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著大明的棉服,腦袋上卻戴了頂韃子的瓜皮帽兒。看你兩鬢光禿禿的沒有一根毛兒,不用猜也知道你剃發留了老鼠辮子。我問你,你這幅狐假虎威、跳梁小醜的模樣你爹娘知道嗎,你祖宗知道嗎?”


    “看你識文斷字的是個讀書人,沒想到卻投了韃虜。我問你,你上的學堂可是大明設的學堂?如此你本應上報國家、下安黎庶,可為什麽要為建虜效力?你心中可以華夷之別、聖人教誨?若不然,僅是剃發一項,就知道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你、你欺人太甚........”範文程本來就被楊林看的發毛,如今被罵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腦中想著如何反駁對方,不料對方卻根本不給他機會。一大堆話又說了過來。


    “大明對你們讀書人多優待啊,不納錢糧、不服差役;見官不跪、刑不上身;廩生月米、超然於民。可惜沒想到啊,這麽好的待遇也沒留下你這種人的心!委身於韃虜,逞威於同胞,真是數典忘祖、甘當漢奸的小人之輩!真是應了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把這句話體現的淋漓盡致,可真給你祖宗爭臉!”


    楊林繼續罵道:“人都說‘讀聖賢書,立君子品,做有德人’。可在你身上我卻絲毫沒看到你有君子品、做有德之人的模樣!相反,我看到的你卻是奴顏婢膝、認賊作父,麵堆諂媚、不知廉恥,渾身上下毫無一點兒讀書人的風骨和品質。一看你就有從娘胎裏帶來的軟骨病!站不直、端不正,一說話滿嘴漏風還淌哈喇子(口水),整個兒一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畸形髡(kun一聲)胎之種!”


    楊林罵的可夠狠的,尤其是“髡胎之種”這四個字,可比直接罵娘罵祖宗厲害多了。重點是“髡”字,一般是指蒙古人的發式。在這裏被楊林用來代表韃虜,意思是說範文程不是他爹的種,是畸形不健康的韃虜的私生子。這話對範文程這種文人出身的漢奸殺傷力巨大。


    “你你你,你無恥、有辱斯文.......”範文程平日自詡滿腹經綸、才高八鬥,一張伶牙俐齒可為他的大金主子出謀劃策、治國安邦。何曾見過這樣的罵人話?頓時就被楊林罵的結巴了好半天,氣的渾身直哆嗦。可愣是沒想到什麽能反擊對方的話來。他沒想到對方口才竟然這麽好。與別的明朝武將完全不一樣,這不正常啊。


    “有辱你媽了個巴子!”楊林繼續大罵範文程:“你這樣的小人,不知報答國家給予的各種優待投身韃虜,可謂不忠;剃發易服罔顧祖宗之衣冠,可謂不孝;挾虜自重恐嚇同袍軍民獻城投降,可謂不仁;阻止劉副將與我詳談越疽代苞,可謂不義。就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還有何臉麵活在世上?也就是努爾哈赤這種忘恩負義的韃虜能找你這樣的貨色來當走狗,換了其他人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你活在這世上的唯一用處,就是每天拉屎變成肥料滋養土地,其他皆無可虞!”


    “你、你、你.......”


    範文程平時都是忽悠那些文盲韃虜,便覺得自己口才了得。沒想到如今被楊林抓住短處罵的狗血淋頭,根本就沒有能反駁辯解的餘地。其中“髡胎之種”這四個字簡直掘了他祖墳一樣,心裏憋屈的不要不要的。然後再被罵“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感覺就被判了死刑一樣。


    範文程常以自己是讀書人在後金出謀劃策,如果被貼上了這種標簽,且不論明朝方麵怎麽看他,就是後金方麵對他的印象也要有影響。這還怎麽達到享受榮華富貴、施展抱負的目的?


    範文程惱羞成怒之下,也不管是否會激怒楊林了,大罵道:“楊林小賊,圖逞口舌之力毫無用處。戰場上講的是兵多將廣實力雄厚。如今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竟然還口吐狂言汙蔑我!你放心,城破之日我一定會讓大汗把你大卸八塊、五馬分屍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你就洗幹淨脖子等著吧!”


    劉興祚本來還在發愁自己被攔著不能和楊林私語,如今見範文程被罵心中暗喜,暗道機會來了。便假裝為範文程撐腰,道:“楊遊擊你過分了,範文程範秀才是我家大汗的奴才,為我大金出力甚多。我不許你這樣汙蔑他!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範秀才能為大金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是明智之舉,有何不可?!”


    劉興祚說著摘下頭上的帽子狠狠向楊林擲去,繼續道:“我本以為你楊遊擊也是位好漢,沒想到一見之下也不過泛泛!如此汙蔑一位寒窗苦讀的讀書人,真是與你遊擊將軍的身份不符!在下本還想你與詳談避免雙方產生傷亡的法子,如今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等等,你說他是誰?!”楊林側身閃過劉興祚擲來的帽子,指著範文程問道:“你再說一遍他是誰?!”


    劉興祚被楊林一下子問懵了,暗道我扔帽子你應該接住啊大哥,裏麵有東西好不好。可你反過來問我這個漢奸範文程幹什麽?他不過就是努爾哈赤的一條狗而已,不值得你如此關注啊。


    昂古賴從始至終抱著膀一直沒吭聲,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麽。刨除國家民族之分,他對楊林個人的身手很是欽佩。在心底裏也看不起範文程這樣的漢奸,因此他見楊林問,便用略顯生硬的漢語替劉興祚回答道:“他是我家大汗的一個奴才,名叫範文程。你認識他?”


    楊林聞言眼睛一厲,整個人頓時發出滔天的殺氣。他很認真一字一頓的問到:“是不是那個家在沈陽,後在撫順投到你們那邊的範文程?他自稱是北宋明相範仲淹的後人,還有個哥哥叫範文寀,與他同為沈陽縣學的生員?”


    昂古賴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難道這個奴才與你有什麽過往?”


    楊林聽罷不禁仰天大笑,眼裏頓時充滿了無限殺機,語氣冰冷的道:“老天開眼呐、真是老天開眼呐!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個範文程可不僅僅和我有過往,而是和天下所有漢人都有過往!哈哈哈........”


    昂古賴和劉興祚不明白楊林為什麽要這樣說,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哪裏看到了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奴才而已,對方為何如此反應?


    “你笑什麽,你想幹什麽?!”範文程感知到了危險的臨近。他被楊林笑的毛骨悚然汗毛都豎起來了,心裏瘮的不得了。隻要不傻不聾,任誰都能聽出對方那笑聲裏充滿了滔天恨意和濃濃殺機。


    範文程雖然會些拳腳,但與楊林相比可就差遠了。行家之間隻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實力如何,這就是直覺。他忍不住咽了下吐沫,他不相信平白無故的情況下對方會拿自己怎麽樣。


    範文程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聲音有些發顫道:“楊林,你我之間素不相識、無仇無怨。我來這裏也是奉了我家大汗之命來和談的,這是上命不可違。俗話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方才你我之間言語上有衝突那也是口舌之爭,不是無禮的借口,你、你千萬不要亂來。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麽過節和嫌隙!”


    “素不相識、無仇無怨!?你他娘的真就說錯了!”


    楊林笑聲戛然而止,“鏘啷”一聲麒麟雙刀出鞘。他盯著範文程的臉冷冷的道:“狗東西,找你還找不到呢。沒想到你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受死吧!”


    楊林說罷身形一躍,雙刀分上下直取範文程要害。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來,他把滔天仇恨都灌注了到了手中雙刀之上,以致於麒麟雙刀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濃濃殺意,霎時間通體雪亮寒芒大盛。


    “楊遊擊,萬萬不可......”劉興祚憑著多年征戰的敏銳,感覺楊林這一下勢必要殺了範文程。他雖然不知道楊林為什麽要殺了這個狗漢奸。可是這犢子是老奴的奴才,如果被宰了自己回去還真沒法交代,因此誤了自己和明朝聯係的事兒就麻煩了。所以他再不願意也隻能出手去救範文程。


    劉興祚的身手在後金諸將裏也是數得上的,可是與楊林相比還是晚了一步。他剛拽住範文程的肩膀想把他從楊林的刀鋒中拉出來,可是對方的雙刀已經到眼前了。


    範文程這廝該說不說還是有些能耐的,他那時從楊林的語氣中已經感覺到對方要殺自己。所以一見到對方揮刀砍來就急忙向前上了兩步,同時側身彎腰以此避讓對方的刀鋒。


    按照他的算計,向後退正處在對方刀鋒之下,反而是欺身上前可以躲過去。即便能傷到自己也還不致命。到時候自己再順勢躲閃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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