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打也得打。你沒看出來嗎,巴雅喇主子這是非要拿下靉陽不可!”


    西林覺羅有些苦澀的道:“仗打到現在咱們連城牆的邊兒都沒摸到,可死的人卻海了去了。要是大汗在,真不一定能這麽用兵.......”


    “別說了,小心你這話傳到上麵去。到那時別吃不了兜著走。”哈拉布哈其實想的和西林覺羅一樣,但現實又不得不讓他少發牢騷。


    就在倆人還在商量的時候,城上明軍的炮火和重武器突然停止了射擊。這讓被壓製在護城壕邊沿的後金軍們一時不知所措。


    “都別愣著,快點兒架梯子衝過去!”哈拉布哈果斷的站起身,大聲高呼。


    西林覺羅也跟著站起身,大聲呼喝道:“明軍沒火藥了,弟兄們衝啊!”


    後金軍眾人聞言猛然驚醒,紛紛從藏身的地方鑽出來,架著雲梯向城牆衝去。


    楊林放下手中的千裏鏡,嘴角一揚冷笑道:“一幫蠢材!老子現在停下來,是讓你們覺得隻要稍微加把勁兒就能攻上城頭。其實老子是想釣巴雅喇這條大魚。否則他一直在後麵不過來我還怎麽取他狗命!?”


    後金軍從未感覺到現在攻城竟如此順利,幾下就跨過了第三道護城壕來到了護城河邊。寬數丈的護城河此時早已結冰,上麵覆蓋著厚厚一層積雪。


    “衝啊,明軍沒有彈藥和箭矢了!”


    “弟兄們,先登上城頭者必會得到大汗賞賜!”


    “把雲梯架起來、把雲梯架起來!”


    “.......................!”


    被明軍火力壓製許久的後金軍此時士氣大振,紛紛衝過護城河,潮水一般湧向城下。而城下的羊馬牆裏麵並沒有守軍,因此後金軍一股腦的湧了進去。


    “好,太好了!扈爾漢不愧是大汗的義子和貼身侍衛,竟然把雲梯架上了城頭。當為首功!”


    巴雅喇高興的難以自已,猛拍著大腿大呼道:“來人,傳我軍令,命剩下的六個牛錄全線壓上火速增援蝦侍衛。務必要在城牆上打開缺口,攻下靉陽!”


    “嗻!”巴雅喇的親兵們得令後急忙向四下跑去傳令。


    巴雅喇緊接著又道:“傳令中軍向靉陽移動。我要親眼看著大金的巴圖魯們是怎麽攻下靉陽的!”


    扈爾漢沒想到戰局竟然一下子變的這麽順利,自己手下的軍兵幾乎沒遇到什麽阻擊就把雲梯架在了城頭,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不安。多年的征戰經驗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怕這裏麵有陷阱,急忙下令道:“命各牛錄穩住陣形不得混亂,拉開間隔不要紮堆兒。登城時不得為了爭功互相推擠傾軋。小心明軍有詐!”


    這時阿敏帶人從後麵跟了上來,他道:“我說蝦侍衛你太小心了,明軍已經明顯沒有彈藥箭矢了,還有什麽可怕的?你等著,我要親自帶人攻上城頭立下首功!”


    “二貝勒不可冒失!楊林自與我大金交手就狡猾多端,常常出人意料。現在敵我雙方開戰不過一個半時辰,怎能就一下子耗光了彈藥箭矢?我們還是要小心為妙!”


    扈爾漢說著向左右道:“來人,快把二貝勒護送到中軍,此地太危險了!”


    “嗻!”


    扈爾漢的幾名親兵二話不說,圍上來架起阿敏就向後跑。這讓阿敏和他的手下頓時不滿起來,雙方發生了爭執。


    阿敏怒道:“一幫狗奴才!我隨軍攻城是得到主將許可的,任何人沒有權力阻攔!都他娘的給爺滾開!”


    扈爾漢打心底裏是不願讓阿敏隨軍攻城的。戰場上刀槍無眼,若是傷了他不僅影響士氣,而且在努爾哈赤哪裏也沒法交待,畢竟他們之間是有血緣關係的。再說了,自己是第二批攻城人馬的主將,阿敏夾在中間算哪門子事兒?傳達命令他聽了還好,不聽自己的權威將大受影響。


    扈爾漢和阿敏所在的位置是隊伍的最後,這裏正好有一排拒馬供他們隱蔽身形。同時因為角度的問題,城上明軍並不會注意到這裏。


    扈爾漢執拗不過阿敏,隻得讓他留下來,但前提條件是他不能親自帶隊攻城。否則就是到大汗麵前評理,也要把他送回中軍去。


    阿敏也不傻,知道扈爾漢這是考慮自己的安全。因此他也不再堅持,順水推舟答應下來。雖然他很想攻上城頭洗刷攻擊失利的恥辱,但在明軍重武器的壓迫和威懾下,他還是保持了理智。


    為了掩護攻城隊伍,後金軍分出兩列長長的弓箭手,拈弓搭箭開始壓製城頭守軍。可守軍有戰棚和平頂牆保護,其效果收效甚微。不過他們的箭術確實優良,專門向城上的射口射擊,迫使守軍不敢在射口停留。


    “命令火槍、抬槍和弓弩反擊,專打敵軍弓箭手!再命虎蹲炮調高角度,吊射聚在城下的敵軍!”楊林看著城下一波又一波拚命向城上射箭的敵軍,做出了相應調整。


    頓時城上城下箭如飛蝗、彈如雨注,雙方開始對射。後金軍弓箭手身處平坦之處,前後沒有掩蔽物。雖然互相間拉開了很大距離,但幾個回合下來卻傷亡不斷,隊伍開始出現混亂。


    扈爾漢嚴令輕甲們(弓箭手)不得後退,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壓製住守軍,否則所有輕甲一律斬首。同時他命令步甲們開始蟻附攻城。一時間城上城下殺聲震天。


    城上靉陽的丁壯們不似初始時那麽緊張害怕了,他們在帶隊官兵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對攻城敵軍進行反擊。為了對付敵軍雲梯,他們拿著兩三丈長的推杆,互相配合合力將其推翻。爬到半腰的後金兵也因此慘叫著摔下城去。


    還有的丁壯以什伍為單位,在官兵的指揮下利用城牆上設計好的滑輪和豎軌,輪番向城下敵軍拋灑滾燙的瀝青。


    瀝青在後世是鋪設道路的主要材料,凝固時較為堅硬,受熱融化後較為粘稠。粘到人的皮膚上能將皮肉燙熟並壞死,處理不好會引發嚴重感染致死。如果是被直接淋到頭上,則會致人當場死亡。


    靉陽城能有瀝青,這要歸功於孫廣的父親孫伯謙。當初他在天華山找礦時,偶然發現一處麵積不大的天然瀝青礦。這玩意不能吃不用的他也沒當回事,不過楊林知道後樂的差點蹦起來。瀝青好啊,既能用於鋪路還能守城。可比桐油殺傷力大多了。就這樣,靉陽的倉庫中多了幾千斤瀝青。


    幾千斤瀝青加熱融化後容量翻了數倍,如今用在守城戰中最合適。主要是這玩意清理起來很難,必須要有相應的化學溶劑才能清洗幹淨。人被它粘在身上燙的受不了,會本能的用手去擦抹。結果就是所過之處全被燙傷,而且它的熱量持續時間長,一直向肉裏鑽。


    後金兵是第一次遇到瀝青,許多人不知道它的厲害。他們看見同伴被燙的滿地打滾,急忙上去幫忙救助。結果手上、臉上和身上也粘上了瀝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接觸到瀝青的地方被燙起大片大片的水泡,嚴重的連皮帶肉都被燙下來。鑽心的疼痛讓他們忍不住大聲慘嚎起來。


    城上一桶桶的瀝青倒下來,一陣陣青煙在人群中不斷升起,空氣中充滿了皮肉被燒焦的刺鼻味道。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後金軍身上的棉甲可以抵禦嚴寒,但卻抵禦不了滾燙的瀝青。許多人被燙的滿地打滾生不如死。


    其中有一位後金兵被瀝青淋到了手臂上,幾百度的高溫迫使他急忙用另一隻手去擦。結果連皮帶肉都被帶了下來,就好比燉爛了的脫骨豬肘子,隻剩下紅白相間的白骨暴露在眼前。這讓他頓時就昏死過去。


    還有一名後金兵很倒黴,一桶瀝青倒下來直接澆到他的頭上。他的頭盔根本起不到防禦的作用,滿頭滿臉都被瀝青裹住,根本就無法呼吸。隻見一陣陣的青煙伴著皮肉烤焦的味道在他頭上升起,他卻發不出來一絲聲響。拚命的摳著口鼻,結果整張臉皮都被扯了下來。


    “楊林,我操你祖宗!你殘忍毒辣不得好死!”扈爾漢素來沉穩,幾乎不說髒話。可他現在看到手下們的慘景後實在忍不住了,痛心疾首高聲大罵。


    “旗主千萬不要大聲,小心被城上明軍盯上!”有扈爾漢的親兵急忙上前提醒。


    “怕什麽?我十五歲就跟著大汗征戰,攻城拔寨什麽惡仗沒見過。一個小小的靉陽怎能擋住我?我要殺了楊林這個癟犢子!我要殺掉靉陽城裏每個人,雞犬不留!”扈爾漢此時雙眼通紅,額上青筋暴突。精神狀態一改以往的穩重,仿若換了一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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