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在山上了望警戒的幾名後金斥候,忽然發現有人從山林中走了出來。他們立刻上前查看,發現是一隊背著柳筐的後金百姓。


    “站住,幹什麽的?”後金斥候不知道眼前這些百姓是噶裏等人假扮的,戒備之心未免有些放鬆。


    巴來紮西和噶裏站在最前麵,忙攤開雙手道:“各位,我們是進山采摘榛子的旗民。可不是歹人。”


    “你們是那個旗的,又是那個寨子的?”領頭的後金斥候問道。他方才看了對方的柳筐,裏麵確實有許多野菜和榛子、鬆籽等堅果。


    後金兵都知道秋天正是榛子和鬆籽成熟的時候,沒有戰事的話大家就都會進山采摘以備過冬。所以後金兵們對噶裏等人也沒有太多的懷疑。


    噶裏和巴來紮西都來自赫圖阿拉,為了避免被追來的後金軍認出,他們都進行了化妝。倆人用豬毛做了假胡子,然後粘在兩鬢和下頜上,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他們的手下,則都換成了雅爾古寨投降的人。


    噶裏上前兩步指著山下道:“我們是鑲藍旗的,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山鬆寨。”


    “山鬆寨我知道,我安布瑪(姨父)就住在那裏。不過大汗出征葉赫部,所有的男子都隨軍出征了,你們怎麽沒有跟著去?”一名後金斥候問道。


    “這位兄弟,你不是不知道,男人要是都走了寨子裏的女人和孩子怎麽辦?別說是有官兵來,就是有野獸進了寨子也會死人的。”噶裏白了那後金兵一眼,意思是你傻啊,還能問這種白癡問題。


    領頭的後金斥候皺了皺眉,看著噶裏道:“你怎麽知道會有官兵來?”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又不會真的有官兵來。不過萬事還是小心的好。”噶裏笑笑道。


    “你們山鬆寨的牛錄額真是誰?”領頭的後金斥候明顯對噶裏的那句話起了疑心,進一步問到。


    “我們的牛錄額真是.......”噶裏暗道壞了,山鬆寨自己知道,但牛錄額真是誰真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們的牛錄額真是誰。”巴來紮西上前緊走幾步,趁著對方把目光轉向自己的時候,一刀就插進了對方的肚子裏。


    突生的異變讓其餘幾名後金斥候知道對方是敵人,他們呼喊一聲轉身就跑。做為斥候,他們的職責就是遇到危險時要第一時間向大隊報警,而不是留下來廝殺戰鬥。


    “你太囉嗦了!”巴拉紮西對噶裏說到。這是嘲諷他做事不夠果決狠辣。隨後就向其他後金斥候追去。


    後金斥候們很有經驗,分散開來拚命向山下跑去。但是噶裏和巴來紮西這些人也厲害得很,立刻分散開來追下去。他們一邊追一邊不斷放箭,很快仗著人數優勢將幾名後金斥候盡數格殺。


    接著噶裏讓人化妝成後金斥候的模樣,站在山上向山下後金軍搖擺令旗,表示平安無事。


    “很好,你們又立一功!”楊林已經得報後金斥候都被幹掉了,便領著炮兵從隱藏的壕溝現出身來。


    “大人,這是我們應做的。”噶裏和巴來紮西受到誇獎,急忙躬身回應。


    “有功就是有功,不要謙虛。”楊林話語一轉道:“李丁他們在山後邊等你們呢,去把我之前交代你們的那件事辦了。務必不要有失!”


    “遵命!”噶裏和巴來紮西抱拳領命而去。倆人心裏一陣激動,楊林能把這樣隱秘的事情交給自己去辦,就說明自己被信任和看重,所以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好。


    明軍官兵為了把兩門各六百斤重的大炮運上山,動用了十幾頭騾馬,連推再拽的沒少費力氣。他們所在的這個山頭是獾子溝最高的製高點,離山下一裏半。這裏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可封鎖後金軍前進的道路。


    以致後金的斥候也看中了這裏,所以才有了噶裏和巴來紮西除掉他們的過程。


    因為佛朗機炮的炮聲不是很大,又身處高處。所以按照戰前約定,當炮兵打完第一輪五發炮彈後,傳令兵將點燃號炮發出全營攻擊的命令。


    楊林看著山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後金軍,轉頭看了看太陽,他在等待陽光斜照在對方的眼睛上。那時對方將無法完全發揮善射的優勢。


    又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此時西斜的太陽已經籠罩了山下休息的後金軍,那金色的光芒照在人身上異常醒目。


    楊林豎起大拇指,采用後世的目測測距法進行測距,隨後向身後的炮兵揚起了手臂。


    “距離,一裏半;目標,敵中軍大旗下坐在大石頭旁的敵軍;炮身向左轉兩個手指,墊兩塊木塊;五發急促射,預備——!”


    冷兵器時代軍隊的指揮調度都是以旗幟為主,而旗下往往就是其主將所在之處。因此楊林第一眼就看到了哈拉布哈和額爾吉,他決定效仿後世的“斬首行動”,爭取在第一時間內消滅敵軍的主將。


    急促射,是指炮兵在一次瞄準後,短時間內將炮彈打出去。對敵方進行火力覆蓋和壓製,強調的是火力密集性。這種方式最適合佛朗機炮。


    炮手們雖然經過了簡短訓練,但畢竟時間太短,現在麵臨實戰心中難免緊張。心髒“咚咚”的都快蹦出來了。他們按照楊林的口令迅速調整炮身,指向山下。


    彭義是二號炮的炮長,按理應該位於指揮位置。但是因為現在由楊林親自指揮,他便索性充當了一炮手負責瞄準和射擊。他從照門中反複瞄準目標估算著距離,直至最後確定沒有問題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在經過楊林的教習後,才知道要想發揮火炮威力不是簡單的裝填和燃放就可以的了,裏麵的學問太多了。僅是那個聽著很簡單的目視測距法,自己就死活學不會,更別提楊林那種會畫“天書鬼符”的本事了。


    這位四川小夥子不斷擦著手心裏的汗水,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用處卻不大。他很納悶自己放個炮怎麽就緊張成這樣呢?


    炮手們都在等著楊林最後的命令,他們望著山下的敵軍。心裏緊張、激動和興奮交織在一起,手心裏都是汗水,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哈拉布哈與額爾吉正坐在大石頭旁,一些親兵環繞在四周進行警戒。他們麵前放了一張二尺見方的小木桌,上麵擺著一些水和吃食。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成為明軍炮兵的優先打擊目標,更沒想到周圍的地下埋伏著伏兵。


    這塊給大石頭有半人多高,位於道路臨河的一側,既背風又遮陽,是平時路人最佳的歇息地。也正因如此,哈拉布哈與額爾吉坐在這裏就顯得極為顯眼。


    “放!”楊林一聲令下。炮手們迅速點燃引信,“嗤嗤”的燃燒聲響徹在每個人的耳中。


    “捂住耳朵閉上嘴,側身背對火炮!”楊林發出第二道命令。這是他教給炮手們避免被火炮震傷耳朵的方法之一。


    “嗵、嗵!”兩聲炮響過後,大股白色的煙霧立刻從炮身和炮管中湧了出來。


    “裝填,換子炮!”楊林迅速下達第三道命令。此時炮手們還有些慌亂,不過還是按照命令迅速行動。


    第一波兩枚拳頭大小的實心炮彈在火藥的巨大推力下瞬間衝出炮膛。掙脫了束縛的它們就好比毒蛇的獠牙,一瞬間就飛到了後金軍麵前。


    第一枚炮彈是直接飛向哈拉布哈和額爾吉的,它帶著瘮人的嘯叫聲,以無可匹敵的氣勢掠過倆人的頭頂。隨後打到大石頭上斜刺裏彈跳起來,將不遠處一匹戰馬的頭顱擊的粉碎。強大的動能促使它繼續飛馳,將兩名沒反應過來的後金軍頭顱齊齊削掉。


    旁邊一名達旦章京躲閃不及,被炮彈擦身而過,當場就被打飛了一條胳膊。鮮血立時染紅了他大半個身子,疼的他在地上不斷的哀嚎翻滾。嚇的周圍的後金軍一陣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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