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進忠與劉吉龍是追隨劉綎多年的部將,情若父子。當劉吉龍戰死於本次進剿途中的深河時,劉綎為此悲痛欲絕一日未進水米,馬進忠更是哭的象個孩子。


    如今得到劉綎和劉昭孫等人陣亡的噩耗,馬進忠實在承受不住痛失袍澤的悲慟,急怒攻心之下牽扯未愈的傷勢,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楊林急速來到馬進忠的臥室,隻見他臉色蠟黃雙目緊閉,氣若遊絲奄奄一息。手指一探鼻息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再搭脖頸動脈和手腕,幾乎感覺不出脈象。


    “速去請郎中,快、要快!”楊林見馬進忠這狀態便知事情不妙,又急道:“將堡內外所有郎中都請來,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請來!”


    吳小七自從上次說要搬來與楊林同住後,便跑到熊大海和彭義的屋子與他們睡在一鋪炕上。說自己現在是把總大人的親兵,所以要時刻在楊林身邊待命,活生生的把熊大海擠到了北炕。而熊大海則是很鬱悶,吳小七說他是楊把總的親兵,那麽自己算什麽?


    “遵命!”吳小七見楊林睚眥欲裂的樣子,便知事情緊急。二話不說拉起彭義和熊大海就往外跑,剛到門口便與王長水、張祝和楊成幾人撞了個滿懷。


    “幾位把總大人得罪了,馬大人傷勢加重,小的奉命去請郎中。抱歉了!”吳小七拉著彭義和熊大海腳下不停,火燒屁股似的向外跑。


    王長水三人也是剛剛才知道馬進忠的情況,所以也是急三火四的奔來,一進屋便看到楊林在地上急的團團轉。幾人簡單問了問情況也是沒有好辦法,隻能大眼瞪小眼的陪著。


    吳小七、彭義和熊大海各帶幾名官兵,趕著馬車分路去請郎中。不到半個時辰就請來了四五名郎中。


    幾位郎中經過一番會診,認為馬進忠是悲傷過度引發未愈的內傷,導致氣血淤積於肝胃最後吐出。看著狀態挺凶險,其實隻要吃些疏肝理氣、補氣養血、和胃健中及舒心理脈的藥,再臥床靜養一段時間就能好轉。


    楊林等人見幾位郎中這麽說,心中一塊大石頭方落了地。忙命人煎藥給馬進忠喝下去,又給每名郎中十兩銀子表示謝意。


    次日一早,果如郎中所言,馬進忠在服藥後竟睜開了眼睛,並喝了兩羹勺的小米粥。一夜未眠的楊林知道後極為高興,始終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地,。


    兩日後,鎮江堡遊擊將軍官邸公堂。四十出頭的張應昌坐在上座,他已經恢複了長途跋涉的體力,今日便升帳點卯。楊林、孫通和張祝幾人,與張應昌的千總和把總等部下按順序分列兩旁。


    孫通作為留守鎮江堡的武官,首先向張應昌稟報了現今鎮江堡和寬奠等周邊城堡的情況,隨後又匯報了各堡駐守官兵的情況。


    張應昌點點頭道:“薩爾滸一戰,遼東官軍精銳盡失。所以本守備奉遼東經略楊鎬楊大人的調令,率兩千官兵充實鎮江、寬奠等邊堡的防禦。如今國事艱危,希望諸位同心戮力,為朝廷分憂。”


    張應昌說完看向兩旁的部下,最後把目光落在楊林的身上,從桌案上拿起一份公文,站起身來大聲道:“薩爾滸之戰我軍雖敗猶榮,禦敵死戰和威震敵膽的忠勇將士疊出。依據本次征虜各路大軍的塘報,和先期返回沈陽的官兵稟報,現宣讀朝廷對把總楊林和麾下官兵的獎賞。”


    楊林、張祝等人聞言精神一振。升官發財誰不喜歡?所以幾人是豎直了耳朵,生怕漏掉什麽重要信息。


    張應昌先是念了一大段的官話和套話,最後才道:“表功一,哨官楊林,殺虜鑲藍旗頭目莽阿,賞銀六百兩。同時額外賞銀二百兩以表殺敵勇士之功;富察之戰,以把總職管備禦事,率部殺虜三百餘,其中有牛錄額真、達旦章京等以下頭目二十人,賞銀二百兩;表功二,把總張祝、王長水、楊成及以下哨官、隊官等,率所部浴血殺敵斬首頗多,以官階賞銀二百兩、一百兩、五十兩不等;表功三,楊林所部官兵與敵血戰,傷亡過半而不退,實乃官軍中勇武勁旅。按官階秩軼行功論賞,茲賞銀五千兩,並補齊所欠軍餉。陣亡將士除賞銀外,另加追恤;回撤鎮江堡途中,殺虜四十一人,賞銀四十一兩。合計賞銀八千六百四十一兩。同時擢升楊林把總之職。”


    “謝吾皇萬歲萬萬歲!”雖然這不是聖旨,但楊林等人還是要出列跪地謝恩。然後由中軍官將公文交於他們手中,作為獎賞的憑證。


    “本來把總楊林還應受正千戶世襲,但需要吏部、兵部和戶部勘驗,最後還要陛下朱批,所以此事暫時擱置。待朝廷日後再下任命。”張應昌說完向眾人道:“好了,除了楊林留下,其他人無事可以退下了。”。


    張祝、王長水和楊成幾人聞言互相看了看,暗道這就獎賞完了?那麽整支後軍的其他弟兄怎麽沒有獎賞?難道朝廷把他們忘了?


    三人本欲留下來問問張應昌,但見楊林一直使眼色讓他們先離開,便悻悻的隨著大家退出公堂。


    楊林見公堂中除了張應昌和他的親兵外已無他人,便向張應昌躬身施禮道:“守備大人,標下鬥膽相問,當日在富察與建虜交戰,馬進忠、楊應宗和文濟武三位大人身先士卒與敵血戰,最後楊應宗和文濟武兩位大人殉國,馬大人重傷昏迷不醒,不知朝廷給與他們及麾下官兵何等獎賞?”


    張應昌看了看楊林,道:“此事朝廷已有安排,獎賞和撫恤不日便會給與他們本人及家人,你自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楊林鬆了口氣。隻要朝廷別做卸磨殺驢的蠢事就好,否則以後還有誰會去賣命打仗。


    這時張應昌從桌案上拿起一封信,讓親兵交給楊林道:“我把你留下便是轉交這封信。這是遼東兵備禦史監軍張銓張大人寫給你的。”


    “多謝守備大人轉交標下的信件。”楊林忙上前雙手接過,打開火漆抽出信紙仔細觀瞧。


    原來張銓與楊欽既是同鄉又是好友,倆人一文一武處的極好,互相登門拜訪也是常事,所以他自楊林小時候就認得。當他從蔣川等人那裏得知楊林去鐵背山找父兄,便認為他們父子四人深陷敵陣早已殉國,為此哀痛不絕兩日不進水米。


    幾日後張銓巡視備禦公署,正好碰到李丁拿著莽阿的首級和楊林的信物來領賞。從他的口中方知楊林未死,心中自是高興不已。後來又根據孫通送來的塘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張銓出於對楊林的愛護,也不希望自己好友的後代再遭受什麽危險,所以在他的運作下,給與了楊林最多的賞銀並升為把總一職。


    張銓信中大意是楊欽已經殉國,那麽作為他的好友就有責任為他安排好家事,所以給楊林今後安排了兩條路。


    第一條路是楊林就此解甲歸鄉,娶妻生子伺候母親於床前,為她養老送終,等正千戶世襲的文書下來也算有了終生的保障。他是最希望楊林走這條路的。


    第二條路是楊林繼續從軍為國效力,但是遼東的形勢不容樂觀,有隨時殉國的風險。所以為了降低和規避這種風險,他將楊林安排去遼東半島最南邊的金州衛,以把總職管備禦事頂替文濟武的空缺。


    隻要不出錯,幹上一兩年後再去京師參加兵部的考核,便可轉為正式的正六品備禦一職。


    張銓在信中最後告訴楊林,這兩條路都已經為他鋪好了門路,不管選哪一條都可以直接和張應昌說,可隨時動身離開鎮江堡。


    楊林看完信後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第一條路是最好的。誰不喜歡一天啥事沒有,然後到了日子就有銀子拿。可從現在開始,那裏還有太平日子?


    那麽選第二條路,自己真不敢保證曆史會發生變化。就如自己給劉綎送信,本以為他們可全身而退,結果卻在富察全軍覆滅。


    不過曆史還是有變化的。至少馬進忠和三百多名官兵就躲過了此劫。這就好似曆史是一座大山,在自己不斷的撬動下終究會有一絲鬆動。


    有些事情不去努力改變,會留下終生遺憾的。那麽,就選前途莫測的第二條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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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候工作較忙,更新不好,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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