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來,周一仙銀子賺的飽了,小環卻已經根本懶得管了,隻管自己看書。這一段日子以來,小環對鬼先生那日留下的這本記載詭異鬼道秘術的書,竟然越來越是著迷,非但是休息的時候常看,便是平常走路的時候,也手不釋卷。此刻天色已暗,她卻似乎一點也沒有發覺的樣子,仍然是全心投入在書本之中。


    旁邊野狗道人招呼了周一仙一句,道:“前輩,今天看來我們又是走不到河陽城,如果找不到人家的話,隻怕還是要在野外露宿了。”


    周一仙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隨即環顧周圍,但隻見四周昏暗,不要說有什麽人家住在這荒野之外,便是年久失修的破廟、破屋也無一處。


    周一仙咳嗽一聲,卻隻見野狗道人看著他,孫女小環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跟在野狗道人背後,一門心思的讀那本黑色鬼書。周一仙從來就覺得孫女看這本鬼道之書大大不妥,但哪裏不妥卻又不好說,每次他說鬼道如何如何殘忍無道,乃惡毒妖邪之術,小環都用一句話就將他打發了。


    “這門妖邪之術救人的法子多的很,比你的相術強!”


    周一仙每每聽到此話,都為之汗然說不出話來,隻是他臉皮夠厚,不肯認輸,但再要小環丟掉鬼道一類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不管怎樣,周大仙人反正是看著小環看著這書是大不順眼的,此刻更是微怒喝道:“小環,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在看那鬼書?”


    小環這才把頭從那書上抬了起來,看了看周一仙,不耐煩地道:“爺爺,我們走的這麽慢,不是我看書看的,是你給人看相算命騙錢所以搞得這麽慢的。”


    周一仙窒了一下,老臉微紅,咳嗽了兩聲,轉過頭去,乾笑道:“算了,算了,我們不說這個,我是說,我們現在沒地方住了,總得想個法子吧!”


    野狗道人搖了搖頭,道:“在這裏真的找不到人家借宿的,前輩你對這裏比我們熟悉,想想附近有沒有什麽破廟一類的所在,我們也好對付一宿。”


    周一仙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怎麽又知道我對這裏比較熟悉了,老夫雖然從小生在河陽城,但從來都是浪跡天涯,什麽時候對這裏熟悉…呃!”


    他突然若有所思,話說了一半也停了下來。


    小環和野狗道人都有些奇怪,小環道:“爺爺,你想說什麽?”


    周一仙皺著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麽卻又不能確定,慢慢轉過身去看著前方,似乎正在努力回想著什麽。


    “那個…好像我還真記得,前麵不遠有條岔路,從那個小路上進去,雖然有點遠,不過倒的確是有間屋子在那裏的。”


    小環和野狗道人都高興了起來,小環笑道:“真的啊!那我們還等什麽,快去啊!”


    周一仙不知怎麽,卻顯得有些遲疑,眉頭一直皺著,努力在回想著什麽,道:“可是我心裏老是覺得有些不對,時間太久了,我隻隱隱約約記得河陽城外這個方向的確有個屋子,可是那屋子似乎不是什麽好地方。但是它究竟是什麽,我又想不起來了…”


    小環白了他一眼,當先走去不管他,口裏道:“好啦,我們快走吧,至少有個屋子,再破也無所謂了,最少比露宿好吧!”


    小環先走了,野狗道人自然也跟了上去。


    周一仙走在最後,身不由己的跟著,但不斷用手輕拍腦袋,緊皺眉頭,嘴裏念念有詞,道:“究竟是什麽屋子呢?我怎麽就是記不起來啊!”


    向前走了一段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借助著天上幾點微弱的星光,三人果然在大路邊發現了一條幾乎隱沒的小路,通向荒野深處。


    小環和野狗道人都點了點頭,向著那小道上走了上去,野狗道人還加快了腳步,一邊走在了小環前麵,一邊警惕的向四周注意著。隻有周一仙還是跟在最後,口中不時還有些抱怨樣子的咕噥著,似乎還是想不起來,到底記憶中的那個屋子是什麽來曆和做什麽用的。


    這條小路居然十分的長,三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有看見有屋子的跡象,小環有些懷疑起來,回頭對周一仙道:“爺爺,你當真沒記錯?”


    周一仙被小環看了一眼,不覺有些心虛,乾笑道:“這個…這個…你知道人年紀大了,有時候難免會記錯一點事情,不過我真的記得這條路上有座房子的,隻不過那房子到底是做什麽的,我一時是想不起來了。再說了,這多少年了,那房子被人拆了也不無可能,就算沒人拆,風霜雨雪的,隻怕塌了也說不定啊!”


    小環一時說不出話來,搖了搖頭,轉過了身子。


    忽然前方野狗道人站住了身子,隨即回頭高聲叫道:“你們快來,房子在這裏。”


    小環與周一仙都是一怔,周一仙隨即大喜,大聲笑道:“啊哈,老夫就說嘛!以本仙人之聰慧,怎麽可能不記得這裏有房子,怎麽可能記錯嘛!”


    小環不去理他,快步走到野狗道人身邊,向前看去,果然看見小路盡頭,有一座房子,占地居然不小,隻是遠遠看去,庭院荒蕪,牆壁破損,一點人氣都沒有,顯然早就被廢棄多年了。


    周一仙慢慢走來,搖頭晃腦,嘴裏嘖嘖有聲,似乎還在自誇。


    小環白了他一眼,嗔道:“快走了啦!爺爺。”


    小環說罷,三人向那房子走了過去,夜風吹來,荒野之上有些寒冷,三人都縮了縮脖子。


    走到近處,看的更清楚了些,這實在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屋子,原先圍牆的地方塌的塌、碎的碎,就連庭院大門也隻剩了個破舊之極的門框,連門板都沒了。至於庭院之中,也隻有一個屋子,上方的屋頂從外麵看去似乎也少了一半,連橫梁也露了出來。屋子似乎還有個門,虛掩著,整個屋子看去像是用木板蓋成的,久經風雨侵蝕,一股黴味隨風飄來。


    小環皺起了眉頭,但周一仙倒是頗為高興,慢慢走進了院子,四處張望了一下,隻見雖然雜草叢生,倒也沒有其他怪異的地方,看來雖然還是記不得這裏是什麽屋子,但起碼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他回身招呼小環和野狗道人進來。


    小環走到周一仙身邊,猶豫了一下,忽然轉身對野狗道人道:“道長,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屋子的布局,我們似乎在哪裏曾經見過?”


    野狗道人一怔,向四周看去,看了半天不明所以,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周一仙不耐煩道:“你又記得什麽了,這屋子年月深久,連你爺爺我都記不得了,你難道還看見過?”


    小環聳了聳肩膀,道:“也是,算了,我們進去看看吧!”


    周一仙嗬嗬一笑,揮了揮手,道:“走。”說罷,帶著兩人走上了屋子前的石階,“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就在周一仙站在門口,向著黑暗的屋子裏探頭探腦張望的時候,小環突然覺得腳下一動,碰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塊破舊不堪的黑牌,上麵好像還有字跡。一時好奇心起,蹲了下來,將黑色木牌從廢墟中拉出,撥開碎屑,仔細看去。


    片刻之後,小環身子忽地一抖,連退了幾步,連臉色都白了幾分,又有幾分惱怒,大聲道:“爺爺,你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周一仙愕然回頭,顯然雖然張望了半天,但裏屋太黑,一時還沒看清楚,道:“什麽啊!小環?”


    小環一指他的腳下,怒道:“你自己看。”


    周一仙低頭看去,在那木牌上仔細看了看,忽地怔住了,搖了搖頭,用手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忽地“啊”的一聲大叫,從石階上跳了下來,身手矯健,一點也不似年紀大了的人。


    那塊黑牌之上,雖然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認出正是“義莊”二字。


    小環又氣又怕,對著周一仙怒道:“你…你帶的什麽路,竟然又把我們帶到這種鬼地方來了。上次在河陽城裏,你就幹過一次這種事了。”


    周一仙老臉又紅又白,尷尬之極,道:“這個、這個老夫不是也說了麽,真的是隻記得這裏有個房子,但實在記不起是做什麽用的,原來,原來是…”


    小環“呸”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就你話多,還多說什麽,快走啊!”


    周一仙忙不迭道:“是,是,我們快走,每次遇到…這種地方,我們都會倒黴…呃!”


    他正急急轉身,口中說話時,卻忽然愕然停下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小環和野狗道人都差點撞到他的身上。


    小環從背後探出腦袋,怒道:“爺爺,你又做什麽…”


    她的聲音,忽然也停頓下來了。


    此刻,月黑風高之夜,寥寥星光之下,荒野鬼屋之前,周一仙三人愕然站在原地,隻見他們身前,剛剛進來的那個庭院大門的地方,赫然竟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身材頗高,衣衫布料看去似乎也頗為不錯,隻是全身上下極為肮髒,連衣衫也破了好幾處,隻能勉強看出本來似乎是墨綠色,看那款式,竟似乎還是件出家人穿的道袍。


    不知怎麽,那個人的臉似乎一直處在陰影之中,周一仙等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容貌,隻是此人竟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幾如鬼魅一般,一股涼氣從他們背後騰騰冒起。


    許久,那人彷彿石頭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令周一仙等人更是驚懼,他們竟是從這個人影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


    “你…你究竟是誰?”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終於還是小環慢慢開口,問了一句。


    那人沒有反應,更不用說回答了,但片刻之後,那片籠罩在他麵容之上的陰影裏,忽然如鬼火一般,點燃了兩點幽幽暗紅之光,彷彿是一雙詭異眼眸,正深深注視著麵前之人。


    “啊!”


    突然,周一仙發出了一聲輕呼,小環和野狗道人都是嚇了一大跳,轉眼看去,隻見周一仙卻沒有看那人的臉,相反,他的目光看向那人的手臂,道:“那、那是青雲門的標記啊…”


    十萬大山,鎮魔古洞。


    黑暗彷彿永無止境,擋在鬼厲和金瓶兒的身前。他們走了很久,但這條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古洞之中,似乎隻有一條路,並無其他岔路,倒免了迷失方向的擔憂。


    自從過了黑蝠之後,鎮魔古洞中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隻或幾隻強橫的妖物把守,其中一些甚至令金瓶兒也為之動容。但鬼厲在此時此刻,赫然展現出過往從未有過的實力,一路竟是勢如破竹,徑直殺了進去,幾乎更無妖物可以擋的住他的出手攻擊。甚至連那頭三眼靈猴小灰,它的強悍也令人震駭,那隻黑蝠的下場,也同樣發生在了其他幾隻強橫的怪物身上。


    金瓶兒一路上都沒有動手,但一路看下來,她的臉色卻越來越是難看。鬼厲道行之高,精進之快,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甚至到了最後,她心中暗自思忖,魔教之中,難道還有人可以比得上此人麽?


    那個雄才大略的鬼王?還是那個深藏不露的鬼先生?


    此刻,鬼厲剛剛當著金瓶兒的麵,將一隻凶厲之極的雙頭魔豹擊飛,那巨大的獸軀重重撞在了堅硬的石壁上,眼看著也是凶多吉少了。


    鬼厲也不多看那豹子一眼,神色不變,繼續向前走去,趴在他肩頭的小灰卻彷彿精神抖擻,四下張望。金瓶兒跟在他們身後,路過那雙頭魔豹身旁,轉頭看去,隻見那豹身之上,原本厚實的軀體竟然整個乾癟了下去,彷彿體內精華都被吸噬走了,這自然便是那噬血珠妖力所致。


    隻是這等魔物,本身就是強橫之極的生物,鬼厲縱有噬魂魔棒利器在手,但須臾之間就將偌大妖獸置於死地,這份修行,幾乎不是高強,而是可怖了。


    這個男子,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道行竟如此突飛猛進了!


    金瓶兒心中越來越驚,看著鬼厲背影的眼神也越來越是複雜,正在此刻,突然,鬼厲的身子卻停了下來,麵上慢慢浮現出有些警惕的神色。


    金瓶兒怔了一下,一路上雖然眾多妖獸把守,但從未見過鬼厲有此慎重神情,當下連忙凝神戒備,果然發現周圍有些不對勁了。


    雙頭魔豹死後,周圍又恢複了這裏一貫的寂靜,但此刻在那片無形的黑暗中,卻傳來了一陣低沉又幽深的歌聲:小鬆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十數載,三千年,但願相別不相忘…


    那歌聲淒淒切切,雖然聽來聲音不大,但不知怎麽竟鑽入耳中,一個字一個字聽得是清晰無比。初聽那歌聲,似乎十分淒涼,然後心境竟隨之哀傷,彷彿冥冥之中,竟跟著那歌者穿過了三千年光陰,重溫那未知卻淒美的溫柔。


    光陰如刀般無情,溫暖你心的,是不是隻有一雙淡淡微笑的眼眸?


    你忘了麽?


    多年之後,又或者另一個輪回滄桑?


    你記得的,又是什麽?


    那空白的空虛就像回憶一樣,怔怔的看著黑暗、遠方。


    曾經的,我曾經擁抱過麽?


    和你。


    猴子小灰突然“吱吱”叫了一聲,似乎十分歡喜的樣子,竟然從鬼厲的肩頭跳了下來,嗖的竄進了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集第一章天


    小灰的身影轉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似乎鬼厲也沒有想到小灰會突然有這個異樣的舉動,吃了一驚,但隨後他卻並沒有起身追去,反而是慢慢抬起了頭,聆聽著那黑暗中傳出的幽幽歌聲。


    這歌聲竟有幾分熟悉,彷彿曾幾何時,在哪裏聽過?


    多少年的光陰,便如這歌聲一般,匆匆而過了。


    金瓶兒走到鬼厲身邊,小心注視著四周,低聲道:“怎麽了?”


    鬼厲沒有回答,臉上卻現出了複雜的神情。小灰的聲音從遠處依稀傳來,似乎在那“吱吱”叫聲之後,還有個微帶訝異的“咦”聲。不過很快的,小灰就再無聲息,而那陣纏綿幽怨的歌聲,也慢慢停了下來。


    黑暗的洞穴之中,周圍是一片出奇的沉默,似乎黑暗中有什麽注視著他們的身影,鬼厲的眼神慢慢變得清亮起來,凝視著前方那片黑暗。金瓶兒卻彷彿有些心神不寧,剛才那陣歌聲,她聽了很不舒服,而此刻陰森森未知的黑暗,本能的令她感覺到了反感。


    她下意識的向鬼厲走近了一步,剛想說話,忽然,黑暗深處精光一閃,幾乎是與此同時,鬼厲與金瓶兒臉色都是一變,不同的是,鬼厲是有些錯愕,金瓶兒卻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


    幽幽一道白光,在黑暗深處閃亮,迅疾無比的飛出,向著兩人所處的光亮處射來,鬼厲站著沒有動彈,果然那白光穿過他的身旁,卻是直打向金瓶兒。


    金瓶兒微微冷笑,對她來說,似乎敵人陡然的襲擊反而不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反而是剛才未知的沉默。


    那白光轉眼就到了眼前,金瓶兒俏臉一寒,口中一聲輕吒,右手一翻,頓時隻見紫芒亮起,在鬼厲噬魂青色的光環中,掠過一道帶著些夢幻味道的青紫微光,淩空劈下,準確無比地斬在了那道白光之上。


    “啪!”


    那道白光竟被金瓶兒這紫芒刃法寶一刀兩半,分作了兩份,向兩邊飛散了出去,隻是不曾飛出六尺地方,那兩道白光竟是又亮了一亮,原先縮小的一半形體,霍然又回複了原來大小,等於是同時出現了兩道詭異的白色光環,呼嘯盤旋著又飛了回來,同時半空中尖銳嘯聲陡然響起,那來勢竟是急了一倍有餘。


    金瓶兒原本輕鬆平靜的臉色為之一變,哼了一聲,紫芒刃再度泛起,但隻見兩道紫芒幾乎同時亮起,重新飛來的白色物體又被她同樣的斬成兩半,變作了四個,無力地倒飛了出去。


    隻是,那詭異的白光如妖魅一般,又一次在飛出不遠之後,重新發亮,迅速回複了原狀,變成了四個與原來大小一樣的白色物體,再一次向金瓶兒急速射來,來勢更急。


    金瓶兒臉色終於是沉了下來,露出凝重神情,向後退去,但這幽深洞穴之中,又豈有多大的空間,很快金瓶兒就被這些詭異的白色光環包圍住了。隻聽金瓶兒清聲嗬斥,紫芒閃閃,那些白光迅速被金瓶兒擊落或是打飛,但這些小東西著實詭異,幾乎都是片刻之後又回複了元氣,重新冷酷無情的向金瓶兒襲來,被金瓶兒切斷分生的白色光體越來越多,慢慢的,已經將金瓶兒的身影掩蓋過去了。


    遠遠看去,白色的光環飛舞縈繞,像是慢慢織成了一個光繭,將金瓶兒就要困在其中。


    站在一旁的鬼厲看著金瓶兒對這些神秘的白色光體應付的越來越是吃力,卻並沒有出手,但可想而知,那黑暗中的神秘人物還未現身,隻憑借這一個道法竟然就將金瓶兒纏的如此吃力,可見此人妖法之強,委實非同小可,多半便是那個凶靈黑虎口中提起的神秘妖孽了。


    眼看著金瓶兒形勢漸漸危急,但不知怎麽,雖然白色光體越來越多越來越盛,金瓶兒卻依舊能夠堅持下去。白光越攻越急,聲勢越來越大,偌大的山洞之中,此刻白色的光亮已經壓過了原來噬魂的青光,而半空之中的呼嘯之聲也越來越尖利。眼看著金瓶兒漸漸左支右絀,但偏偏能夠堅持下來,隻是誰也不知道她還能應付多久。


    鬼厲忽然身子一晃,卻並非向金瓶兒飛去,而是欺身衝入了黑暗之中。幾乎是在他身形啟動的同時,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噬魂青色光亮瞬間熄滅,下一刻,他便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遠處,彷彿有一聲冷哼。


    熟悉的黑暗裏,冰冷的氣息四處遊蕩,遠遠的地方,還傳來圍攻金瓶兒那些詭異光體呼嘯的聲音,但近處四周,卻是一片異樣的平靜。


    突然,平靜的地麵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連帶著周圍洞穴的石壁也開始震動,洞頂之上在發出巨響之後,開始慢慢掉落下無數小塊石頭和沙石塵土,一片迷蒙景象。


    轟隆聲中,亂象四現,黑暗似越發濃鬱,便在此刻,那些落下的石塊突然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停了下來,有那麽一刻,幾乎似時光停頓,萬物靜止。片刻之後,尖嘯驟起,所有的石塊塵沙匯聚成一條規模巨大的洪流,隆隆向前方黑暗某處衝去。


    那洪流聲勢驚人,一路之上氣勢如排山倒海,更無一物能阻擋,眼看便衝到了黑暗盡頭,忽地,那黑暗中,竟伸出了一隻白皙而纖細的手掌。


    那手掌食指、尾指豎立,無名指半屈,拇指、中指輕輕相扣,結的赫然是一個類似佛門的法印,卻並無半分佛門莊嚴氣象,更多的反而乃是說不出的誘惑妖魅之像與森森妖力。


    無形之氣,從那手結之印上瞬間凝結,刹那間,似乎那個手掌竟放大了無數倍,如一隻巨掌,硬生生擋在了洪流之前,而下一刻,仔細看時,卻發現手掌還是那隻纖細的手掌,什麽都沒有改變。隻是那曾經不可阻擋的洪濤,竟被擋在了半空之中,發出了震天巨響,無數的巨石失去了動力,轟然墜落,瞬間沙土飛揚。


    鬼厲消失的身影,突然從沙石飛揚的塵土中閃現而出,如電般向那隻手掌撲去。


    那隻白皙的手結印一變,四指並立半屈,拇指從中橫扣而出,向下一沉,幾乎是在同時,遠處金瓶兒一聲呼嘯,原本被那些白色光體壓製下去的紫芒突然暴漲,如紫色光環迸裂開去,一時光芒大盛。


    但看去並非是金瓶兒突破了那些白光壓製,相反,她麵色非常難看。已經分散作無數點的詭異白光飛散開又匯聚到一起,竟是結成了一麵巨大的白色光牆,說時遲那時快,如一麵熾烈光牆,從背後以怒濤一般的速度向鬼厲身影更快衝來。


    光濤尚未及身,鬼厲的呼吸已為之一窒,在半空中飛掠而來的身體亦為之晃動,可見那光濤威力之強,若是被它撞上,當真是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隻是鬼厲麵色不變,似乎根本不把身後那危險之極的白色巨濤放在眼中,身形越發急速向那隻白皙手掌之處衝來。隻是他身形雖快,那光濤卻當真如疾光雷電一般,竟是從遠及近,怒濤一般已衝在了身後,眼看著就要將他的身影吞沒。


    金瓶兒在遠處,忍不住輕呼出口。


    而黑暗中,那隻白皙的手,似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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