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廝殺還在繼續,張遼將刀劈斷後,重新換刀,接著喀嚓一聲,將欲要偷襲的袁兵手指斬斷在地。


    對方張大嘴巴,慘叫還未發出,刀刃就已猛劈在其頸部,霎時頭顱跌落,傷口處血流如注。


    因城頭甬道過窄,更適合用長刀橫劈豎砍,張遼持刃又一刀將爬上雲梯快登頂的袁兵斬殺。


    “鐺鐺鐺……”


    雙方激戰一直殺到快要日暮將至,張遼在這期間幾度短暫歇息,然後再投入戰鬥。


    直到天色將盡,才聽見袁軍大營響起了三聲急促的鳴金,攻城的士卒如蒙大赦,趕緊像潮水般湧向後方,就怕走慢了要挨箭矢。


    張遼順手甩了甩流淌鮮血的刀柄,遂吩咐軍士打掃城牆,然後抬頭望向敵軍營盤,見其把望樓的大黃弩也撤走了,不覺眉頭緊鎖沉思。


    張郃與沮授今日氣勢洶洶而來,算上前邊的箭矢攻勢,激戰如此之久,必然想著一鼓作氣,徹底攻破鬲縣,平常也不是沒有夜戰過,怎會因天色昏暗就放棄了。


    就算豪族部曲與輔卒被殺破了膽,那還有郡國兵沒動用,張郃匹夫受到這般辱罵,就這麽輕易的撤退,若不是在故弄玄虛,那便是敵軍陡然有變。


    張遼心中思量想道。


    瞬間眼神突然亮起,難道是使君在平原大破袁軍主力,此刻消息傳到沮授與張郃軍中,才讓他們決定收兵?


    張遼會有這樣的想法,乃因玄德公起於青兗之間,縱橫馳騁,鋒不可當,即便逢光武在世,亦可雄爭河北。


    別說袁紹領十萬眾,就算領二十萬也必敗無疑。


    想到此處,張遼目光不禁落在城下的袁軍營壁,倘若真是如此,那張郃、沮授今夜定會撤軍。


    否則玄德公率軍北上,這萬餘袁兵就走不掉了。


    要是張郃、高覽、董昭的三萬大軍全軍覆沒在平原郡,河間與渤海兩地都將不保,使君甚至能早日重回幽州涿郡。


    張遼眼露精光,有些心動不已。


    高覽、董昭不在鬲縣,但還有張郃在,要能突襲擊破張郃所部,日後攻渤海郡手到拈來,張儁乂雖為冀州河間人,多日前已試探出對方不善騎戰,唯一忌憚就是袁軍中的強弩,假使趁夜掩殺突襲,電光火石之間,敵軍弩兵也將無法瞄準。


    何況張郃為了能更方便攻城,早將袁紹先前挖的壕溝填土,正好趁夜色袁兵撤退,將城門土牆推開,再用布裹住馬蹄,捆緊馬嘴,以疾雷掩其不備,必可長驅直入,給敵迎頭痛擊。


    “若真有異動,今夜便可趁勢直搗袁營,最好能生擒沮授與張郃。”


    張遼思索暗道。


    ……


    另一邊的沮授見到袁公遣來的信使,因當時情況緊急,連正式撰寫文書的時間也沒有,隻能用布帛寫下寥寥可數的幾個字,再蓋印交於掾吏。


    當士卒將信使迎進帳內的那一刻,沮授忍不住倒吸口氣,手心冒汗地揪住衣袖,猛然站起身。


    隻因望見了中年掾吏掀開帳簾,露出衣冠不整,蓬首垢麵的模樣。


    瞬息讓沮授有種不好的念頭,呼吸艱難地問道:“袁公差你來所謂何事?”


    旁邊的張郃也一陣心髒狂跳,強忍著不去猜想。


    “沮公,袁公……袁公他敗了啊!”


    中年掾吏眼眶帶淚,嘴唇顫抖說道。


    他心痛啊,宗族這些年的投入全都沒保住,不僅四千部曲沒了,將來劉玄德席卷河北,凡敢不遺餘力的襄助袁氏的豪族,日後一個也不會放過,劉備早在檄文裏說明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


    早知袁公如此不堪一擊,當初就應舉族遷徙去青州,怎又繼踵了當年投靠王郎的那些瞎眼豪族的後塵,要有宗族子弟逃過此難,必留下祖訓,遇劉氏娶陰氏妻者,須舉族而投,不能遲疑半分。


    親眼目睹自家部曲被殺得屍橫遍野,遙想到日後全族遭難,簡直痛徹心扉。


    怎麽就愚鈍糊塗,跟著四世三公的袁紹來反我漢家,真是被利益迷住了心竅。


    中年掾吏腸子都快悔青了,懊悔和愧疚交織在心頭,悲傷的淚水噴薄而出。


    把沮授也看的微微愣住,不由得熱淚感慨道:“沒想到袁公竟得到如此多的忠義之士相助,可謂事變知人心。”


    上前輕撫其背,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勝一敗皆為常態,隻需整頓兵馬,銳養士氣,必可因敗為成耳,長吏無需太過傷懷。”


    沮授說到這裏,語氣頓了頓,複問道:“袁公此戰究竟損失多少人馬,此刻大營還堅如磐石否?”


    書信上隻寫著讓他趕緊動身回信都重整兵事,其餘諸事沒有半字落筆。


    中年掾吏聞言,擦拭眼淚,抬頭詫愕地望著沮授,仿佛思緒被打斷,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沮授在軍帳左右來回踱步,遂道:“袁公兵敗不可急退,令淳於瓊率騎兵護在大軍左右兩側,再命烏桓蹋頓襲擾劉玄德糧道,緩緩退守至繹幕,鬲縣縱使短時間難以攻克,我與張將軍定會想辦法攻破此城,再領軍南下匯合。”


    “沮公,袁公並非小敗,是全軍覆沒,土崩瓦解的大敗啊!”


    中年掾吏徹底摔破罐子,頹喪道。


    整個軍帳瞬間沉寂無聲,沮授猶如木頭一般怔愣在原地,張郃也身體輕微搖晃。


    河北帶甲十萬才進兵多久,就皆為劉玄德所敗,還全軍覆沒了。


    袁公此前常說曹孟德無能,以至劉備席卷兗州,怎麽這次還是如此大意,田元皓、郭公則、荀友若都在幹嘛,為何無人獻計獻策,替袁公彌補缺漏。


    沮授忍著震驚,將心中疑惑問出,而中年掾吏立馬變得支支吾吾,含糊其詞道:“此乃劉備施計也,以七千人馬迎敵,袁公見敵勢弱,遂不做停留,率十萬眾與其決戰於鄃縣四十裏外的高鄉,不料淳於瓊兵敗在劉玄德後陣,烏桓突騎接敵又複敗,青州騎兵直衝中軍大纛,中軍交戰不敵,袁公隻得含恨敗退。”


    “沮公,此非戰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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