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師…


    那黑衣人竟是不由自主的,身子微微發抖了一下!


    小環現在所布的血陣,顯然與當日在狐岐山大巫師救碧瑤時有幾分相似,但在小環繞行一周之後,法陣成形,那黑衣人已然看了出來,小環所布法陣與大巫師當日還是有所區別。別的不說,單是陣法規模便小了許多,或許都是以鮮血為媒,而小環自身一人割脈求血,自然無法與當日大巫師相提並論。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小環所布法陣,圖騰式樣也遠比大巫師當日所做簡單的多,但饒是如此,一圈下來,小環也已經是搖搖欲墜,麵色蒼白了。


    周一仙一言不發,上去扶住了小環。小環有些虛弱,回頭衝他微微笑了笑,然後緩緩在陣法頂端,也就是野狗道人頭顱前方三尺處,盤坐了下來。


    幽幽密林之中,霍然一聲鬼嘯憑空而起,瞬間整座樹林異嘯連連,陰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陰風陣陣,從四麵八方吹來,將周圍樹木吹得搖擺不定,所有的樹枝陰影背後,仿佛都有無數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這裏。


    小環麵色肅然,緩緩閉眼,一雙白皙雙手合在胸口,口中低低念頌著神秘咒語,片刻之後,修長的手掌在胸口處展開,慢慢放下,放進了身前血泊圖案之中。


    環繞在野狗道人身體周圍的鮮血圖案頃刻間突然全部亮了一亮,全部的鮮血像是突然得到了生命,在圖案之中開始流轉起來。與此同時,小環臉上原本蒼白的臉色裏,突然多了幾分詭異黑氣。


    陰風越來越盛,整座密林此刻都似乎暗了下來,隻有這法陣之中開始閃亮。活潑流轉的鮮血,仿佛最可口的美味,將無數幽魂吸引了過來。


    周一仙麵上神色越來越是擔心,他深知這收魂奇術的凶險,試想,尋常人竟要從陰司地府搶奪魂魄,這該是何等凶險的事情。不過小環礙於修行,也不過隻在這座密林範圍內施法,影響勉強算是不大,想來尚不至於驚動那些鬼力高強的冥界護法,否則一個不小心被盯上了,當真是不堪設想。


    隻是現在看來,似乎隻是這等樣式的陣法,小環也有點吃不消的感覺,但見她麵上黑氣越來越重,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要知道此番施法,與當年她救治金瓶兒並不一樣,金瓶兒魂魄並未散盡,有此為憑欲收殘餘魂魄,則好辦的多。當日大巫師在狐岐山救治碧瑤,雖然陣法龐大的多,但其實也多靠異寶“合歡鈴”中攝取的碧瑤殘留魂魄,這才憑借異術窮盡九幽地府,硬生生將殘餘魂魄收了回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巫師一則自身油盡燈枯,二來也驚動冥界護法,被冥界鬼力反噬,最終隕命而亡。


    而此番小環以粗淺道行,運行這鬼道之中最詭異艱深的奇術,且缺少最關鍵的魂魄,其難度就算隻是要在這座密林之中所有遊魂之內找尋野狗道人的魂魄,但其中凶險,已經非常人可以想象了。


    那兩隻獸妖在這裏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也就不知有多少冤魂盤旋此處,未能往生。而小環布下這個陣勢,卻分明正是要取一魂魄入這身軀之內,這如何不讓所有的幽魂為之瘋狂?


    一時間,風雲變色,無數道若隱若現的黑氣爭先恐後地衝向小環,而小環麵上痛苦之色越來越重,麵色幾乎已完全被黑氣籠罩起來了。


    看這樣子,隻怕小環堅持不了多久了,但不知怎麽,她竟是始終不肯放棄,那麽多冤魂鬼氣在她身邊盤旋,或鬼哭狼嚎,或哀求不休,或凶狠相逼,林林種種,這世間痛楚絕望所有惡情,都仿佛要刺入她腦海一般,可是小環竟仍是在苦苦支撐,以她本身殘存一點靈力,在無盡冤魂之海中找尋著。


    這一次失敗,隻怕就再無機會了!


    周一仙已經急的滿頭是汗了,但又不敢驚擾小環,隻得滿地亂走,唉聲歎氣。而黑暗陰影之中的那個人影,雖然周圍都是鬼氣森森,但他卻似乎完全不在乎,相反那些鬼氣都似乎有些懼怕於他,離他反而遠些。此刻黑衣人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小環,竟是不由自主地為之點頭,許久,輕輕傳來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怎麽可能,這個年輕女子竟然在鬼道上天賦如此之高…這般情況下,竟然還能苦撐。若有鬼道明師指點,假以時日,那還得了了…”


    話聲中,他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現出幾分猶豫來。


    便在此刻,場中小環滿是黑氣的臉上,突然現出一份喜色,原浸在血泊法陣之中的右手突然伸起,淩空虛抓,隨即急放下,抓住了野狗道人的右手。緊接著她將自己左手也從血泊中伸起,照樣虛空一抓的時候,突然間,漫天鬼氣幽魂一起放聲大嘯,似乎全部陷入了不可抑止的狂怒之中,鬼氣森森如鐵,刹那間黑氣籠罩而來,將小環身軀盡數圍住。


    法陣之外,三丈之內的樹木赫然枯萎,仿佛也忍受不住這無邊凶惡戾氣。


    周一仙大驚失色,手足無措,隻見小環大口喘息,幾次三番想將左手也放到野狗道人的右手上去,但無盡黑氣將她濃濃圍住,鬼嘯連連,陰風陣陣,竟仿佛有股大力使她無法按下。而小環麵色也越來越是難看,身子顫抖,嘴角漸漸流出血絲出來。


    眼看著這一場法陣就要玉石俱焚,周一仙大急之下,正欲不顧一切衝過去將小環拉開法陣,雖然不知後果如何,但遠離那些鬼魂總是好的。不料他身形還沒動,突然一個黑影擋在了他的麵前。周一仙大吃一驚,這個時候看去,這個黑衣人仿佛也和周圍的鬼魂差不多。


    隻聽那黑衣人沙啞著聲音,冷冷道:“要想你孫女活命,你就老老實實站在那裏別動。”


    說罷,黑影一閃,這個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小環和那個奇異法陣的周圍,更不多話,隻見他手臂連連揮動,從他手中不停飛出黑乎乎的事物,“拔拔拔”破土而入,插在了法陣四周。


    那些事物看去黝黑,似鐵非鐵,說不清楚是什麽事物,但這些東西一旦插入法陣泥土之中後,陡然間法陣內鮮血似受到什麽外力影響,奔流速度幾乎瞬間快了一倍以上,如沸騰一般。一股紅色光芒從法陣之上亮起,籠罩在小環身上。


    這層紅光似乎對周圍鬼怪幽魂特別有用,一時之間,幽魂紛紛退避,在紅光籠罩之下,小環麵色迅速恢複正常,伸在半空之中的左手立刻按下,抓住了野狗道人的左手。


    就在小環握住野狗手臂的那一刻,隻聽輕微一聲爆裂聲音,一股暗紅光從野狗道人手掌開始,如閃電般向下延伸,轉眼遍布野狗道人全身,緊接著,野狗道人全身一起亮了一亮,片刻之後,又再度暗了下去,恢複了正常。


    那一刻,小環勉力睜開眼睛,緊緊盯著麵前,野狗道人的頭顱,忽地歪了一下,竟是緩緩出了一口氣來。


    小環大喜,精神一鬆,眼前卻是忽然一黑,人已昏了過去了。


    第十九集第六章鬼道


    夜色深深。


    已經進了鬼門關卻又被僥幸拉回來的野狗道人,此刻身上的幾處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了。看他樣子仍然還是一臉虛弱,但躺在地麵之上,呼吸微弱卻平緩,暫時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而救了野狗道人的小環,此刻也一樣是昏睡不醒,但她隻是耗力過度,並無大礙,這一點在在場另兩個清醒的人心中都明白,倒也沒有太多擔心。


    對於周一仙來說,他此刻所關心的,或者說有所戒備的,反而是剛剛出手救了小環的這個神秘男子。此刻,他已經認出了這個神秘黑衣人他並不陌生,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經見過,就是在青雲山腳下的河陽城內,那個義莊之中的神秘男子,不想今日竟然又遇見了此人。


    周一仙坐在孫女小環身邊,目光不時飄向那個負手而立的黑色身影。以他的閱曆眼光,自然是知道這個人在鬼道這旁門異術之上的修行非同小可,隻是當日似乎是敵非友,不想今日黑衣人竟然會出手相救小環。上次相遇時幸好有鬼厲援手,周一仙三人方才逃脫,此時這般情況,雖然這黑衣人來意不明,但自己這邊三人性命,卻真是握在他一念之間了。


    周一仙在這裏心中暗自尋思,那黑衣人,也就是一路暗中追蹤鬼厲南下的鬼先生,看似成竹在胸站在一旁,殊不知心內也頗為躊躇。此番出手救人,實在是大違他平日作風,隻是他所修行的鬼道之術,從來都是世人眼中詭異惡毒之邪術,在道、佛、魔三大真法派係與南疆巫法之外,獨樹一幟。然而,按世俗來說,便是向來名聲極差的魔教,其實也是看不起鬼道的,多少年來,鬼道中人幾乎都是在一種黑暗中悄然延續,鬼先生能得到魔教鬼王宗宗主鬼王禮遇,卻是一個異數,也是另有原因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起源神秘莫測的鬼道雖然延續至今,但人丁單薄之極,誰也說不清楚什麽時候便斷了香火。想想也是,正常人的話,隻怕根本沒有多少人會想到修行這種整日裏與陰森鬼界打交道的詭異術法。


    鬼先生修行多年,道行之高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在鬼道一脈之中,更是無人可及。他向來心性剛硬,這也是修行鬼道異術的結果,不料這一夜突然看到小環以年幼之齡,竟然施展出鬼道之中極高深的收魂奇術,這一驚非同小可,一來震驚於小環這看去年輕秀美的女子,在鬼道一脈之上,看去竟似乎有不可思議的極高天賦;而來更震驚的是,這收魂奇術雖然乃是鬼道密法,但卻早已失傳多年,便是他這個鬼道異術的大宗師、大行家,也是不知道的,但小環竟然使了出來,如何不讓他驚心動魄?


    當小環強行收魂時候,雖然鬼先生不懂收魂奇術,但他於鬼道上是何等造詣,本身眼光更是獨到,一眼便看出小環雖天賦異稟,但畢竟太過強求,果然不過一會兒,小環雖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然能夠在無數幽魂中抓到野狗道人的魂魄,但已然激怒無數冤魂戾氣,被鬼氣反噬。眼看就要喪命的時候,不知怎麽,鬼先生竟是無法坐視不理,終於還是出手相救。


    他雖然不會收魂奇術,但對付這些普通幽魂,卻是綽綽有餘,一旦出手,立刻便催持法陣護住小環,也讓小環這收魂異術大功告成。然而事過之後,他卻有些猶豫起來,不知接下來如何才好。


    場中的氣氛,一時便是這麽尷尬,直到良久之後,小環身子一動,卻是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口中輕輕叫了一聲:“爺爺。”然後睜開了眼睛。


    周一仙大喜,連忙將小環扶起,小環臉色疲憊,身體無力,但看去並無大礙,定了定神之後,她立刻轉頭去看野狗道人,隻見野狗躺在地上,傷勢雖重但呼吸平緩,顯然已是當真活轉了過來,小環這才露出笑容。


    她目光轉回,這才發現周圍多了一個黑衣人,不禁怔了一下,隨即她也認了出來,此人依稀便是當日在河陽城中的那個神秘黑衣人,不禁身子一縮,驚道:“爺爺,他,他怎麽也在這裏?”


    周一仙扶著小環站了起來,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來到此處,不過剛才你施法緊要關頭,卻是他出手相救,這才讓你和野狗轉危為安。”


    小環聽周一仙這麽一說,登時也想了起來,自己施法到最後關頭,畢竟修行不夠而被幽魂反噬,眼看要落得一個萬鬼噬心的下場時候,手中陣法卻突然法力大盛,將身畔所有幽魂都驅趕而去,如此大法方成,看來竟都是這神秘黑衣人所救的。


    想到此處,小環向鬼先生處慢慢點了點頭,道:“多謝這位前輩了。”


    鬼先生似乎對小環的謝意視若無睹,隻是突然寒聲反問道:“小姑娘,我有幾件事,要問你一下,希望你如實答我。”


    小環一怔,同時感覺周一仙扶著她身子的手輕輕扯了她一下,不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道:“前輩有什麽話,盡管問吧?”


    鬼先生點了點頭,道:“鬼道之術向來秘而不宣,你從哪裏修習了這種鬼道術法?”


    小環呆了一下,道:“鬼道,什麽鬼道?”


    身後周一仙暗自歎氣,前方那鬼先生卻是吃了一驚,但看小環臉上驚訝神色,竟不似做偽,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這乃是所謂鬼道術法。沉默片刻之後,鬼先生道:“你剛才所施展的收魂術法,其實便是鬼道中極精深的妙法奇術,你不知道麽?”


    小環怔怔搖頭,道:“我、我不知曉的啊。”


    鬼先生立刻追問道:“那你是從何人處修習了這收魂術?”


    小環搖頭道:“沒人教我。”


    鬼先生為之一怔,隻聽小環接著道:“這個收魂術是我小時候調皮,在爺爺舊宅之中胡亂玩耍,失足掉進一口枯井,從井壁上發現記載這些術法的。我當時年紀還小,胡亂學了,這麽多年來也隻用過一次而已。怎麽,前輩你對這個法術很感興趣麽?”


    鬼先生默然無語,良久之後,卻是長歎了一聲,聽他聲音中頗為蒼涼,卻是一股蕭索之意。


    小環與周一仙對望一眼,都不知這黑衣人為何突然變得心緒低沉起來,但過了片刻,忽聽鬼先生在前邊沙啞著聲音叫了一聲:“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周一仙眉頭一皺,小環卻已經答了出來,道:“我叫小環。”


    鬼先生點了點頭,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一下,你可以走過來麽?”


    周一仙眉頭大皺,顯然不願意小環和這個一身鬼氣森森的家夥待在一起,倒是小環沒想那麽許多,念及此人剛才畢竟救了自己一命,便點頭道:“好啊。”說罷,也不顧周一仙暗中阻止,走了過去。


    鬼先生看著小環走到跟前,緩緩點頭,似乎對這個年輕女子頗為讚許,待小環走近,他慢慢地,似乎在說話的時候心裏也在仔細斟酌著什麽,低聲道:“你可願意修行這鬼道法術麽?”


    小環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但看鬼先生黑紗蒙麵的後麵,一雙眼睛目光炯炯,顯然並非開玩笑,不覺有些猶豫遲疑起來。


    鬼先生何等的閱曆,仔細看小環的臉色表情,便將她心思猜了八九,當下也不逼她,隻道:“剛才你施法時候,麵對無數幽魂,你心中是何感覺?”


    小環臉上一紅,隨即又有些發白,低聲道:“我、我有些害怕。”


    鬼先生淡淡道:“你害怕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世人無知,多畏懼鬼怪精魂,卻不知鬼魂之說,隻是人死之後往生之前的一種罷了。人所懼怕之處,多半乃自心魔而已。”


    他一指小環,道:“拿你來說,剛才施法時你心有畏懼,雖然仍能施法,但眼前必然有無數幻象,種種猙獰凶暴畫麵罷?”


    小環連連點頭,道:“是。”


    鬼先生哼了一聲,道:“其實所謂鬼道,最要緊處便是控製心魔,你處之泰然,一切幽魂精怪便不能動你心誌。而且你仔細想去,那些幽魂之所以發怒反噬,看去十分可惡強暴,殊不知他們正如這世間無數人一般,看到一旦有活命逃生、回返陽壽的機會,如何能不為之瘋狂?”


    他負手冷笑道:“世間之人,指摘鬼物凶厲,卻不知自己也是一樣,豈不可笑?”


    小環麵上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鬼先生又道:“我知道你心思,厭惡鬼道名聲,但你剛才卻是用鬼道異術,救了那隻野狗一命,可見鬼道也並非一無是處。我今日是看你於鬼道一途上竟有百年難見之異稟,實在不忍錯過,所以有心教你,”說到這裏,他淡淡一笑,道,“至於將來如何,便是你發現我行為多惡,要殺了我,也無所謂的。我們鬼道中人,對這些俗禮本就看的狗屁不通一樣。”


    小環嚇了一跳,退開一步。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目光又在小環麵上看了看,隻見小環麵上十分猶豫,清秀容顏中不時皺起眉頭。鬼先生也不多話,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本半指寬厚的黑色無字封皮書卷丟給小環,小環下意識接住,愕然向他看去。


    鬼先生淡淡道:“這書中所記的,乃是我半生修行鬼道的一些領悟,其中諸多法門煉器之法,我自信天下更無相提並論之人。你學也好,不學也好,盡在你自己了。”說罷,他轉過身子,就欲離開。


    小環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喊了一聲,道:“前輩,等等。”


    鬼先生身子一頓,停了下來,道:“怎麽?”


    小環卻是窒了一下,半晌方道:“我、我還不知道前輩你的名號啊?”


    鬼先生背對身子,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方淡淡道:“我傳你術法,又不是要你記住我,你好自為之罷。”


    說罷,他起身又欲前行,小環麵色一急,忽地大聲道:“這、這…你救我一命,又傳我道術,我總得、總得叫你一聲師父吧?”


    鬼先生身子大震,仿佛身後那個年輕清秀的女子這一聲話,比五雷轟頂對他來說,還要來得激烈。隻是他畢竟修行極深,很快恢複了平靜,慢慢轉過身來,黑紗蒙麵,誰也看不到他的臉色,但從他閃閃發亮的一雙眼睛中,任誰也看得出,他此刻不平常的心情。


    “你叫我師父?”


    小環臉上一紅,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呐呐道:“這個…這個是我自己想的,如果,如果前輩你不願意的話,我…”


    鬼先生忽然截道:“好了,不要說了。”


    小環一怔,抬頭望去,隻見鬼先生深深向小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再次伸手到懷中取了一些事物,遞到小環跟前,道:“看在你喚了我一聲師父分上,這個就送予你了罷。”


    小環低頭看去,隻見是一疊七個黝黑三角片狀的東西,每個寸半大小,邊緣光滑,材質看不出來,似鐵非鐵。小環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鬼先生,見他眼色頗為緩和,便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看去,隻見這些三角片在頂端有個小孔,孔中係著暗紅絲繩綁在一起。每一塊三角片上,正反兩麵都有不一樣的暗紅色神秘圖案,有的似烈焰焚燒,有的似猛獸嘶吼,俱不相同。接到手中,隻覺得觸手冰寒,同時暗含著一股淡淡血腥之氣。


    身後周一仙眼尖,一眼便看出這些三角片正是剛才鬼先生救小環時所用之物。


    鬼先生淡淡道:“這東西名喚‘血玉骨片’,乃是鬼道一門之中的至寶,有激發鬼道異法之奇效,原本五層的道行,有了這法寶,至少也能發揮到七層,天賦好一些的話,更能激發出十層功效。”


    小環又驚又喜,連連點頭,周一仙卻是在遠處大搖其頭。


    鬼先生凝視小環良久,忽地搖頭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和你算上今晚,不過見過兩麵而已,竟然…罷了,也是命數吧。他日你修行有成,若有機緣的話,”他仰首看天,道:“你幫我救一個人罷。”


    小環一怔,道:“救人,誰啊?”


    鬼先生默然搖頭,似苦笑了一聲,道:“將來再說好了。”


    說著,他霍然轉身,似乎再也不想停留,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瞬間射出,轉眼就消失在密林陰影之中。小環呼叫不及,剛張開口就看不見那個黑色身影了。不知怎麽,那個黑衣人竟給她一種淡淡親切的感覺,小環歎了口氣,將手中那串血玉骨片緊緊握在手心。


    旁邊周一仙哼了一聲,走了上來,將小環手中的血玉骨片拿來仔細看了看,一麵一麵翻了過去,小環有些不解,道:“爺爺,怎麽了?”


    周一仙冷笑道:“你拜的好師父,你知道這東西什麽做的麽?”


    小環一怔,道:“是什麽東西?”


    周一仙道:“這鬼物乃是用至陰之人之顱骨碎片煉化而成,其中不知還加了多少生人魂魄,才有這等功效。”


    小環呆了一下,接過一看,卻怎麽也看不出來這是人骨,倒更像是玉石一類,不由得白了周一仙一眼,道:“爺爺,是不是真的啊,這哪裏像人的骨頭了?”


    周一仙登時氣壞了,道:“你找了那個像鬼不像人的家夥做師父,便不信我了麽?”


    小環吐了吐舌頭,將血玉骨片收到懷裏,笑道:“好了,爺爺,反正將來我用這東西隻做好事,不做壞事,不就行了?”


    周一仙哼了一聲,轉身走去,口中兀自道:“信你才怪。”


    小環嘿嘿一笑,嬌媚無限,跟了上去。


    第十九集第七章驚現


    周一仙這裏三人休息救治野狗,野狗得知自己一條命是揀回來之後,更覺僥幸,私下也對自己當時意外的勇敢有些困惑。不過不管怎麽樣,此番一過,周一仙和小環與野狗道人之間關係又親密了一層,畢竟同過生死,周一仙也不像以前那麽對野狗道人冷言冷語了,隻是支使他幹活時候,卻還是和從前一樣,不過野狗道人畢竟重傷在身,更多的時候反是周一仙幹的多,如此又惹來他老人家怨聲載道。


    小環與野狗倒還是與從前一樣,隻是在小環麵前野狗道人似更加的有些畏懼起來,與小環說話並以前更加少了。小環雖然奇怪,卻也不覺得,這一段日子以來,她更多的精神卻都被吸引到那本看似平平無奇的黑色封皮的書裏去了。


    野狗道人以前從未看過小環讀這本書,頗感奇怪,但小環從來不說這書的來曆,周一仙也語焉不詳,日子一久,他自己也慢慢習慣了,隻是偶爾覺得小環神情,似乎漸漸有些不一樣了,但與以前有什麽不同,他卻又說不出來。


    獸妖浩劫,從南疆十萬大山中興起,第一個遭殃的便是南疆大地。


    這裏的各族百姓所受獸妖荼毒,甚至比起中土來,都遠為深重。十室九空,那幾乎是許多村落城鎮必然的下場,便是整個村落山寨都無一人幸存,也不時出現。


    浩劫過後,南疆這裏殘存的小股獸妖,也遠比中土來的為多,在浩劫中僥幸生存下來的人們,時常還要忍受那些殘存獸妖的肆虐侵擾,這生活過得真是暗無天日,水深火熱一般。


    鬼厲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踏上了南疆大地。


    一路之上,他沒有發現任何獸神殘留的蹤跡,倒是有無數正道中人蜂擁而至,其中不乏有青雲、焚香等名門大派的人物。這許多人都似瘋了一樣,紛紛找尋獸神下落,但很明顯的,這許多人一直在找,就是誰也沒有找到他。


    青雲一戰而敗後,重傷遁逃的獸神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人能夠找到他。隻是這南疆十萬大山始終是他的故居,不管怎樣,他都會回來罷?


    抱著這個念頭,鬼厲進入了南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無數正道弟子,其中焚香穀一脈算是回歸故裏,畢竟焚香穀就在南疆,但是其他正道弟子來的目的,自然都不會隻是為了幫助南疆百姓除去殘存那些小股獸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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