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楊林剛剛洗漱完畢,便有在軍營外站崗的官兵來稟報,說有幾人要來見他。


    楊林納悶自己剛來鎮江堡,在這裏也沒什麽親戚朋友,是誰要來見自己?他讓官兵把人領來。


    不多時,便聽房外有紛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房門一開,隻見有四五人湧了進來。


    當先一人是名少年,身穿布衣。一下子撲過來緊緊抱住楊林,激動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哭著道:“楊哨官、楊哨官,我們都以為你戰死了......”。


    這時一名絡腮胡子的大漢也走上前來,向楊林一拱手道:“楊哨官,咱們又見麵了。我們昨晚才知道你們到了鎮江堡,這一大早就來了。”


    “楊哨官,你還活著......”。


    “楊哨官,大夥都以為你戰死了.......”。


    “楊哨官,咱們命大,都沒死......”。


    這四五人紛紛上來與楊林打招呼,他們麵上帶著久別重逢的驚喜,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


    “張哨官、吳小七、弟兄們,原來是你們!”楊林也滿是驚喜的與來的這些人打招呼。


    “嗯?怎麽隻有你們幾個,其他人呢?”楊林記得張魁武他們原先有二十多人,便納悶的問道。


    張魁武和吳小七幾人聞言頓時戛然而止,氣氛立刻沉重了起來。


    “都死了。富察大戰最緊的時候,喬將軍見形勢不好,便趁著大軍沒有被包圍的空當,讓我們這些傷兵先撤。沒想到最後咱們戰敗,建奴漫山遍野追殺潰散的弟兄們,整整追殺了一天一夜。”


    張魁武悲憤的道:“我背著小七藏在一個大樹洞裏才活了下來。他們幾個也是,要麽藏在死人堆裏,要麽藏在草窠(ke)裏才撿回一條命。然後我們一路逃到了鎮江堡。”


    楊林抿著嘴,握緊了拳頭好半天才鬆開,道:“建奴殺咱們弟兄的這個仇先給他記下,終有一日新賬老賬一起算!今日大家重逢,就說明咱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正好我打算今日要請營中所有弟兄吃飯,你們也一起過來。咱們好好的慶祝慶祝!”


    “好,一切都聽楊哨官安排!”張魁武幾人高興的回應道。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楊林已升為把總職務,並代理備禦事。所以在稱呼上還是叫他楊哨官。


    吳小七自從見到楊林就始終拉著他的胳膊不放,高興的道:“楊哨官,我們到了這裏後因為巡檢司缺人手,所以孫把總就讓我們在那邊當差,吃住都在那邊。等一會兒回去我就收拾東西,搬到這裏與你們同住。”


    “好啊。不過你還是要和孫把總說一下,畢竟他現在是鎮江堡的主官。”楊林笑了笑,摸摸他的肩膀問道:“對了小七,你的傷好了嗎?現在還疼不疼?”


    “現在還沒好利索,不敢用力跑也不能搬重物。不過不發燒了,吃飯睡覺都可以了。”


    吳小七說到這皺了皺眉,問道:“楊哨官,我這傷口都是你用線縫上的,現在都長在肉裏邊了,有辦法把它們取出來嗎?”


    “我要先看看你的傷口愈合的怎麽樣了,然後才能決定是否取出來。”楊林拍拍腦門,頓時想起傷口縫合後需要拆除縫合線這件事。


    張魁武等幾人見狀忙與楊林告辭,隻留下吳小七拆完縫合線以後再回去。


    楊林見吳小七的傷口愈合的不錯,便讓熊大海找來剪刀和小鑷子,先剪斷縫合線,然後麻利的用鑷子將線拔出來。


    因為當時給吳小七用的是縫衣服的棉線,不是醫療專用的縫合線。所以時間一長已經結結實實長在了皮肉裏,在拆除的時候難免會產生痛苦。


    吳小七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看著楊林拆完線後又在傷口四周消毒,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楊林又將吳小七的短刀還給他,隨後這少年便依依不舍的告辭回去,並說一定要搬來與他同住。


    彭義與熊大海揣著楊林給的五兩銀子,按照昨晚的安排一同上街去找酒家。


    明朝時禁止金銀在民間流通,平常百姓輕易是見不到銀子的,民間用來買賣多是用製式的銅錢和鈔。所以彭義倆人先找了家銀號,把五兩銀子換成了五貫銅錢。


    五貫銅錢的份量可不輕,好在熊大海這貨身強體壯,將這幾貫錢往肩上一搭,顯得極為輕鬆自在。


    堡中的居民大都住在西南方,這裏小吃、商鋪、藥鋪、鐵匠鋪、酒館和集市等都有,人來人往的顯得頗為熱鬧繁華。


    倆人經過一番比對,終於找了一家上下兩層名為鴻賓樓的酒樓。


    這酒樓能供三四十人喝酒吃飯,在鎮江堡算是最大的了,但是與大城裏的酒樓相比就太小了。


    彭義找到酒樓掌櫃的說明來意,掌櫃的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但又怕得罪官兵惹麻煩,隻得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彭義將兩貫銅錢交給他算是定金,讓他自行去軍營找楊林商議具體事項,然後便與熊大海去找賣燒紙的店麵。


    熊大海出得酒樓抵不過街邊小吃的誘惑,拽著彭義買了一份又一份的精致吃食,吃的直打飽嗝。


    倆人尋了一家賣紙錢的店鋪,想都沒想就將剩下的錢全買了草香、蠟燭、紙牛、紙馬和紙錢等物品。粗略一算要數輛大車才能裝下,把燒紙店掌櫃的樂的嘴都合不攏了。暗呼今日財運高照。


    因沒有那麽多的現貨,掌櫃的和倆人商議好等貨備好後再運到軍營。


    彭義倆人又去街上逛了一遍,一番打聽也沒聽說哪有戲班子,隻得回軍營向楊林複命。


    楊林說既然沒有那就先不請戲班子了,便讓彭義和熊大海下去歇息。沒多時酒樓掌櫃的就來找他商議吃飯的事情。


    酒樓掌櫃的初時以為是營中軍官要吃飯,結果到了這裏才知道是所有官兵吃飯。自己的那裏有這麽多的食材儲備?隻得請楊林寬限幾日以便預備食材。


    楊林答應掌櫃的請求,定於五天後將食材備齊,然後由酒樓出人來營中做飯。為了讓掌櫃的安心,他又支付了十五兩銀子作為采購食材的錢。


    酒館掌櫃的姓馬,是個胖子。他來時還萬分擔心官兵會賴賬吃白食,但現在看楊林出手這麽大方,心裏不禁樂開了花。


    如今市麵上一兩銀子可購買一石的精米,至於酒水、肉類和蔬菜什麽的很便宜,大量采購的話更便宜。自己手中已有對方給的十七兩銀錢,等酒宴結束對方再給些銀錢,那麽這筆買賣最少能淨賺三五兩銀子。


    接下來幾日,楊林為了保持官兵的狀態,與官兵一道開始訓練。除正常的列隊、搏擊等訓練內容外,每日還要至少進行武裝越野十餘裏,這就招來部分官兵的不滿和埋怨。


    這日晚飯後,張祝、王長水和楊成相約來找楊林,反應官兵對連續訓練的成見。


    “楊把總,按咱們營兵的規矩,是三天一小訓五天一大訓,哪有天天訓練的道理?自古以來也沒有這樣的訓法。而且這強度也大,吃的那點糧食都不夠折騰的。”張祝滿臉的不願意,但他還是直言不諱。


    “楊把總,咱們當兵吃糧不假,可真沒聽說過那支官軍日日訓練的。而且弟兄們已經兩個月沒發餉了,要是繼續訓練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麽事呢?”


    楊成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再訓練下去容易出事,至於什麽事不好說。


    王長水見張祝和楊成都說完了,尷尬的衝楊林笑笑道:“楊把總,我說幾句話您別不愛聽。弟兄們當兵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至於訓練啥的意思意思就得了。就是京營也沒說天天訓練啊,那還是皇帝陛下的親軍呢。若是照您這麽訓練,弟兄們的餉銀至少得翻一倍才行。”


    “是啊,官兵們的餉銀不過每月一兩二錢銀子,既要養家又要行軍打仗,弟兄們是怨聲載道。這軍餉也不知何時會漲?”張祝苦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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