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別急著說話,聽我把話說完。”楊林對欲言又止的劉家兄弟擺擺手。心中不免暗歎一聲,本來這詐死之計就是劉興祚自己想出來的,現在自己卻要教他們如何用這計,真是造化弄人啊。


    “因為你們與我的人互相間不認識,我的人會用暗語與你們接頭。他問,‘朋友,你有麅子皮要賣嗎’;你們答,‘新麅子皮沒有,隻有三年前的兩張舊麅子皮’;我的人答‘我全要了’;你們答,‘我們隻要銀子當貨款,不要銅錢和銀票’;我的人說,‘正好有銀子在身上。那麽除了麅子皮你們手裏有東珠或者是老山參要賣嗎’;”


    “你們說‘老山參沒有,我們倒是有一顆一兩三錢的東珠,不過沒帶身上你得和我回家去取’;我的人問,‘那咱們怎麽走,騎馬還是坐車’;你們回答‘我們既沒馬也沒車,得靠兩隻腳走。可惜咱們沒有船,要不順著江坐船走就好了’。至此暗語全部結束。切記不論是你們還是我的人,隻認暗語不認人。隻要有一個字不對你們都不能相信對方,一定要慎之又慎!”


    “兄弟,你的謀劃太詳細了,簡直是有備而來。這對我們的幫助極大。快,你把方才說的再說一遍,我好記下來。”劉興祚興奮的道。他不得不佩服楊林,難怪所向披靡的八旗軍會在他手裏不斷吃虧,就憑這詳細的籌劃就能看出來,大金諸人除了皇太極以外,恐怕無人是他的對手。甚至皇太極也未必能占到他便宜。


    楊林喝了一口水道:“我隻是說了一個大概的計劃,具體的細節和事情還要你們自己來完善。我相信以二哥你們的頭腦,一定會把此事做的極為完美。”


    劉興祚與劉興治點點頭表示讚同,爾後楊林又與他們聊了一陣,這才起身告辭。


    楊林走後劉家兄弟又仔細商量了一番,覺得“詐死之計”是唯一能夠瞞過努爾哈赤父子的辦法了。隻不過現在有些事情要等回到赫圖阿拉才能定奪。


    楊林回到城內連夜將張祝、邢雲衢等人叫來,將與劉興祚結拜之事告知他們。並將如何“演戲”及接應劉家逃離後金的計劃一並告知。


    大家對其他事沒有異議,唯獨對楊林與劉興祚結拜一事有意見。認為他行事太過於魯莽。


    尤其是邢雲衢言辭最為激烈,他道:“楊遊擊楊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是軍中後起之秀,是熊大人最為器重、大力栽培的年輕將領?而且朝廷也是對你寄予厚望,可你竟然在陣前與敵將結拜。往好的方麵講,你是去策反敵將讓其臨陣倒戈分化瓦解敵軍。往不好的方麵講,你不請示上官擅自與敵將結拜,那就是意圖不軌背叛朝廷!你可知僅這一項罪名砍你十次腦袋也不夠!”


    楊林頓時就懵了,道:“邢先生,你這麽說可就冤枉死我了。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嘛?再說了,我與劉興祚結拜一事總不能先向熊大人請示了,然後答應了再去。等到那時侯黃花菜都涼了。兩軍對壘事權從急,我不能連這點兒自主權都沒有吧?”


    楊林不說還好,一說更讓邢雲衢生氣了,他道:“糊塗啊糊塗!你楊遊擊倒是一心為公毫無私心。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讓多少人眼紅和嫉恨?從上次熊大人給你回信,說你那些分化瓦解敵人的方法大部分被朝廷否認,就應該知道朝中有些人對你並無好感,甚至是惡意。說句誅心的話,這天下是陛下的,但是具體幹事兒的可都是那些大臣和官吏。有些事情就是陛下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更何況你個遊擊將軍!這已經是發出危險信號了,你還不注意!”


    楊林笑道:“我說先生言重了。我不過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以後就是升職也就是升到總兵那個位置。咱們大明以文為重,他們那些大官關注我幹什麽?大不了我就是有些戰功,這也不礙著他們升官發財。”


    邢雲衢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現在就是顯眼的那個木頭。雖說你沒礙人家升官發財,但是你的戰功就顯出了他們的無能和辦事不利,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不過現在明麵上他們還找不出你的毛病,就是想對你不利也沒辦法。不過你這次私下與敵將結拜這事兒,極有可能會被他們詬病。所以這事決不能大意,必須及時補救!”


    這時楊雷在一旁道:“邢先生,要不讓我四哥給熊大人寫一封信。就說是敵將為了表示回歸大明的誠意,主動要與我四哥結拜的。而事實也確是如此。這樣一來就說明我四哥不是主動的,隻是當時迫不得已而為之。就是旁人以此攻訐我四哥,咱們也有好的說辭推卸。”


    張祝最煩動腦子也最煩打嘴炮,他抽出刀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娘的,看哪個癟犢子敢對我兄弟不利。老子宰了他!”


    “張守備張大人,這事兒真不是動刀子能解決的。”邢雲衢讓張祝把刀收回去,道:“雷少爺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認為應該在信中給熊大人說,是楊遊擊主動提出結拜的。這樣寫理由有二;一是顯示我方誠意,對劉興祚投明持歡迎和包容的態度,彰顯我朝風度;二是借此將敵將自身利益綁在我們這邊,以防其半途反悔。”


    “邢先生,這麽寫行嗎?我們當初可是見過熊大人發火的,那氣勢就差沒把房蓋兒揭開了。遊擊大人因此還挨了軍棍。”孫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


    邢雲衢一擺手道:“沒什麽不行的。以我對熊大人的了解,他欣賞是有主見、敢擔當的手下,而不是事事請示、毫無能力的庸碌之輩。而且他罵你,是表明你在他心中還有位置。如果他要是不罵你聽之任之,那才是可怕呢。所以這信必須得這麽寫。以後有人就是向以此攻訐楊遊擊,熊大人定會出麵說話的。”


    徐晉問道:“邢先生,你這就是傳說中的春秋筆法吧?隻是換了個說法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好神奇啊!”


    “什麽春秋筆法?你這麽說真是有辱斯文!”邢雲衢佯做嗔怒道:“常言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們明明看到危險而無動於衷,豈不是傻嗎?我們寫信的目的是在向上報告我們做了什麽,同時也是尋求下一步的指示!”


    徐晉又道:“邢先生,熊大人真能替遊擊大人說話?”


    邢雲衢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若論上陣殺敵在下不如你們。但若講起朝堂政事和官場規製你們不如我。熊大人對楊遊擊、對靉陽標營如何你們心裏是清楚的。可以說你們甚至比經略標營還要得到他的器重和信任。原因無他,朝廷黨爭日甚。熊大人身為楚黨一員迫切需要有一營人馬為他爭臉麵和話語權,以應對齊黨、浙黨、昆黨、宣黨、東林黨等等。”


    “你們可能不知道這些黨派是幹什麽的,簡單的說就是朝堂上的一派,多以地域劃分。實話說他們當中確實有不少聖人門徒、正人君子,但是假公濟私、誇誇其談的偽君子更多。為把持朝政、獨攬大權,誰不和他們一夥兒誰就會遭到他們的攻訐。以此安插罪名、打擊異己。而咱們楊遊擊現在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所以我才對他與敵將結拜一事極為著急。”


    張祝聽到這兒一拍腦門,道:“哎我天,這也太難懂了。啥齊黨、浙黨、楚黨、東林黨的,不都是吃皇糧的嗎,這咋還分上黨了呢?要我說就是他娘的吃飽了撐的,把這些家夥放在城頭,讓他們與韃子兵真刀真槍的幹上幾下,還分個屁黨啊。能不被嚇尿褲子就不錯了,還分黨!?”


    楊林這時說話道:“說實話,我對這事兒還真不怎麽在乎。但是井石兄說得有理,也是為我好。所以這事兒還真不能含糊了。那麽就請井石兄辛苦一下,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辦吧。隻要別讓這些破事兒牽扯我的精力就行。”


    次日一早,後金軍逼迫被擄掠來的百姓分成小股,進入到工事群進行破壞。後金兵混雜在這些百姓中間,一麵監視百姓幹活一麵觀察城上情況。但是工事群中埋設有炸炮,難免會有百姓被炸死炸傷。


    為了防止漢軍和百姓在陣前一起叛逃到大明,後金方麵沒有派出漢軍監視百姓幹活,而是派出由蒙古人和朝鮮人組成的後金兵來幹這差事。


    明軍見狀派出小股部隊進行反破壞。這些小股部隊一般二三十人,攜帶弓弩、火槍等輕重武器。身披偽裝利用地形地物接近敵人後迅速發動突襲。後金兵哪料到明軍會出擊,一時間不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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