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山下,隨風送來,尖利凶惡的嘶吼聲從遠方密密不斷的響起。


    青雲山頭,人頭聳動,正道中人匯聚於通天峰上,站在最前頭的道玄真人、普泓上人以及雲易嵐等諸人,臉色俱都沉重,眉頭緊皺,向著青雲山下的方向眺望著。


    淡淡腥氣,在風中隱約可以聞到,讓人不禁聯想到山腳之下那無數殘忍凶惡的獸妖。誰也不知道,這一場浩劫之後,到底會是什麽結果?


    玉清殿外的廣場上,人頭聳動,卻是一片寂靜,人人俱都是麵色凝重。


    也就是在這個寂靜時刻,忽地,遠方處一聲衝天而起的長嘯,似狼嚎,如鬼哭,尖銳破空,遠遠逼來。


    聽著那聲音響起的地方,似還在山腳之下,但尖嘯聲入雲而至,一時間人人變色。這尖嘯聲音嫋嫋回蕩,在白雲險峰間轉了幾轉,這才又緩緩低了下去。但就在它堪堪收聲的那一刻,猛的山腳之下,萬獸齊吼,那無數吼聲衝天而起,匯聚一塊似排山倒海一般,直將天地都變了顏色,隆隆傳來。


    雲氣轟然散去,山峰陡止,一團黑氣從山腳升起,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凝聚在通天峰對麵天空,直到遮擋住了日光。黑色的雲彩,漸漸飄蕩在這個仙境一般的地方。


    不知是誰第一個呼喊出來,山頂的眾人眼尖的都望了過去,隻見在那黑雲深處,那獵獵風中,有一個身著顯眼絲綢衣衫的少年負手而立,麵無表情,漠然注視著這一山的人們。


    在天地眼中,人又是什麽樣的事物呢?


    他輕輕揮手,目光卻似穿過了這座山脈。


    山腳下,萬獸吼叫,腥風陣陣,慘呼聲,終於傳來…


    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鬼厲身子停頓了一下,微微皺眉轉過身來,向著通天峰的前山方向眺望,隻見那裏天際黑雲沉沉,狂風呼嘯,雖然不是很遠的距離,但與自己所在的後山卻是完全兩樣的天氣。


    暖暖日光,從天際灑落,正落在他衣襟之上。


    鬼厲慢慢收回了眼光,下意識地向肩頭看去,隻是卻沒有看到小灰。這一次進入幻月洞府,他特意沒有帶著小灰前來,其間危險不言自明,他也並無把握。剛才與那個神秘老人的一戰,雖然鬼先生出手相助,但鬼厲心中卻是對那老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青雲門數千年的曆史,果然是藏龍臥虎的地方。


    曾幾何時,自己不也是這裏的一部分麽?


    他漠然地抿緊了嘴,重新抬步向前走去。


    小徑兩旁與剛才一樣,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鬆柏常青,草木繁密,隻有這條山間小徑曲曲折折向前蜿蜒而去,通向著未知的神秘。


    樹林深處,還隱隱有清脆的鳥鳴聲傳來,似乎前山的那一幕浩劫對這一山之隔的地方沒有絲毫的影響,到處都是平靜的氣息,就連空氣之中,也泛著清冷的味道。


    鬼厲心中原本有的那麽一絲緊張,在如此靜謐的環境中,很快就平服了下來,以至於當他第一次抬頭望見‘幻月洞府’那四個字的時候,麵對著聞名天下的地界,他臉上卻沒有一絲異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洞。


    而實際上,在他麵前的,似乎也正是個普普通通的山洞而已。


    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洞口,寬七尺左右,出現在一個平緩的山坡上,旁邊都是綠色的藤蔓與荊棘,甚至有幾枝垂下了洞口,山風吹來,藤蔓也在輕輕搖動。而就在那綠色藤蔓之下,洞口上方的石頭上刻著四字:


    幻月洞府。


    除了這四個字本身的意思,這周圍的一切甚至包括這些字跡,都顯得如此的普通,難道這裏,就是兩千年來青雲門的根本麽?


    那一卷造就了無數英才俊傑,包括青雲子和青葉祖師的無名古卷,就是安靜的躺在這裏麽?


    還有那一柄名動天下的古劍!


    鬼厲靜靜的望著那四個字,曆經歲月風霜的字跡仿佛也在沉默的凝望著他。


    他沒有說話,沒有歎息,下一刻,他邁步走了進去,就像是,一腳踩進了過往歲月…


    沒有想像中的幽深綿長,出現在眼前的竟然隻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石室,一眼就可以看清了洞中所有的擺設景物。幾塊石頭堆在牆角,牆壁角落微微濕潤的地方有隱約的青苔,唯一和洞外不同的是,這裏特別的清靜,走進了山洞,似乎突然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像是與外麵隔絕開了。


    從周圍收回了目光,鬼厲的視線最終落到了正對著洞門口的石壁之上。平整的石壁之中,鑲嵌著一塊石板太極圖案,這便是這個山洞之中唯一能與青雲門有關係的事物了。


    鬼厲深深吸氣,走了上去,在太極圖案前停了下來。太極圖上斑痕曆曆,有許多處都有破損跡象,顯然是歲月久遠的事物。鬼厲默默望著此物,腦海中慢慢回蕩起鬼先生在不久之前所說的話語。


    下一刻,他輕輕把手放在了太極圖案上,淡淡青光,從他手掌之間散發出來。鬼厲麵無表情地望著手中的光芒,感覺著從身體經脈間流淌的熟悉的太極玄清道的氣息,那曾是他屬於這座山脈的氣息!


    仿佛是久遠沉眠的人終於醒來,石室中的平靜突然被一聲幽遠的輕響而打破,就像是整座洞府輕輕歎息了一聲,有什麽東西開始轉動,然後,太極圖上同樣亮起了青色的光芒,與此同時,太極圖案開始轉動。


    從左往右轉了正好一周之後,石壁之中突然有一聲‘卡’的聲音,一切都停頓了下來。鬼厲收回了手臂,安靜地等待著。


    片刻的寂靜轉眼消失,山洞中響起沉悶而隆隆的聲音,就在太極圖案的右邊,原本完整一塊的石壁突然出現了一個圓環形狀的裂縫,隨即緩慢旋轉著向旁邊分開,露出了一個秘密的洞口。隻是這個洞口處卻盤旋著一股灰白水霧模樣的怪異事物,看過去如霧氣,又似水波,旋轉不停,裏麵朦朧不清,一點都看不真切。


    鬼厲看著那水霧,鬼先生終究還是沒有騙他。但是就在這神秘水霧之內,誰又知道是什麽呢?


    他沒有猶豫,甚至似乎是沒有多想的樣子,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水霧吞沒了他,那個身影很快消失,而兩道石壁這一次卻是悄無聲息的回轉回來,輕輕合上,再也不露一點痕跡。


    恍惚中,朦朧中,那深深蒼穹的深處,有道閃電掠過,赫然刺破長夜的黑暗,化作無比巨大的光劍從天而降,如此耀眼奪目,讓人無法正視,直刺入深心之中。


    然後,漆黑的蒼穹中升起一輪閃爍著怪異銀光的奇異之月,高懸在遠空天際。


    那一瞬間,腦海中竟是一片空白,什麽都忘卻了,隻有目光依然向前凝望著,那一道白光的背後。


    仿佛是低沉幽怨的聲音,有人在輕輕哭泣,但隨即有個熟悉的聲音笑了出來,有個幼小的聲音‘哇’的一聲,終於開始啼哭。


    不知怎麽,他屏住了呼吸!


    莫名的緊張,心跳卻如此的快速,耳邊仿佛有風,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隻是一雙眼睛在探索著張望著,終於看到…


    那一個小小村莊,還有村後的一間殘破草廟。


    ‘生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焦急地問著。


    ‘生了啊!母子平安,是個男孩啊!’穩婆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大聲地說著:‘恭喜!’


    ‘嗬嗬,嗬嗬…’老實的男人憨厚的笑著,淳樸的感情中帶著一些安慰和一些慶幸。下一刻,他看到了那個啼哭的男孩,那個依偎在父母懷抱中的孩子。


    ‘取什麽名字好呢?他爹!’母親有些虛弱,但臉上終究還是幸福的笑容。


    父親想了想,道:‘我們都是大字不認一個,要我說村裏麵最有學問的就是村東頭教書的林先生了,村裏有小孩什麽的,名字不都是他取的麽,不如我們就去拜托他取一個吧?’


    母親點了點頭,父親就出去了。過了不久,他從屋外走了進來,麵上帶著笑意,拿著一張字條,道:‘林先生說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最要緊的就是平安守本分,好好過一輩子就是了,所以他給取了三字,寫在這上麵了。’


    母親歡喜地道:‘哦,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他給我們兒子取了什麽名字?’


    父親用粗糙的手把字條拿到母親的身邊,用手環抱著母親和那個安靜酣睡的孩子,壓低了聲音,仿佛對著這三個字有著無比的敬重和寵愛,悄悄地道:


    ‘張,小,凡…’


    ‘轟隆!’


    蒼穹中竟有一道驚雷響起,天空中竟落下雨來,他全身突然發抖,狠狠喘息!


    屋外有雨,天際如墨,遠處的青雲山赫然猙獰,那漫天席地的淒風苦雨之中,父親與母親相擁一起,平和的臉上都是笑意,望著那懷中的孩子…


    他想大聲呼喊卻無法作聲,千言萬語在腦海中回蕩急旋,卻終究隻化作了兩個字:


    ‘爹、娘!’


    漫天雨絲,都似落在了他的臉上,冰涼刺骨。


    天際的幻月閃爍著幽幽光芒。


    ‘砰!’


    從天空中飛來一顆石塊,像是穿過了身體,落在了身後,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晴朗,有一群孩子奔跑在村子之中,大聲的歡笑玩耍著。


    那個看去平凡的男孩在前頭拚命跑著,一個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帶著一群小孩在背後追逐,口中還大聲叫喊著:‘張小凡,有種你就站住!’


    前頭那孩子‘呸’了一聲,邊跑邊道:‘你當我白癡啊!’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路追跑,這些小孩逐漸跑近了村子東頭的那間破舊草廟。從外看去,這座小草廟破舊不堪,也不知經曆了多少人世風雨。


    張小凡第一個衝了進去,身後的那群孩子也隨之跑了進去,那一座破敗的小草廟裏,仿佛還有孩子們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怔怔地望著,腦海中忽然又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一絲莫名的恐懼,從深心中早已湮沒的地方絲絲縷縷地散發出來,布滿了整個心頭。


    一步,又是一步,他悄無聲息地接近那座草廟,接近了那個仿佛久遠以前就已經消失的噩夢。


    大一點的模樣清秀的男孩騎在張小凡的身上,麵有得意顏色,笑道:‘被我抓住了,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張小凡怪眼一翻,道:‘不算不算,你暗算了我,怎麽能算?’


    那男孩一愣,奇道:‘我什麽時候暗算你了?’


    張小凡道:‘好你個林驚羽,你敢說這個門板不是你放在這兒的?’


    那叫林驚羽的小孩大聲道:‘哪有此事!’


    張小凡一抿嘴,頭一歪,一副堅決不投降、不屈服的樣子。


    林驚羽氣從心頭起,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怒道:‘說好了抓住就認輸的,你服不服?’


    張小凡理也不理。


    林驚羽臉色通紅,手上用力,大聲道:‘服不服?’


    張小凡氣管被他扼住,呼吸逐漸困難,慢慢的臉也開始漲紅,但他小小年紀,性子竟是極強,硬是一聲不吭。


    林驚羽卻是越來越怒,手上力氣越來越大,口中一疊聲道:‘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服不服…服不服…這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如翻山倒海一般的回蕩開去,曾經多年的心酸,就這麽在一疊聲的呼喊中,湧上了心頭。


    然後,像是曾經期待,又像是毫無準備──那一隻從歲月中悄悄伸出的手掌,枯槁而滿是皺紋,那麽的熟悉,那麽的親切,卻又曾幾何時,竟是那麽的震動心魄,帶著無邊的恨意!


    老和尚,微笑著,依然是曾經慈悲親切的笑容,站在了麵前。片刻之間,他的世界完全都空白了,其他所有的一切,村莊、小孩、爭執,突然都消失了,隻有那一個慈悲而平和的老和尚,微笑的望著自己,像是在幽幽歲月之中從未褪色的畫麵。


    他全身顫抖,深心處一陣難以言明的悲憤就這麽湧上心頭,忍不住仰天長嘯。


    天空中,什麽時候又變黑了呢?


    有風雨,悄悄落!


    第十七集第三章激鬥


    濃重的血腥氣息,籠罩了青雲山通天峰,就連一向懶洋洋的鎮山靈獸水麒麟,此刻也顯得焦灼不安,在寒冰水潭中不斷來回遊動,發出低低的嘶吼聲音。而站在玉清殿上的諸正道高人,一個個麵色嚴峻,望著山下。過了虹橋便是巨大的雲海廣場,此時此刻,一場激烈而殘酷的廝殺在那裏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


    盡管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場獸妖之戰的可怖與慘烈,但現場的殘酷仍然讓許多正道中人為之心寒。獸妖從山下攻上,一路上如疾風暴雨席卷而來,雖然正道中人不停在旁襲擊,但無數獸妖形成的巨大洪流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在一旁偷襲的少數敵人,如雷轟如怒潮,席卷而上,當者瞬間披靡。而周圍襲擊阻擊的人竟都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麵對著黑壓壓的一片,殺那麽一兩隻甚至十數隻獸妖,幾乎根本算不上什麽!


    就這樣,原本正道安排的憑借山勢阻擊遲緩獸妖的攻勢,轉眼間即被這些看似殘忍無知的野獸破壞無遺。正道中人被迫退上通天峰,直到獸妖攻上雲海廣場,道玄真人等當機立斷,將大多數正道力量集中起來,在巨大的雲海廣場正麵對敵,一時間,在漫天飛舞的法寶毫光之中,通天峰雲海之上,血肉橫飛,慘呼嚎叫聲不絕於耳。


    黑暗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瘋狂湧來,而在他們的前方,數百位正道中人半數站在地麵,半數飛在空中,無數繽紛絢麗的光芒在人群前赫然立下了彩色的冰冷城牆,綻放著冷冷寒光。


    獸妖彷彿根本不知痛苦恐懼,如大潮湧來,在幾乎數裏之寬的光牆前以血肉之軀撞了上去,片刻之間,寒光顫抖,異芒亂閃,令人震怖的聲音如密雨瞬間掃過通天峰頭,直刺入深心處。


    當先的數百隻獸妖瞬間被冰冷的毫光絞成破碎血肉,濃重的血腥如狂風“嗚”的一聲掠過耳邊,漫天的血雨轟然炸開然後徐徐落下,一點一點,落在了正道中人的臉上、手上。


    聞之欲吐!


    還不待人定神之間,後續的獸妖已經再度湧來,原來平整的光牆頓時如受到巨力擠壓,多處被壓了進去,呈現出不規則的彎曲狀。甚至有幾個地方,功力稍弱、心誌未堅的弟子稍微手軟,手中法寶一個掌握不好,巨力湧來,嘶吼聲中,瞬間妖獸撲上,將數個人撲倒在地,慘呼聲中,沒有人再看見他們的身影。


    玉清殿外,道玄真人、普泓上人以及雲易嵐等人麵色凝重。道玄真人向他們二人看了一眼,兩人同時點頭。


    雲易嵐道:“一切由師兄作主。”


    道玄真人麵無表情地回頭,向著山下又看了一會,隻見在雲海之上,那一幕光牆被一股黑色巨潮死死壓住,其中更有數個薄弱地方搖搖欲墜,眼看要支持不住,不時有慘呼聲傳來,而空氣之中的血腥味道更是越來越濃烈。


    他眉頭緊皺,忽地抬頭,隻見天空高處,黑雲沉沉,風雲疾走之際彷彿還隱約望見那個神秘身影。道玄真人深深注視,片刻之後,轉過頭來,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蕭逸才走上一步,道玄真人淡淡道:“你去吧!”


    蕭逸才應了一聲,迅速轉過身來,右手一揮,自己當先飛起,跟在他身後的是將近百人的正道中人,人數雖然沒有雲海廣場上的多,但法寶毫光之閃亮耀眼,卻遠非底下那些弟子可以相比,一眼望去,顯然都是正道各脈中的精英弟子和一些散仙,在蕭逸才帶領之下,這批人向戰勢吃緊的雲海上飛了下去。


    轟然雷鳴,電芒在天空蒼穹亂竄,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一場雨。隻是不知怎麽,就算是這個雨天,天際上竟然還有著那麽一輪詭異的月亮,很亮很白。


    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那麽的涼…


    張小凡木然回首,風雨瀟瀟,那一個小小村落,終究悄悄隱去。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麽,但空空如也。隻有身後,普智那一雙眼睛,靜靜地望著他的身影。


    下一刻,他已經置身在那個熟悉的房間,大竹峰上特有的氣息,在四周泛起,那麽的親切與熟悉。遠處有諸位師兄們的談笑聲,有大黃和小灰的嬉鬧聲,還有那麽熟悉的一陣腳步,一個少女笑顏如花,衝進房間,笑著喊道:“大懶蟲,快起來,上山做功課砍竹子去了…”


    他全身發抖,突然之間,數十年來在心間築起的心防堤壩破碎了,崩潰了。


    他淚流滿麵!


    枯槁的手掌從背後伸出,輕輕拍打他的肩膀,那個和藹的聲音低聲問道:“怎麽了,孩子,為什麽要哭呢?”


    張小凡霍然回頭,看著那個慈悲的臉龐,身子忍不住的繃緊。他深深的盯著麵前那雙眼睛,直欲看到這個慈悲老和尚的深心處,隻是普智的眼神從來是那麽平和卻又深沉,無論他如何努力,終究是看不穿。


    他一字一字地、彷彿是低吼一般地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選我,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普智沒有回答,他隻是依舊那麽悲天憫人地望著張小凡,眼神中除了慈悲還是平和,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更不用說是什麽後悔!


    身旁的一切又再一次消失了,整個世界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張小凡,不,現在看去他整個人已經彷彿化身惡魔,凶厲的血紅目光再一次占據了他的眼神,從頭到腳都透露出那麽一股殺意,“噗”的一聲輕響,他身前衣衫裂了開去,閃爍了幽暗紅光的噬魂魔棒升起,橫在他的胸前。


    普智的目光終於震動了一下,慢慢向那件凶煞之物望去。噬魂頂端,那顆正大放光芒的“噬血珠”,一點一絲遍布珠身的暗紅血絲,彷彿也都在凝望著他,帶著冷冷的嘲笑之意。


    沛不可當的血腥氣息,突然從前方鬼厲身上憑空出現,繼而排山倒海般衝了過來,如狂風吹過,普智僧袍獵獵飄舞,怔怔望著,那猙獰中帶著絕望的紅芒,如困獸一般衝來。


    他沒有絲毫回避的意思,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下一刻,那絕望而凶狠的紅芒穿過了他的身子,慢慢在他身後停下,凝聚出鬼厲的身影。


    蒼老的和尚緩緩低頭,慢慢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然後,他歎息一聲,頭顱垂下,身子緩緩跌倒一旁。在他身後,鬼厲猛的轉過身子,看著普智,臉上神色如狂風暴雨,急遽變化著,漸漸的,凶厲之色悄悄淡去,傷痛之情再度泛上,眼中的紅芒黯淡了,他木然望著那個似乎漸漸失去生命的身軀,瞬間,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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