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氣氛一時很是沉悶,小環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從金瓶兒的身後邊出來,但握著金瓶兒的那隻手,似乎要陷入了肉裏.


    野狗道人麵色難看,踏上了一步想說些什麽,卻也沒說出來.最後還是周一仙咳嗽了一聲,走上前來,幹笑道:”小環,這個...那個...那個緣分本是天定,我們要看開些...”


    話未說完,金瓶兒忽得秀眉豎起,瞪了周一仙與野狗道人一眼,二人一時都覺得眼睛被火燙了一眼,情不自禁向後退了一步.金瓶兒哼了一聲,寒著臉道:”你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快走開.”


    周一仙與野狗道人對望一眼,麵麵相覷.


    金瓶兒轉身將小環抱在懷裏,小環終於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金瓶兒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傻孩子,有什麽好哭的嘛,我告訴你,天下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忽然那小環帶著哭腔道:”不...他不是,他是好人.”


    金瓶兒又好氣又好笑,道:”是是是,他是好人,你看看你,才一會工夫,把眼睛都哭紅了.”說著小心地幫小環擦拭著眼淚.


    旁邊周一仙搖頭喃喃道:”好家夥,老夫養了她幾十年,到頭來別人說我不是好東西都沒有人給我說句話,道說別人是好人,真是...”


    話沒說完,金瓶兒似要殺人的眼光掃了過來,周一仙下麵的話登時咽回了肚子裏去了.


    入夜,因為小環的心情不好,他們一行人也並為行了多遠.本來金瓶兒也是路經過此地,偶然發現小環等人在此才下來相見的,本想著見上一麵說說話便要趕路,但此刻擔心小環心情不好,也耽擱了下來.


    不過在傍晚時分,在金瓶兒幾番開導取笑下,小環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金瓶兒又偷偷與他耳語了一番,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反正在周一仙和野狗道人眼中,那個一身驚人妖媚的金瓶兒讓情緒剛剛有些恢複的小環臉上紅陣白一陣,隻怕未必是什麽好事.


    這麽說了半響之後,金瓶兒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該走了.”


    似乎早料到金瓶兒要走,小環麵上並沒有吃驚之意,但是依依不舍卻是明顯的,拉著金瓶兒的手,她低聲道:”姐姐,我們什麽時候能再見啊?”


    金瓶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天大地大,我們姐妹兩個總歸是有緣相見的.”


    小環”恩”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那我送你一程吧.”


    金瓶兒道:”好啊.”說著拉著她的手,向外麵走去,周一仙和野狗道人巴不得這個女人快些離開,當下也不攔阻.


    走了一段距離,兩個小女子又絮絮叨叨說了些話,金瓶兒笑道:”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不然你爺爺又該罵我了.”


    小環點了點頭,忽然象是又記起了什麽,遲疑了一下,道:”姐姐,我記得你好像是和...他在同一個門派裏吧?”


    金瓶兒一怔,道:”是,怎麽了?”


    小環低聲道:”那位...那位碧瑤姑娘是怎麽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金瓶兒歎了口氣,道:”妹妹,不是我故意說你,那個男子雖然有些與眾不同,便是姐姐我也是對他另眼相看,與其他男子不一樣,但我還是勸你一句,算了吧,他一生坎坷,你再湊上去,隻是苦了自己.”


    小環搖了搖頭,道:”我.我沒怎麽想過要怎樣,我隻是想知道多一些他的事情.”


    金瓶兒微微搖頭,歎息一聲,沉吟了片刻,便將往事簡單象小環訴說了一遍.小環聽著聽著,麵上神情卻漸漸難看起來,尤其是聽到最後,那碧瑤魂魄被禁錮在合歡鈴中,鬼厲浪跡天涯就是為了找出法子解出魂魄時,她的麵色幾乎已經變黑了.


    金瓶兒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環臉色的變化,卻也當她是少女情懷,柔聲道:”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妹妹,聽姐姐一句話,別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金瓶兒


    小環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麵色難看,衝著金瓶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快步離開走了回去.金瓶兒有些訝異,過不多時,忽地遠處傳來了一陣爭吵之聲,似乎小環又和周一仙吵了起來.


    金瓶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能夠吵架,想必小丫頭精神也好些了吧,畢竟竟是年輕啊.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感覺自己有些老了的感覺,不過很快的,這個顯然是該死的念頭就被她踢出了腦海.


    化身做紫色光芒,她縱身而起,奴風而行,小半個時辰之後,她已落在了寂靜的河陽城城頭之上.隻是這裏卻早已站著一個人,身行高大,負手而立,身著道裝,正是蒼鬆道人.


    金瓶兒對著他嬌笑道:”道長,麻煩你久等了,真是對不住啊.”


    蒼鬆道人緩緩轉過身子,淡淡道:”你可是耽擱了許久了.”


    金瓶兒麵色不變,微笑道:”反正宗主也吩咐我們小心行事,不必急於求成,不是嗎?”她笑容嬌媚,其中更隱隱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深意,柔聲笑道:”還是說,道長你對近在眼前的青雲山,有一種急不可待的要重回故地的心境嗎?”蒼鬆道人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隻轉身向著遠方眺望而去,金瓶兒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也一般望去.


    遠方處,那巍峨屹立的青雲山,正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


    誅仙第二十四集第六章陰謀作者:蕭鼎(文字版)


    狐岐山,鬼王宗深處血池。


    眼下血池裏四靈血陣的情形,又與前數日有了不同,四隻巨大的靈獸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靈性,隻是苟延殘喘地傾伏在血池血水之中,而籠罩在它們身上的暗紅光幕,也變得微弱起來,若不仔細觀看,幾乎都難以看見,隻能看到殘存的幾絲靈氣仍不斷地被天空中的伏龍鼎吸噬而去。


    而與這四隻靈獸的頹然無力相對照的是,整座血池似乎受到了一股無形巨力的影響,偌大的水麵之上,處處都似沸騰一般,不斷有水泡冒出進裂,發出沉悶的聲音。同時原本大體不動的血池血水,居然開始自行旋轉起來,從半空之中射下了幾道異光,照在血水之上,所過之處,血水紛紛作洶湧狀。


    空氣之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息。


    伏龍鼎上,最後殘餘的那個猙獰神像的圖案處,此刻終於也與古鼎周身化為同色。整隻伏龍鼎現在看去,已然麵目全非,再無古樸之意,相反在吸噬了巨大靈力之後,這隻古鼎內裏的詭異法力,似乎也正被緩緩引發了出來。


    孤懸於虛空之中,伏龍鼎俯視一切,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它的腳下,向它匍匐。而巨大的空間裏,圍繞著伏龍鼎,赫然隱隱有風雷之聲。與之相呼應的,伏龍鼎周身異光同時明滅不定,竟似人的喘息一般,時有時無,極其詭異。


    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正在這巨大的空間裏,悄悄孕育著,又像是沉眠了千年萬年的神明,即將蘇醒。


    那洶湧而詭異的力量,正如波濤一般在這血池上空縱橫馳騁,肆無忌憚地撞擊著周圍的石壁。


    看著詭異的景象,鬼王與鬼先生並肩站立著,都沒有說話。但是顯然從他們兩個人的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畏懼退縮之意。


    良久之後,鬼王卻是沉沉笑了出來,道:“果然厲害,七七四十九日還未到,四靈血陣也未成形,竟也有了這般威勢!”


    鬼先生沒有立刻接口,沉默了片刻,道:“宗主,數日之前那場異動,的確是這四靈血陣所致,我護陣不力,還請宗主責罰。”


    鬼王一擺手,也沒有看鬼先生,踏上一步,目光仍停留在伏龍鼎上,口中道:“區區小事,不必說了,這陣法威力太強,別說是你,便是連我也意想不到,你一時失誤那也是難免的。”


    鬼先生遲疑了一下,道:“多謝宗主寬宏大量,隻是…”


    鬼王轉過身子,道:“隻是什麽?”


    鬼先生迎著鬼王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隻覺得鬼王眼神竟是異樣的刺眼,以自己的道行,似也有無法逼視的感覺。他心中電般閃過幾個念頭,但好在麵上有黑紗遮蓋,旁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至少聽他的口音,還是平淡的:“正如宗主所言,這四靈血陣威力極強,而且隨著陣成之日日益臨近,這股靈力隻會越來越強,雖然我已在這血池周圍布下了十八道禁製,但老實說,我心下實也沒有完全把握,特別是到了那最後一日,血陣初成,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光景,我布下的這些禁製是否有用,還真不好說,隻怕到時若無防備,外麵山腹之中一些本宗弟子,多半會受到牽連的。”


    鬼王冷冷一笑,道:“那便怎樣?”


    鬼先生窒了一下,看著鬼王,沉默了片刻,道:“我隻是提醒宗主,如有必要,或可提前讓一些本領低微的弟子撤出山腹。”


    鬼王雙目厲芒一閃,哼了一聲,道:“不用。”


    鬼先生沒有說話。


    鬼王冷然道:“這天地奇陣,聚四靈精華而以血氣養之,乃有血厲戾氣,方可開修羅之門,便是有些人陪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鬼先生緩緩點了點頭,道:“是,我明白了。”


    鬼王哈哈一笑,神態驕狂,轉過身去,深深吸了口氣,目光重又落在了伏龍鼎身上,看著那變幻不休的鼎身,他的眼神似也開始迷醉起來。


    而在他的身後,鬼先生的一雙眼眸裏若有所思,但更多的卻絕非狂熱,而是冰冷的冷靜與清醒。


    青雲山,龍首峰。


    龍首峰在青雲七脈之中,乃是僅次於通天峰的高山,挺拔險峻,巍峨聳立。這一夜月黑風高,龍首峰後山某個隱秘的山林之中,一條小徑蜿蜒前行,在山林中繞著。


    冷冷夜風吹來,兩個身影一高一矮從天而降,落在了這條小徑上,正是蒼鬆道人與金瓶兒。


    此處遠離前山龍首峰一眾弟子聚居的殿宇樓閣,平時就少有人來,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悄無人聲。蒼鬆道人目光冷峻,向著周圍略看了看,又抬頭望了望天色,忽地哼了一聲。


    金瓶兒饒有興趣地看了看他,道:“怎麽了,道長,看你的模樣似乎十分惱怒的樣子啊?”


    蒼鬆道人冷然道:“這班弟子越來越不成器了,枉費老夫當年一番心血。”


    金瓶兒倒有些好奇起來,道:“怎麽了?”


    蒼鬆道人哼了一聲,順著小徑向前走去,同時口中冷冷道:“這後山天機鎖要地,雖然看則與其他地方無異,但前輩祖師代代留下訓令,各脈弟子需得嚴加看守。眼下這隻不過才二更時分,竟然便已經看不到人影了,真是一群廢物!”


    金瓶兒微微一笑,道:“如此豈非方便了我們行事,你該當高興才是。”


    蒼鬆道人又是一聲冷哼,但麵上很明顯看不到什麽高興愉悅之色,反而是臉色難看之極,大步向前走去。


    金瓶兒跟在他的身後,笑道:“其實你也不能怪那些青雲門的弟子,據我所知,千年之下,青雲門也未開過幾次七脈山峰天機鎖,也隻是最近一次獸妖之劫,那獸神實在太強,這才不得已開了一次。換作是誰,這麽長時日不用,再加上你們這些長輩又對這些東西保密得緊,尋常弟子隻以為是個什麽都沒有的普通禁地而已,便是偷懶幾次,也是正常的吧。”


    她笑容嬌媚,對著蒼鬆道人道:“更何況,這一路上由你帶路,聽說這數十年來青雲山大小事務,尤其是這些防備之事都是由你主持的,那些巡山弟子發現不了我們,也怪不得他們吧,你說是不是呢?”


    蒼鬆道人麵色依然難看,對他來說,似乎這青雲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和其他地方不同,曾幾何時,他正是這座山峰的主人。


    過往的路,真的走的沒有錯嗎?


    蒼鬆道人忽地一甩頭,似乎要甩掉什麽念頭,大步向前走去,金瓶兒看著他的背影,似乎多少了解了那個道人的心境,隻是她顯然並非什麽善心橫溢的好人,眼中卻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來,嘴角微翹,更顯得她容貌美麗柔媚,腳步似也輕飄飄的,悠悠跟在了蒼鬆道人身後,順著小徑向著龍首峰後山深處走去。


    這條小徑竟是極深,曲曲折折行了好久,仍舊看不到盡頭,倒是隨著道路的深入,路邊的雜草越來越多,漸漸覆蓋了小徑,顯然這裏許久沒有人行走,以至草木茂盛。


    看著這些路邊野草漸漸長到了小徑之上,蒼鬆道人的臉色愈發得難看了,看去頗有幾分鐵青之色。金瓶兒此刻也不去與他說話了,隻是跟在背後,看著蒼鬆道人高大的背影,她忽然有種感覺,這個男子隻怕未必隻是一個叛變正道的叛徒而已。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有誰在乎呢,如今的蒼鬆道人,若是被曾經是他的同門發現,隻怕便是生死相爭的局麵,而不過在十年之前,他還是這個天下第一門派最有實權的人物,這個又有誰會想得到呢?


    人生際遇,每多波折,卻不知冥冥之中,到底是凡人自己掌握著,還是由天意定奪,所以才有所謂天意弄人之說嗎?


    金瓶兒這麽一路走著,心中不期然又想起了不久前剛剛遇到的小環,那個與她有宿緣的年輕姑娘,看去小小年紀,似乎也為情所困呢!想到小環,她的神情間便緩和了下來,有了幾分溫暖,或許也隻有那個小姑娘,才是她惟一可以放開心扉對待的人吧。


    也許將來有了機會,與小環在一起浪跡天涯也不錯呢!


    金瓶兒嘴角慢慢浮現出淡淡一絲微笑,但這笑容一閃即過,她站住了身子。因為在她身前的蒼鬆道人也停住了腳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聽他的口氣,似乎夾雜著很奇怪的感覺,緩緩道:“這便是了,青雲門龍首峰的天機鎖所在。”


    腳下的小徑終於到了終點,金瓶兒走上前去,卻是怔了一下,麵上露出一絲迷惑之色,轉頭向蒼鬆道人看去,道:“什麽,這就是天機鎖?”


    蒼鬆道人麵無表情,隻淡淡點了點頭。


    呈現在他們二人眼前的,並非什麽霞光耀耀的仙家神器,也不是莊嚴雄奇的殿宇樓閣,來到此處之前,金瓶兒曾經想過無數次,但無論如何也沒有猜到,傳說中的天機鎖所在,居然會是這麽一個模樣。


    在她麵前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土坑…


    若要說有所區別的話,那便是這個土坑比較大,比較深,是一個大土坑,但看這坑中雜草叢生,山土傾頹,怎麽看都似一個普通的大土坑而已,哪裏像與名動天下的誅仙劍陣有所關聯的東西?


    金瓶兒一時還是難以接受,但一旁的蒼鬆道人已經跳了下去,站在坑下,向金瓶兒招了招手,金瓶兒歎了口氣,也躍了下去。


    躍入土坑之中,腳踏上了坑底實土之後,金瓶兒便聞到了一股泥土特有的濃鬱氣息。她抬頭向上看了一眼,發覺這個土坑居然頗深,剛才從上向下看來沒覺得什麽,等到了下麵,才發現這土坑邊緣居然也有一人半之高。


    土坑裏的泥土沒有小徑上那般堅硬好走,稍顯柔軟,不過幸好這幾日並無風雨,泥土還算幹硬,不至於深一腳淺一腳的,但是坑坑窪窪是在所難免。


    金瓶兒跟在蒼鬆道人身後,向著土坑深處走去。這裏的地勢是向內傾斜的,越往下走,抬頭看周圍的樹木和遠處的山峰,便越發覺得那些東西都高大起來,而自己也漸漸有種渺小的感覺浮上了心頭。


    這些怪異的情緒在金瓶兒心頭回蕩著,讓她著實有些不舒服,不過幸好這土坑雖大,也不至漫無邊際,很快蒼鬆道人便停住了身形一金瓶兒也順勢停了下來。


    他們此刻置身的乃是這個大土坑的正中,四周泥土紛亂,中間幾堆土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土丘,上麵有一根三尺長一尺寬的柱形圓木,斜斜插在小土丘上。


    蒼鬆道人默然注視著年深月久的圓木,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過了片刻,一言不發地就要上前。但就在此刻,忽地金瓶兒在他身後叫了一聲:“道長,且慢。”


    蒼鬆道人轉過身來看著金瓶兒,道:“什麽事?”


    金瓶兒道:“請容我看看四周景色。”


    蒼鬆道人一怔,沒有說話,金瓶兒卻是舉目向上望去,緩緩轉動身子。此處雖然已在龍首峰高處,但龍首峰險拔危聳之處,卻仍是突兀刺天,高出此處甚多,且不止一處。


    金瓶兒站在土坑中央,隻見東、北、西三麵赫然都有高峰在側,從這坑底望去,那險峻山峰似乎帶著幾分傾斜,如三隻手指欲將並攏,而自己這土坑正在最中心處。此刻夜幕低垂,蒼穹如墨,金瓶兒看得時間一久,競有種天空欲墜、頭昏眼花之感。


    隻是她畢竟不是凡人,收回眼神鎮定心神之後,神色隨即如常,但麵上已多了幾分釋然,隨後目光向著這土坑中疾掃過一遍,忽地身子如被輕風托起,飄了起來,卻是落在了那隻三尺圓木之上,隨後又向四周看去。


    站在一旁的蒼鬆道人眉頭微皺,但眼光中已隱隱有幾分讚賞之色。


    片刻之後,金瓶兒長出了一口氣,撫掌道:“好心思,好眼光,這是你們青雲門哪一代祖師看中的靈穴,當真是神眼獨到,山峰靈氣盡聚於此,更有三峰齊聚,不使外瀉;不過更厲害的,卻是這一根千年玄木,看似鈍而無鋒,卻恰好刺入靈穴氣脈最弱之處,如打蛇七寸,生生以玄木枯澀之氣,將這滿山靈氣都壓下了,了不起,了不起!”


    她鼓掌讚歎,卻是由衷而言。蒼鬆道人看著她,臉色不知不覺緩和了下來,片刻之後,他淡淡道:“觀察山脈氣象,發掘此穴的乃是我青雲門開派祖師青雲子,至於布下玄木禁製,前輩並無記載,有人說就是青雲子祖師,也有的說是創下誅仙劍陣的青葉祖師。”


    金瓶兒點了點頭,道:“其實我過往對青雲門上下並無好感,但今日一見,卻覺得你們這些祖師中實在是多有驚才絕豔的人物,我是遠遠不及的,看來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蒼鬆道人哼了一聲,麵露自得傲然之色,道:“青雲門數千年以下,豈是其他小門小派可比的,至於我青雲曆代祖師,那自然更是…”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到了最後,一句話竟是變得沙啞而不可聞。金瓶兒悄無聲息地從千年玄木上躍了下來,不知怎麽心中突然也覺得有些傷感起來,也不願去看蒼鬆道人此刻的臉色。


    這個深深以青雲為傲的人,是叛出了青雲的首凶嗎?


    一個人,又豈是簡簡單單一句“正邪”可以劃分形容的?


    土坑之中,一時沉寂了下來,蒼鬆道人的身軀從背後看去,挺得筆直,依然顯得高大,隻是他的神情,似乎隱藏在沉默與陰影之中,讓人看不真切了。


    許久之後,蒼鬆道人的聲音低沉,緩緩道:“我們耽擱許久了,開始吧。”


    金瓶兒點了點頭,道:“要怎麽做,你說吧。”


    山風習習吹過,周圍茂密的樹木隨風搖擺,夜幕低垂,隻聽見那深深的土坑之中動靜響個不停,持續了好一會兒,忽地靜止了二下,片刻之後,隻聽一個悶響,卻是一件事物被拋出了土坑,重重地掉在土坑邊上的小徑之上。


    微弱的星光下,赫然是那根千年玄木!


    又過了一會兒,衣襟聲動,金瓶兒與蒼鬆道人一起躍了上來,以他們二人的道行,看去竟似乎也有些疲憊,顯然要改變這靈穴氣脈,並非輕而易舉。


    金瓶兒喘息稍定,皺眉向蒼鬆道人問道:“既然我們是來毀壞這天機鎖,隻圖將來若有事,青雲門再不能以七脈山峰靈氣相助誅仙劍陣,那麽將這千年玄木拔開不就行了,何必還要強改氣脈匯聚之地,豈非是多此一舉?”


    蒼鬆道人搖了搖頭,道:“這青雲山乃是世間福地,靈氣極盛,也正是如此,當年青雲子祖師才會看重此地。隻拔開千年玄木,不過是令靈氣外泄,但一來此處地脈靈氣原就極盛,二來你看這外邊尚有三峰聚攏,靈氣外泄更是難上加難。隻有改變氣脈匯聚之地,令靈氣匯聚之點離開這天造地設、幾如鐵桶一般的三峰聚攏之勢,便可借高山風勢,徐徐散去。將來再有人祭出誅仙劍陣,此處龍首峰雖然靈氣依舊旺盛,卻已是散得滿山遍野,不可凝聚,他也是無計可施了。”


    金瓶兒這才醒悟過來,點頭稱是,隨即又問道:“那眼下龍首峰天機鎖已經毀去,其餘六脈的呢?”


    蒼鬆道人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們最多隻能毀去剩下的落霞峰、風回峰、朝陽峰三脈天機鎖,至於通天峰、大竹峰、小竹峰三脈,隻怕是無計可施了。”


    金瓶兒好奇心起,道:“這卻又是為何?”


    蒼鬆道人淡淡道:“通天峰乃是青雲主脈,防守最嚴且不說,單就那靈氣都非同小可,誅仙劍陣發動之時,向來以通天峰靈氣為主,六脈靈氣為輔,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要稍有異動,我那位道行通玄的道玄師兄隻怕便知道了,所以是不能動的。”


    他頓了一下,又道:“落霞峰、風回峰、朝陽峰三脈天機鎖所在我都知曉,想來並無太大困難,但那大竹峰、小竹峰二脈,我卻是並不知曉天機鎖的位置?”


    金瓶兒奇道:“這卻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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