天空巡視,以防萬一。隻是有一點很是奇怪,就是在青雲門禁地幻月洞府以及禁地邊緣的祖師祠堂附近,守衛的青雲弟子卻是極少,似乎青雲門一點也不擔心這兩個地方似的。


    而此刻陰暗的夜晚剛剛逝去,天正是初亮時分,高高聳立入雲的通天峰上,通往祖師祠堂和幻月洞府禁地的小徑間,正瀰漫著淡淡薄霧,隨著山風輕輕飄蕩,纏綿在道路兩旁的鬆柏樹梢枝木之間。


    這一刻,連鳥鳴聲也聽不見,潮濕的水氣凝聚做晶瑩的露珠,在翠綠的樹葉邊緣緩緩流下,悄悄滴落。


    更無一絲人影蹤跡!


    赫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這條小徑之上,正是鬼厲。


    他麵色漠然,看不出任何身處敵境的畏懼擔憂之色,也沒有接近禁地的緊張,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緩緩向前走著。


    這一條路,他曾經也走過,在十年之前…


    十年之後,卻彷彿景色依舊,什麽也沒有改變,鬆柏常青,草木繁盛,就連他踏腳的地下土壤,似乎也和當年一樣的濕潤鬆軟。


    隻是,變的是他而已。


    山風在樹林枝頭穿出又吹過了他的衣襟,拂動他的頭發,趴在肩頭的小灰似還睡眼朦朧,搭拉著眼睛,尾巴纏在鬼厲的手臂上。而鬼厲的眼睛,卻是異樣的明亮。


    這一條小徑彎彎曲曲,向著深山而去,薄霧在身前輕輕散開又在身後悄悄合攏,他走在這迷茫之中,一直向前,不曾向後觀看一眼。


    這一路走來。


    便到了那三叉路口,微靠左邊的,是依舊幽深的小徑,而往右而去的小徑,在樹林背後,隱約顯露出幾處殿堂屋簷。


    那是祖師祠堂罷,鬼厲在心中這麽念了一句。十年之前,就在這裏,他曾與林驚羽一道對抗魔教強敵,也就是在這裏,陸雪琪與他對峙。


    而如今,他卻已經與這些歲月、這些故人形同陌人。


    “沙沙,沙沙…”


    細細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似乎有人早起在打掃著什麽,輕輕悠揚,鬼厲默然佇立聆聽著,竟有些出神起來,彷彿歲月時光,原來都在這細細“沙沙”的聲音中,悄悄回蕩著漣漪,靜靜流逝去了。


    他忽然像是從夢中驚醒,猛然回頭,靜默的氣氛瞬間似凝固一般,就連遠處那輕微的沙沙聲音,也似乎停頓下來,沉默不語。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站立著一個黑衣之人,黑紗蒙麵——鬼先生。


    鬼厲瞳孔微微收縮,沉聲道:“你也來了。”


    鬼先生靜靜道:“是。”


    鬼厲道:“你來所為何事?”


    鬼先生搖了搖頭,道:“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鬼厲冷笑一聲,道:“你說什麽?”


    鬼先生淡淡道:“你不用多疑,有些事情你不知曉,我特地前來告知一聲。幻月洞府之外並無機關,但內裏卻有一上乘法陣,乃是鎮守古劍誅仙之靈,其源與誅仙劍陣並無二樣。外人若想妄闖,觸動法陣,便如同驚動誅仙劍陣,那後果隻是有死無生而已,你若自負能敵的過那古劍誅仙,我也無話可說。”


    鬼厲瞳孔收縮,而遠處迷霧之中,那淡淡霧氣似也輕輕震動了一下。


    鬼先生看了鬼厲一眼,道:“本來我們魔教中人要進這幻月洞府是千難萬難,不過你卻是例外,放眼天下,除了青雲門中的掌門長老,也隻有你才能進得去了。”


    鬼厲沉默片刻,冷然道:“你是什麽意思?”


    鬼先生道:“這法陣必定要以青雲門世代相傳之太極玄清道上清境界為匙,掌握法陣機樞,方可進入,而進入之後幻象紛紛如雨,能不能堅定心誌,便看你自己的了。”


    鬼厲深深看著此人黑色身影,沉默許久,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麽多?”


    鬼先生微微一笑,黑色的身影在薄霧中顯得飄搖無根,幾如鬼魅一般,淡淡道:“你不必管這麽多,反正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了。”


    青雲山通天峰前山,正在打掃的一個青雲道童將清掃的落葉掃在一旁,正想休息一下的時候,卻隻見山下台階上緩緩走來一個身影,身著青雲服飾,雖然青雲門下弟子眾多,但此人這十年來在這裏穿行了無數次,他們也早就熟悉了。


    “林師兄。”道童微微帶著稚嫩的語音,笑著對走上來的林驚羽道:“你這麽早就來了啊!又是要到後山祖師祠堂去麽?”


    林驚羽微笑一下,點頭道:“是啊!昨晚一晚上沒睡好覺,老是覺得心裏煩悶,像是有什麽事情似的,所以就早點上來了。”


    旁邊同樣在清掃的道童這時也紛紛走了過來,聚攏到一起,其中有另一人問道:“林師兄,聽說獸妖已經到了山下河陽城裏了,他們會打上來麽?”


    旁邊其他的道童登時七嘴八舌說了起來,不過他們畢竟年少,不似那些成名人物一般憂心忡忡,雖然也對獸妖有些擔心,但反而樂觀的多。


    被他們感染,林驚羽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微笑道:“唔,獸妖凶惡,想必是會攻打青雲的。”


    “什麽?”這下子如炸開了鍋,道童們紛紛吵鬧起來。


    林驚羽笑著安慰他們,示意讓他們肅靜下來,然後道:“不過我們青雲山上現在不是有諸位前輩在麽,他們法力高強,道行精深,決然是不怕獸妖的。再說了,”林驚羽臉上露出一絲神秘表情,道:“我們還有所向無敵的誅仙劍陣呢!難道你們忘記了麽?”


    道童們都興奮起來,嗬嗬直笑,紛紛道:“是啊!是啊!我們有誅仙劍陣,一定能贏!”


    “就是,等獸妖上來,就讓他們在祖師的劍陣下麵全部死光,為天下的百姓報仇!”


    聽著這一聲聲話語,林驚羽麵帶笑容,頻頻點頭,末了,他叮囑道童們幾句,然後繼續向著後山走去。離開了這些無憂無慮的少年們,他麵上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來,默默走著,半晌,他忽然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低聲自語道:“還是快些到後山去,請教一下前輩吧!”


    說話間,他加快了腳步,向著通天峰後山的祖師祠堂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低頭走路的時刻,後山上的迷濛薄霧也正層層疊疊,輕輕飄蕩著,像是一場昨夜不曾夢醒的夢。


    三叉路口,鬼厲與鬼先生對視良久,眼中異芒閃動,鬼先生卻也並不退避,直視於他。


    半晌之後,鬼厲一聲不吭,忽地轉身,向著那條幽深小徑走去,鬼先生在他身後,目送著他。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蒼老聲音從祖師祠堂方向的小路中,從那個方向輕輕飄蕩的白色薄霧裏,傳了出來,帶著難以形容的滄桑倦意,有個老人聲音道:“二位,這是要到哪裏去啊?”


    鬼厲和鬼先生身子都是一震,回身望去,隻見那條小路上薄霧飄散,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來。他微彎著腰,似乎歲月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一條條如刀刻般的皺紋橫在他的臉上,彷彿訴說著歲月蹉跎。甚至連他手中的那把掃把,此刻看來,也如主人一般殘舊了。


    隻是,這老人緩緩走著,走到鬼厲與鬼先生二人身前六尺處,麵對著這兩個如此人物,這個微帶倦意的老者,慢慢抬頭的時候,卻赫然有一雙清亮逼人的銳利目光,注目前方。


    “清晨寒意,倦鳥未起,二位有意與老朽飲一碗熱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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